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塞拉维有心事
李奥瑞克就问他：“为什么这酒会和你一起下葬啊？”
乌鸦王抽了口闷烟，就说：“大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草原人的有个习俗，叫‘藏金酒’，也叫‘金珠酒’。说是孩子出生的时候，将一把金珠子喝一壶好酒埋在地底下，等着结婚的时候喝，祭祀到时候就会说：‘金珠酿美酒，富贵后半生’，取一个好兆头；但是这酒不能喝完，要留一点，取‘福祚绵长，取之不尽’的意思，然后把酒灌满，再埋回去，自此以后不可开启。直到若干年后这人死了，葬礼上再喝一回，这回必须把酒喝完，不然就不吉利。喝完之后，金子跟着就酒坛一起下葬，这叫‘人死酒留香，金珠遗万年’，希望这人死之后，后来人还能记得他。以后晚辈如果遇到难事，非要取这个金珠，也是可以取的，只需磕八个头，然后说‘祖宗保佑我，助我渡难关，福萌万万年’当然了，这钱算你借的，将来有了办法，务必要把金珠还回去……”说完这话乌鸦王又嘬了一口烟袋，道：“所以这酒应该跟着我下葬了才对，怎么会在这啊？”
李奥瑞克抱着胳膊点了点头，说：“我说乌鸦老哥，你还不知道自己坟让库曼给刨了啊？”
“啊↗！？”乌鸦王的调门一下子高了八度，“库曼？刨我的坟？”
“啊，你不知道？”
乌鸦王瞪圆了眼睛，道：“库曼好端端的刨我的坟干嘛？”
李奥瑞克摊手：“你问他去啊！我怎么知道？反正这不是什么秘密了，神指城全城的人都知道呢。”
乌鸦王气得甩了自己两个耳光，道：“他妈了个巴子的！就这狗杂种我还想保他，我保他妈了个臭逼的，我当时怎么就没能弄死他呢？我怎么没弄死他呢？”
李奥瑞克笑道：“害，现在弄也不迟，库曼就在牢房里锁着，天天严刑拷打，等他没话可说了，我就把他杀了……哎，你别着急，等我把情报拷问出来再杀啊，这人还有用的。”
“嗯，我不急。”
此时李奥瑞克余光又扫到那两瓶酒来，说：“那这酒还给你埋了吧？”
“再埋还得开我的坟！三回啊三回！”乌鸦王竖起三根手指，“我是遭了什么孽，死一回，埋三回？”
李奥瑞克哑然失笑，问道：“那这酒怎么办呢？”
乌鸦王大手一挥，道：“喝了呗！妈的，老子又没死，要什么藏金酒？晦气东西！”
“乌鸦王真是豁达！那我却之不恭了！”
于是李奥瑞克就决定将这酒喝了，但他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喝闷酒，于是就跟管家说：“跟本王弄几个草原风味的好菜，然后告诉我家的姑娘们，来陪我喝酒——哦，她们要是有公事在身的话不用强求，能来就来，来不了也没事。”
“是，大王！”管家说着就跑了。这老管家年纪不小，可是腿脚利落，耳聪目明，情商高会来事，是个极好用的下人，难怪乌鸦王器重他呢。
片刻之后管家便跑了回来，说：“王后说正在处理公务，就不来了，让陛下替她品尝美酒；魅魔大人说今天日子不方便，身体不适，就也不来了；其他的姑娘们说一会就到。”
“好，退下吧。”
“是！”
过了一会，卓格卡缪带着“我们仨”就来了，三个姑娘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搁这好远就能听见声音，卓格卡缪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表情惬意中透着幸福。只是这场面让李奥瑞克联想起家长接孩子放学。
他们用餐的房间，就是先前库曼饮酒的地方。
李奥瑞克先前也干过这种事，比如在贾戈伯老爷的屋里跟希雅狂暴坐碍什么的，或者实在学士城的宴会厅里大排宴宴之类，总之他就爱整坟头蹦迪这一套。
厨房弄了十二个菜，陆续端到桌子上面，李奥瑞克一向生活朴素，不愿意铺张浪费的，不过厨房那边做都做了，也不能倒了。十二道菜肴在桌上排开，主菜是个巨大的烤羊腿，用的肉很肥，但几乎没有腥膻味道。其余十一个菜也都是梆硬的肉菜，其中有什么驼峰、熊掌、炖鹿肉、黑山鸡、牛犄角、狗兔一锅出、炭烧鸵鸟等等平日里看不见的菜，只是没有素的，充其量撒点葱花就算是荤素搭配了。
“来，这边坐！”
桌子旁边有三张椅子，正坐是一张柔软卧榻，李奥瑞克就盘腿坐在榻上，他的坐位宽大，上面铺满软垫，还有许多枕头，堆在那里就像个沙发。李奥瑞克身旁还有一个位置，但是挤一挤的话，再坐两个人也能挤得下。
