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你看清了没有?”希雅问那士兵。
“看清了,看清了!”士兵连忙说道,“跟在野狼城时候的一模一样,人高马大的一个悍妇,她说有急事,要赶紧见二位。”
阿卡德问道:“汉娜小姐?这又是谁啊?”
希雅说:“汉娜是蒂维丝公主的化名,先前她私访野狼城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什么?蒂维丝公主私访野狼城?阿卡德瞠目结舌。
“速速让她过来!”
“是!”
传令兵飞速跑去,没一会,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了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既是公主,那阿卡德和希雅就不能在屋里等着,应该到外面去迎。两人一出门,就见一个穿着女仆裙的高大女人朝这边跑来,身上还背着个大大的蛇皮袋。好家伙!这气势堪比重骑兵,饶是阿卡德将军吃过见过,此时也不禁心里发虚,生怕这女人刹不住车,将他这一把老骨头给创死。
阿卡德不禁眉头紧锁——这真是公主吗?怎么和我记忆中的蒂维丝不太一样啊。我记得她应该是很娇小的一个姑娘来着……至少二十年前还是这样的。
希雅却已经习惯蒂维丝这种“强大的美丽”,她行了一礼,说:“公主殿下。”
阿卡德也赶忙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蒂维丝来到两人面前,将那蛇皮袋往地上一摔,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免礼!我是走皇宫暗道悄悄过来的!别暴露我的行踪。”
“进屋说话!”希雅打开房门。
三人进了屋,希雅又让自己的亲信守好大门。蒂维丝掏出一块麻布手帕来擦汗,旋即说道:“阿卡德将军,希雅,你们两个听我说,李奥瑞克有麻烦了,那些卑鄙小人设了局要整他……”
“殿下,您稍等一下!”阿卡德叫停,说:“如今皇宫里边的文武百官、贵族学者,难道不是您的人吗?还是说他们也有忤逆犯上的歹心?”
蒂维丝接过希雅递来的大碗蜂蜜凉茶,然后一口闷了,说:“说不上是‘忤逆犯上’,但这些人跟我不是一条心。”
“那公主殿下是和谁一条心的?”阿卡德问道。
这话其实有点冒犯了,希雅听着觉得有些刺耳,就用眼神示意阿卡德,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不合适?哪有臣子诘问君王立场的?
然而蒂维丝却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我只跟国家和人民是一条心的。”
“好。”老人眼中闪过了欣慰的光,“那您请讲,李奥瑞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一言难尽。”蒂维丝站起身来,道:“二位,时间紧迫,你们一边做,一边听我说吧!首先,希雅你换个衣服吧;对了,再把伊芙喊来。”
希雅听得一头雾水,道:“换衣服?我换什么衣服?”
“就换这个!”蒂维丝说着打开了那个蛇皮袋子。
“这!”希雅一看那衣服,脸顿时就红了。
蛇皮袋内,竟然是一件婚纱!
……
皇室茶会厅——
这饭吃得好没意思!李奥瑞克心想道。
首先,这皇室的点心吃起来突出一个寡淡无味,该甜的不甜,该油的不油,该酥的也不酥,不是说蒂维丝公主最喜欢吃各种点心吗?怎么今天招待我的东西,全都和超市过期食品一样?
再说了,不是蒂维丝请我吃饭吗?我那美丽的大公主呢?怎么就剩下两个糟老头子跟一帮叔叔阿姨?我还想瞻仰一下公主殿下那豪放的胸襟呢!
