天亮了,阳光照在骑兵们疲倦的脸上,让人们感觉头晕目眩,灵魂飘飘然。
李奥瑞克的骑兵团走了整整一晚上,他们要和时间赛跑,不得不急行军,士兵们的斗志都很高,不过一晚上不睡觉,还是会困得。
“吁——!”
李奥瑞克让坐骑停了下来,说:“看到地图上的河了,就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大军人困马乏,是该休息片刻,虽不能睡觉,至少让大家吃点东西。尤其是这些马儿,精灵的马虽然速度快、爆发力强,但是耐力却不如蛮族的草原战马,也更需要饮水吃草。休息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众人就活动活动身体,随便走动走动,尽量驱散身上的困意。
希雅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干粮。前面就是野鸭河了,希雅想去河边看看,连带洗把脸清醒一下。她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忽然见到那个报信的雷奎家骑士也站在河边,表情惆怅,望洋兴叹。
希雅喊道:“海德尔,你在干什么?”
海德尔回过头来,说:“哦,大小姐,您也来了啊。”
那男人的脸很恐怖。他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满是血丝,脸色蜡黄,浑身散发着一股死气。希雅低呼一声,说:“天呐,你看上去就像个僵尸!海德尔,我说让你在皇宫休息的,你偏要来!你说不定会死在路上的!”
“没事,我有骑在马上睡觉的本领,也许明天我就好了。”他苦笑道。
海德尔从山神要塞突围,带着一身的伤,马不停蹄的来到望北城搬救兵,这一路上他的精力已然透支,开完会之后李奥瑞克就让他去休息了,还给这位英雄准备了最好的客房和私人医生。
可是当李奥瑞克出发的时候,他又骑着马出来了,非说要跟着李奥瑞克一起去救雷奎公爵。李奥瑞克说,你都这个德行了,还去干什么啊?别他妈死在半路上。然而海德尔一听这话,立刻把剑横在脖子上,说,你不让我去,我现在就死!无奈,只得让他跟来。
海德尔本是孤儿,后来被雷奎公爵收留,教他武艺和骑术,又让他成为骑士,海德尔视雷奎公爵为救命恩人,为再生父母,发誓一辈子要为了雷奎家族而战。他是家族最忠诚的骑士,没有之一。
希雅叹了口气,对他说道:“若是你有马背上睡觉的本领,那你现在就该去睡觉,站在河边发什么呆?”
海德尔用手一指前面的野鸭河,说:“大小姐,你看这水流湍急,中央还有暗流涌动,我看那树枝都在河中打旋,恐怕便是水里的鱼也会被卷入旋涡,然后拍死在石头上。李奥瑞克却说要泅渡过河?这怎么过啊?”
“唔……”希雅沉吟着。
海德尔继续说道:“就算精灵会游泳,那他们的马也能游过去吗?我真的很难担心。真不知道会淹死多少人。”
他说着回头望向原地休整的精灵骑士们,脸上的神情越发焦虑,他神经质一般的喃喃说道:
“大小姐,你看,我们只有一千人,而米斯里的大军有好几万。我们就算是赶到了战场,又能怎么样呢?不是说骑士就是无敌的,米斯里也有骑士,而且不是矮脚马的那种,他有蛮子的佣兵啊!我……我不是不信任李奥瑞克将军的实力,我看得出来他是个英雄,可是,他会不会有点太轻敌了呢?”
“海德尔……”希雅想要安慰对方两句,但海德尔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碎碎念个不停。其实他也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一开始还算是在讲道理,到后面就是发泄情绪了。希雅能感觉到,海德尔焦虑又悲观,身上让负面情绪笼罩了。
希雅劝他要乐观一点,至少你已经搬到救兵了,不是吗?海德尔便叹气,说:“悲观?我一开始也不是悲观的人,但是这场仗打得着实难受。若是堂堂正正的打仗,那胜负自有天意,我只需要全力战斗就是了,可是这场仗并不光明磊落。国王身边有叛徒,我们身边的人也被收买了,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那个‘海猪’米斯里也不会这么快就来堵截我们的骑士。我真是想不通,难道骑士精神还比不过那几个臭钱吗?太多的人背弃信仰了,这怎么能让人乐观起来?这真是个信仰崩坏的时代……”
希雅安慰他说:“虽然现在形势不太好,但也没到信仰崩坏的程度,你看,至少北伐军就信仰坚定,纪律严明,作风优良……”
“哦吼吼,我现在是狗中魅魔!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传来了狗子的大笑声。希雅和海德尔循声望去,就见人形的三头犬披着不知从哪搞来的金色假发,脸上涂了妖艳浓妆,然后大笑着在林子里狂奔。
普希拉气急败坏的追他,叫道:“你是你mlgb!快把我的口红胭脂还我!”