在场四个人，狐狸母女自不必说，跟李奥瑞克王的关系已经到了零距离甚至是负距离，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普通朋友，另一个是徒弟。显然，这个vip的位置只能由狐狸母女两人来坐。
卓格卡缪是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李奥瑞克身边，温香软玉的身子便往他身上贴，眼神也全在男人上了。小狐狸却没她妈妈那么厚脸皮，干咳一声，表示：我的姐妹们还看着呢！妈，你矜持点！
卓格卡缪这才坐正身子，摆出家长一般的严肃姿态来，只是脸上仍旧有些绷不住的笑意。塔娜琪格皱了皱眉头，却也坐到了李奥瑞克另一边。
剩下的塞拉维和瑟梅尔各自找了一把椅子坐。瑟梅尔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眼睛里看不到这些大人的事情，塞拉维本来也是这样的，但是，眼看着比小狐狸贴着她师父，她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回事啊，琪琪怎么和我师父这么亲密！明明是我先来的。
塞拉维忽然想起了姐姐临走前嘱咐她的话来。
“你长点心吧，塞拉维！”
“学学小狐狸！”
什么叫学学小狐狸！我跟师父……又不是那种关系。塞拉维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眼神。
然而李奥瑞克心思都在酒肉上，并未察觉到塞拉维这微妙的心思。
“吃饭！”他大声说。
卓格卡缪拿过锯齿餐刀，亲手切割羊腿，她一边切一边说道：“按照草原的规矩呢，第一块应该给贵客享用，这里李奥瑞克王的身份最高贵，自然就给陛下了……”说着切了一块最好的肉，撒上各种香料，端给了李奥瑞克。李奥瑞克说道：“我是主人，又不是客人，赏给……赏给你们三姐妹吧。各位在这一战里都立了功，还没好好奖赏你们，这肉就算是赠的，日后还有其他封赏。”
“谢陛下！”
卓格卡缪切了三块肉分给在座三个少女，小狐狸一口塞紧嘴巴，吃得欢快，而瑟梅尔却只能望肉兴叹，道：“我是幽灵啊，我怎么吃这个？”
李奥瑞克看着她，就想起了魔女小姐，不由得有些心疼，就说：“瑟梅尔，是不是找到你最后一件圣遗物你就能进入超我形态了？那样就可以吃肉了吧？”
“嗯嗯嗯！”小蛇妹连连点头，“或者给我注入大量的灵魂力量也行！”
哦，就是喂狗粮是吧？李奥瑞克点了点头，将此事记下来了——瑟梅尔现在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睡觉，人间的美好全都享受不到，这对于她来说是个莫大的痛苦。李奥瑞克心想：我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小蛇妹变成正常人。
此时，李奥瑞克又注意到了旁边的塞拉维，见塞拉维也是跟食物相面，半天也不下刀子。李奥瑞克纳闷，心想这家伙怎么了？怎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难道是年纪到了，终于开始长脑子了吗？
“塞拉维？”
“呃，师父？”塞拉维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李奥瑞克问道：“怎么不吃啊？”
塞拉维沉吟少许，说：“没事，可能是刚才吹了一阵凉风，没什么胃口。”
李奥瑞克喊道：“那你别喝酒了，喝点热的——管家，让厨房弄点热牛奶来。”
“是！”
随后大家喝酒吃肉，畅谈天南海北。蛮族的姑娘从小就会喝酒，小狐狸也不例外，一杯接一杯，一度把她妈妈都干蒙了。大家喝了一阵子酒，便开始唱歌跳舞，跟喝多了只会吹牛逼的李奥瑞克王不一样，狐狸母女突出一个能歌善舞，母亲会乐器，而且会好几种，女儿能唱能跳，还会各种唱法，各种流派，瑟梅尔也能跳一些舞，大家各展才艺。唯独塞拉维跟他们掺和不到一起，就尴尬的在盘里挑剩下的肉吃。
酒过三巡，小宴席结束，姑娘们喝得半醉回去午休，塞拉维也跟李奥瑞克告别，这时候老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说：“等等。”
塞拉维一惊，问道：“怎么了，师父？”