此时,李奥瑞克坐在小圆桌前面,吃着没味儿的点心,喝着水一样的茶。小圆桌对面坐着两个老家伙,一个是先前被他叼了一顿的皇叔“约拿·纳什鲁特”,另一个是穿着修道袍的老神棍,七神教宗,教宗大人。
这两人一上来就说着不咸不淡的场面话,什么“打仗辛苦了”“皇室很感谢你”“将军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忠臣良将”诸如此类的废话。李奥瑞克不想和他们撕破脸,就也不咸不淡的应付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对方也不进入正题,李奥瑞克就不难烦了,说:“我李奥瑞克不说日理万机吧,”他干咳一声,“但时间也是十分宝贵的,我要训练士兵,安排战事,还要修行武艺……总之我不能一个茶会上浪费时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蒂维丝公主的茶会。”
对面两人都笑了起来——那是默契的、礼貌的、让人恶心的假笑。旋即约拿说道:“李奥瑞克将军是打仗的武士,性子就是跟我们这些贵族不一样,没考虑到这一点,是我疏忽了,那我们现在就进入正题吧。”
说了声“进入正题”,这时候周围所有贵族的目光就投了过来,李奥瑞克一瞬间就感觉有几十双眼睛看着自己,瞬间形成了一股无形威严。若是普通人,突然被一群贵族瞪着,想必要紧张到手心出汗,然而,这对李奥瑞克来说这都是小场面,十万大军都来去自如,难道还怕一些糟老头子的目光么?
接着,约拿开口说道:“李奥瑞克大人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您征讨蛮族,夺野狼城,平息叛乱,可是说是近二百年来,高原人中独一无二的英雄豪杰。对此,皇家一定要是重赏您的。公主和我们讨论过了,我们都觉得,你是野狼城公爵,已经位极人臣,在往上封赏也没的可封;至于金银财宝、美女奴隶之类的,想必您也看不上。于是,就决定破格提升您为摄政王,再兼职帝国宰相……”
皇叔话音刚落,教宗那边立刻接口说道:“这摄政王啊,可真是破格提升,”他语气急促,声势紧逼,不给李奥瑞克插嘴的机会,“要知道,从古至今,高原人的摄政王都只能是皇室成员来当,据我所知,李奥瑞克大人的出身并不算太好,却能一下子从平民百姓做到摄政王,这可真是皇恩浩荡呀!”
“皇恩浩荡呀!皇恩浩荡……”众贵族们就如同复读机一样感叹了起来。
教宗刚一闭嘴,皇叔又开口了,说:“担任宰相更是打破了有史以来的惯例!这宰相和摄政王两个职位全都手揽大权,如果一人兼任两职,就意味着权力凌驾于所有官僚之上,地位也是高到无以复加,可以说除了国王或者女王,国家就属您最大了!将这么大权力交给您,正是因为公主殿下和我们都对您十分的信任,李奥瑞克大人,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用心啊。”李奥瑞克也不说话,就默默喝茶。
摄政王和宰相,听上去是位极人臣,但在高原人的制度中,这俩都是给皇室打工的!两个职位没有封地,没有士兵,虽有权力,但下的命令终究还是要让皇室批准,如果皇室不批,那就是放屁。他妈的要土地没土地,要兵马没兵马,就是两个虚职。希雅前几天晚上特意提过,让我不要中他们的圈套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希雅,不愧是我的好老婆!
“不当不当!”李奥瑞克摆手说道。
皇叔脸一黑,说:“这么高的待遇,李奥瑞克大人还不满意么?难道你非要当国王不可?”
李奥瑞克立刻说道:“不要胡说!我可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只是我一介武夫,做不来文职。”这话也是希雅教他说的,算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叔和教宗对视了一眼,挤眉弄眼起来,似乎是在交流什么信息,旋即教宗抬起手来,道:“呈上来!”
说着,外面来了一队强壮的力士,每四人抬一个大箱子,吭哧吭哧,看起来箱子很重。接着,“砰”一声,四口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在场地中央。只见箱子表面装饰华丽无比,既有宝石,又有鎏金,上面还刻满了各种符文和祝福语,甚至还喷了香水。且不说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光是这箱子就很值钱了。
“打开!”教宗说。
历史们咔咔两下拔出箱子上面的活动金栓,那大箱的盖子受到里边机关的影响,直接弹起来,里边那满满当当的东西也“哗啦啦!”一下溢出来,这些东西散发着夺目的金光,那是各种奇珍异宝。其中金银饰品都是最下等的,钻石珠宝、宝剑盔甲、珍珠、珊瑚、丝绸、古董……各式各样。李奥瑞克疑惑:这些家伙不是说,不拿金钱收买我吗?怎么又抬上来这些东西。
李奥瑞克问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我先说好,贿赂我是不管用的,我不吃这一套。”
众人都笑了起来,此时皇叔摸了他那灰色的胡子,说道:“这可不是什么贿赂!这是给您下的聘礼啊!李奥瑞克将军。”
李奥瑞克一惊,问道:“聘礼?什么聘礼?”