“作风优良?”海德尔望向希雅。
希雅苦笑,说:“呃,至少他们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这时,旁边传来了罗米拉的尖叫声: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把你吃剩下的肉干喂给我的独角兽!现在它拉的屎超级臭!你要怎么赔我啊,塞拉维!”
塞拉维硬着头皮说道:“可是阿角想吃肉嘛!我不能让它饿肚子。”
“那你去给它铲屎吗?”
这时候那只独角兽突然放了一个震耳朵的响屁,然后开始疯狂喷射。塞拉维和罗米拉一声尖叫赶紧跑开,周围的士兵们也一边骂街一边跑了,然后罗米拉和塞拉维围绕着谁去铲屎这件事情争执起来。
海德尔看了一眼那场面,说:“这也不像是纪律严明的样子啊。”
希雅表情尴尬,说:“呃,那也许他们……信仰坚定?”
“是么?”海德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礼貌。
“呃……”
身后又传来了李奥瑞克的怒吼,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这位北伐军统帅正在用马的语言,和自己的马吵架。一人一马都很激动,说着说着,那匹马居然扬起前提来咬踹李奥瑞克!李奥瑞克哪会由着他?转身躲开然后就是一个暴力锁喉,嘴上还喊着:“你他妈再说一个‘李三秒’!?再说一个,告诉我,谁才是‘李三秒’!”那马儿被勒的吐白沫,连忙用蹄子敲打地面表示认输。
这场面着实有点难看,希雅实在是洗不动了。
“我收回前言。”希雅露出了礼貌不失优雅的微笑,“信仰是有点崩坏了。”
“大小姐,我觉得这不是‘有点’崩坏,是坏的一点都不剩了。”海德尔此刻面如死灰,旋即他表情一变,自言自语道:“另外李奥瑞克真的只有三秒吗?真丢人。”
希雅皱起眉头说道:“胡说,他可持久了……”
希雅突然捂住了嘴,然后她脖子僵硬的转过头,就见本就面如死灰的海德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你给我下套?”希雅生气的说道,“忠诚的海德尔,你的信仰也跟着崩坏了吗?”
海德尔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我真就是随口一说……我没有试探您的意思!那个,不过您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您父亲。”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听那个魅魔说的,呃,不是,你别误会……”
“魅魔?这……大小姐,这里边怎么还有魅魔的事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希雅捂脸——算了!不解释了,反正我们都快要见家长了。
希雅决定开摆。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哨声响起,休息时间结束,李奥瑞克召集众人来到了河边。此时起了东风,野鸭河越发汹涌,河中暗流涌动、水流湍急,隐约还能看见旋涡与礁石。对面的河岸上一只水牛的骸骨,几只乌鸦在上面食腐,苍蝇乱飞,为这河水平添了几分恐怖。
众人站在河边,打量着这条危险的小河。李奥瑞克问罗米拉说:“刚才你也看过河水了吧?怎么样,能游过去吗?”
罗米拉笑道:“小意思!我家的洗澡水都比这个凶险。”
一旁的海德尔见精灵们说得风轻云淡,就想上去警告危险,而希雅却将他拦下,说:“我的骑士,你尽管看着就是了。”
海德尔说:“这位女士身份不低,万一淹死了……”
淹死了活该!赶紧死!成天勾引我家男人的碧池精灵!
希雅微笑,说:“不会的,她可是精灵女王,水性很好的。”
罗米拉虽然话说的大,但做起事情来很谨慎,她先是目测一下两岸距离,然后拿手试了试水流速度,接着又一共投下十二颗石子,观察石子落水之后的波纹还有水面状态。一边调查,一边还能精灵语和部队里边的老兵商量。
接着罗米拉说道:“来人,把定水针和定风针给我。”
定水针和定风针,说着是针,其实是两枚标枪。罗米拉介绍说,这标枪是用三百年以上老树根制成的魔法道具,定力十足,遇风停风,遇水停水。说着将标枪丢进水流最湍急的地方,那标枪笔直的插进水中,然后竟然悬停不动,就像是钓鱼时浮在水面上的鱼漂。接着,河水流速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了,旋涡也渐渐消失。
这支精灵部队确实有些本领,海德尔心想。此时他看着李奥瑞克的侧脸,洗洗脑那个:李奥瑞克,他一个高原人,为什么能得到这些精灵的忠诚?这些精灵不都是一个个眼高于顶吗,真是稀奇。
看来这位年轻的将军确有过人之处。
此时罗米拉说:“我们赶快要渡河,这魔法不能太久,时间久了,上游会有决堤的危险。”她有意在李奥瑞克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就由我第一个下水。”
说着,她脱去外套,身上留下一件性感又美丽的镶金泳衣。她嘴上衔着发圈,将金色长发绑成马尾。李奥瑞克站在她身旁,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乱扫,但是眼珠子还有点不太听话。
罗米拉的本钱介于希雅和魅魔之间,不大不小,一手刚好。而且造型非常美丽,圆润饱满挺翘。她的腰肢纤细柔软,腹部两侧有一丝赘肉,胖瘦恰到好处;双腿笔直,肌肤光洁,长度和她的身高比例十分协调。
旁人见了她的美丽,往往说不出她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优点,这并非她不够美丽,而是因为她挑不出任何缺点。没了缺点的衬托,优点也就不再突出了。如此,便形成了一股浑然天成的美丽。
从外表来说,其他的姑娘是各有特点,有的是身材丰满,有的是气质妩媚,各有千秋,但要是综合评判各个维度,罗米拉的总分绝对是最高的。再加上那高贵的气质、那灵动的长耳朵、那祖母绿的眼眸,这一切加起来,足以让精灵女王的美丽凌驾于所有女孩之上……
“嗯哼!”希雅的咳嗽声将李奥瑞克拉回了现实。
李奥瑞克连忙收回视线。一旁的罗米拉很得意的朝着希雅挑了下眉头,这公然嘲讽气得希雅脸上一僵,感觉体温都上升了几度。她用力一掐李奥瑞克的手背,低声说:“你喜欢精灵是吧?”