李奥瑞克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和其他的姑娘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塞拉维有些事情要说。”
其他姑娘们互相看了看，便离开了，瑟梅尔还想问怎么回事，也被小狐狸连忙叫走。屋里只剩下来李奥瑞克和塞拉维。塞拉维仍旧嘟囔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奥瑞克关上门，将她拉到先前自己坐的那个大沙发上，尽量温柔的说道：“徒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苦着一把脸，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没事。”她别开目光。
艹了，怎么跟希雅闹别扭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啊？典中典了属于是。塞拉维这个小哔宰治，什么事儿都写脸上，李奥瑞克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有事。再加上塞拉维本身是个吃货，平日里风卷残云干饭人，桌上不留一滴汁水，盘子都给你舔包浆了；今天倒好，熊掌吃了半个，驼峰吃了一点，羊腿都没吃完甚至还有剩的，这可不是我的小智障！
“别来这套！”李奥瑞克将她的脑袋掰正，“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你姐姐不在，我就是你爸爸，呃，或者说是你哥哥。”
“可是……”塞拉维欲言又止。
“没什么丢人的！我不会笑话你的。再说了，你什么丢人事情我没见过？有什么心里话就说给我听，让全知全能的李奥瑞克王给你分析分析嘛！”李奥瑞克摸着她那不太聪明又有点毛病的小脑袋瓜子，如是说道。
听到这话，塞拉维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她开口说道：“我不是胃口不好，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李奥瑞克问道：“配不上？怎么就配不上了？”
塞拉维说：“就是配不上！您看，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本来七神钉的事情可以更加妥善的解决，如果我当时不打那个嗝，如果我当时没有被敌人发现，又或者我能早点找到七神钉……真的，我什么忙都没帮上，一直都是狐狸和蛇蛇在做事情！我一直都在帮倒忙……”说到这里塞拉维哽咽起来，“我配不上您的奖赏！”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李奥瑞克跟塞拉维相处久了，就越发意识到：这个傻狍子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没心眼。
塞拉维，自卑又自信，外面是自信的，元气满满的，实际内心是自卑的。这点有些像是最初的希雅，不过希雅的内心比塞拉维要更加强大，也更成熟。
塞拉维是渴望成功的，可她总是搞砸。她平日里嘻嘻哈哈，有些时候又对自己要求异常严格，这或许和她姐姐教育方式有关系。罗米拉有一些完美主义，在教育妹妹上面，这种完美主义的倾向更加严重。以至于塞拉维脑海里有一个思维定式：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然就算是失败的。正因如此，塞拉维才总是剑走偏锋，因为她才能有限，走正常途径、好好学习、好好考试，也永远拿不了第一名，反而去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才能拔得头筹。
可以说罗米拉这种教育方式毁了塞拉维，也可以说是成就了她。
李奥瑞克说道：“你配得上，当然配得上。”
她摇了摇头，忽然说：“我这种蠢货，怎么能配得上师父呢？”
“你当然……呃？”
你这家伙会不会聊天，这让我后面怎么接啊？李奥瑞克心想。
ps：身体逐渐好转，但是咳咳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