教宗就念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道:“李奥瑞克大人,您是万众瞩目的新星,世界第一的英雄。您的勇敢、智慧、武艺、美貌都是举世无双,全国的女人都以一堵您的英姿为荣。我听说您在凯旋的路上,被泥腿子、村妇和贵族少女们一直骚扰,不厌其烦,哈哈……不愧是李奥瑞克大人。”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但李奥瑞克却觉得并不好笑——他妈的,被围追堵截的又不是你们!那些饥渴的婆娘甚至来营地里偷我穿过我的内裤,你知道有多可怕吗!?
待笑声停止,教宗继续说道:“李奥瑞克大人啊,据我所知您还未婚,巧的是,公主殿下醉心于国事,也没有谈婚论嫁。李奥瑞克大人这等英雄豪杰,若要结婚,肯定不能娶普通的女子,定要是出身高贵的皇亲国戚才行;公主殿下贵为帝国的掌上明珠,又是王位继承人,她的丈夫也必须是人中龙凤。如今你们二位身份般配,年龄相仿,听说关系也不错,公主殿下似乎也对您颇有好感,于是呢,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就想做个媒人,成就这桩美事……不知道李奥瑞克大人,愿不愿意来当这个驸马呢?”
当驸马?李奥瑞克感觉有点棘手了。
希雅当时可没说过这种情况,李奥瑞克自己也没想到,蒂维丝这边会“先下手为强”。这皇家驸马听上去很美妙,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若是李奥瑞克当了驸马,那妥妥的就是自降身价。因为在高原人的观念里,驸马就相当于入赘,男人入赘,身份地位自然就会大打折扣,处处低于皇家。而且一旦当了驸马,就意味着个人资产与皇家合并,李奥瑞克所有的财产和土地就相当于是“驸马的嫁妆”一样,带进了皇室,他一分钱都捞不着,弄不好还要把野狼城的土地也交出去。
所以李奥瑞克肯定是要拒绝的,这驸马不能当。然而如果当面拒绝,这就会释放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好家伙!公主殿下招你当驸马你都不来,岂不是瞧不起皇室?你是不是想造反啊?
而自古以来,谈判桌上的冲突,就两种办法。
第一种办法就是来文的,谈判桌上的事情,在谈判桌上解决,靠着唇枪舌剑让对手服软。
第二种办法就是直接掀桌子,叫一声:“难办?我看就别办啦!”哗啦把桌子一掀,然后兵戈相见。
李奥瑞克要是掀桌子,必定能赢,但是也意味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又会被再一次打破,也意味着他要和原先的官僚和贵族们集体撕破脸。国家作为一个精密机器,文官群体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一次性开罪所有人,对国家秩序是个严重打击,很不利于接下来的统治和管理。就算要给这个腐朽的官僚集团来一次大换血,也需要一点一点换,就如同给病人输血一样,要慢慢输血,总不能上面噶了大动脉,下面拿高压水枪滋,这样一来血是换的快了,但人肯定也完了。
这么看来,这些家伙是看清李奥瑞克的底线,于是就故意恶心他,整了个“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想要用这种方式逼他让出利益。单从这一点来看,敌人还是有点脑子的——至少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武力较量上打不过李奥瑞克,就换一个赛道,整起文斗这一块来。
那我要找什么借口,合情合理的推脱掉这桩婚事呢?李奥瑞克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此时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他,那聘礼更是金光闪闪、夺目刺眼;皇叔和教宗相视一笑,颇有种“阴谋得逞”的意味,这两人就是想通过“招驸马”这一招将李奥瑞克架在火上烤,等他被烤个心烦意乱的时候,两人再开口要价,就能要到更多利益了。
可就在这时候,大门“砰!”的一声开了,门前出现了一个女人。
“李奥瑞克不能当驸马!”
身穿一袭红色婚礼服的希雅·雷奎站在门口,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