李奥瑞克感觉到了身处修罗场的恐怖——妈的,我拿的难道不是后宫剧本吗?怎么会有修罗场的味道?
“不不不,我不喜欢。”他连忙说道。
希雅微笑着,说:“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的呀,喜欢就直说,我还能吃醋吗?”
这不对劲儿啊!李奥瑞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时候希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精灵确实很漂亮呢……”她嘴角一挑,看她脸上的表情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在阴阳怪气,反而是像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好怪啊,女人心海底针,我的处男力太高了,猜不到啊!
另一边,罗米拉抻了抻臂膀和后背,就准备下水给大家探路。可是准备活动做到一半,突然间从草丛里窜出来了一道黑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米拉顿时吓得一声尖叫,飞一样的跳进李奥瑞克怀里。
李奥瑞克下意识的抱了一下就赶紧松开,但即使是这样,精灵女王身体的余香也留在了他手上——平时离着远感觉不到,但是贴近了就能闻到她头发和脖子上的花香,怎么搞的,连着奔波了一整天,也没洗澡,她身上怎么会这么香?传说罗米拉是喝花蜜长大的,这是真的吗?
“鱼,鱼,鱼人!”罗米拉结结巴巴的说道,“快把这恶心的东西赶走!”
也不怪罗米拉害怕。因为那道黑影是一只沼泽鱼人,湿漉漉,黏糊糊,滑溜溜,就如同一只人形泥鳅。它长得丑陋,身子大四肢短,眼睛凸起嘴巴扁平,浑身很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精灵们最讨厌这种丑陋的东西,就纷纷拿起武器,想把这家伙赶走或者就地杀了。这时候鱼人激动的大叫起来,还指着“野鸭河”哇哇乱叫。
这鱼人举着双手,也没带武器,似乎是没有敌意。看他这激动的样子,似乎是想传递什么信息。而且这家伙的行为很是古怪,它先是拿带着粗指甲和蹼瞎比划,然后又“咕咕嘎嘎”的乱叫,又再地上爬。众人看它样子滑稽就哈哈大笑,可是鱼人一见到人们笑,反而更加激动了。它拍打地板,跺脚,气得胸膛都鼓起来,最后甚至开始哭,然后跪下来磕头。
骑士海德尔说:“这是沼泽鱼人,附近很多,他们有的时候会把强大的人类当做神灵崇拜。不用管他,我们过河就行了。”
希雅问他:“骑士,你能听懂鱼人语言吗?”
“谁懂这个啊?我就是猜的……”
“不,我听得懂。”李奥瑞克忽然说道。
“李奥瑞克……将军?”骑士海德尔惊讶的眨了眨眼,“您连这个都懂?”
李奥瑞克说:“是的,我大概听懂了一部分,他是劝我们不要过河,不然必死无疑……让我和他聊聊。”
李奥瑞克叫众人安静,然后独自走上前去,用鱼人的语言和沼泽鱼人交流。大家就在一旁听着啧啧称奇,精灵们纷纷议论说,不愧是洞悉真理之人,简直是无所不知,连这种“卑劣种族”的语言都会。骑士海德尔更是惊讶,因为这一带沼泽鱼人多年来和雷奎家族有摩擦冲突,雷奎家族也曾尝试着去沟通谈判,但一直因为语言不通而搁置了,只有那些海边的老渔民才会懂几句“鱼人语”,可是这些老头也没法当翻译。这李奥瑞克是从哪学到这种冷门知识的?真是不可思议。
大家就听李奥瑞克跟那鱼人叽里呱啦的说话,时而像是念经,时而像是争吵。没想到,两人说到一半,听李奥瑞克突然切成了普通话,大声叫道:
“你说什么!?河里有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