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瘸腿麦克
这一路上大拇指挺够意思，李奥瑞克蛮信任他的，这批货里一大半是蛮族装备，还有一些高原人的存货。蛮族的武器自不必说，蛮族马刀是出了名的利器；高原人的武器都是从地精手里高价买回来的，质量也不错，现在在手里转了一圈卖回去，虽说卖不出原价，但也能卖点钱，值得找个好买家。
“也行，带我去看看。”李奥瑞克说。
塞拉维说：“不过货怎么办呢？就在码头放着？”
确实，码头人多手杂，不说整箱给你运走，难免会有偷鸡摸狗的。万一顺走我一两把马刀那怎么办？这都是钱啊！老子虽然钱多，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给你偷的。
“你们留下来看着好了……不过黑龙你不要出来，除非迫不得已。”李奥瑞克说道。
“没问题，有我呢！”大鱼人抱起他的四条胳膊，腱子肉顶的鳞片几乎要掀起来，“就这帮秃猴地精，我一拳就能打死两个。”
于是，李奥瑞克将一箱一箱的兵器放在码头上了，留下几个手下人看着，自己则跟着大拇指走进了一条小巷。大拇指对这一带轻车熟路，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破旧的小屋前面。这小屋是一间钟表铺子，大玻璃窗上挂满了各种钟表、手表、怀表等等。一旁的招牌上还写着兼顾修理望远镜、手表、眼镜、手弩等东西。看来老板是个心灵手巧的手艺人。不过，我们不是要去卖兵器吗？来这种小店干什么？
大拇指来到门口，没有直接按门铃，而是神情严肃的说道：“船长大人，我知道您桀骜不驯，但一会见了老板咱们还是礼貌一点，这样对我们有好处。”
“行。”看来这里边不简单，李奥瑞克心想。
大拇指敲了三下门铃，里边传来一声沙哑的“请进！”，随后他推开大门，大踏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摘下帽子说道：“老伙计，看看是谁来了！”
那老头本来正一脸阴沉的修一件旧怀表，见大拇指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螺丝刀，站起来叫道：“罗摩斯塔！你他妈还活着？”
罗摩斯塔？这是大拇指的真名吗？李奥瑞克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嘘！”大拇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是可以大声嚷嚷的事情吗，老头？另外我现在改叫大拇指，是这位先生的向导。”他说着做了个鞠躬姿势，请出了身后的李奥瑞克。
“哦，敢问先生大名？”老修表匠戴上单片眼镜，拄着拐杖走出柜台。
“杰克船长！”李奥瑞克自豪的大声说出了名字。
“哦，杰克船长……这一年到头能有十个叫杰克船长的人来我这做买卖，也罢，杰克就杰克。”老地精笑着起来，脸上的褶子夹着他的小眼睛，眸子里的眼神笑眯眯，带着一丝狡黠。
“我叫瘸腿麦克，衷心为您服务，船长！”老地精单手撑着拐杖，也脱帽行礼，随后说道：“那么，杰克船长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买卖吗？”
“我有一批武器铠甲要出手。”李奥瑞克说道。
“兵器？”瘸腿麦克用带着老人斑的手摸了摸下巴，“有多少？”
李奥瑞克说道：“满满一船，但说武器足够能武装两千人，还有五百人的铠甲。”
“这么多？”老地精皱着眉头，瞟了一眼旁边那个笑哈哈的大拇指，说：“摩……大拇指啊，你够能耐啊，大家都以为你死了，谁知你没死成，还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运气好。”大拇指耸肩，“真是运气好，我一点都没谦虚。”
确实，李奥瑞克心想。
“那能先让我看看货吗？”
“可以，您请！”李奥瑞克说着一指外面。
“在哪呢？”
“码头上放着呢！”李奥瑞克说。
一听这话，瘸腿麦克便皱起眉头，说：“没存仓库？就放在码头甲板上？”
“嗯。”两人一起点头。
老地精脸一黑，叹了口气，旋即对大拇指说道：“让我说你什么好！杰克船长第一回来不知道规矩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吗？”
大拇指耸肩，说：“这不是有您在吗？怕什么的。”
“妈的，尽给我找事，快走！”
老人拄着拐杖快步走出大门，李奥瑞克和大拇指赶紧跟上，这瘸腿麦克虽然瘸腿，可走起路来健步如飞，李奥瑞克仗着身高优势可以大步跟上，大拇指就得一路小跑了。
看老头这腿脚硬朗的样子，李奥瑞克都怀疑他这瘸腿是假的，或者说这家伙其实不是地精，而是八仙过海时候走错了路然后误入地精群岛的铁拐李。
三人穿街过巷，迅速来到了码头，一道阳光穿过漆黑的巷子口落在李奥瑞克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紧接着就听见码头处传来一阵骂声，大多是地精口音，但其中掺杂了一个鱼人的怒吼。
他朝着那么望去，就见一群流氓打扮的地精围住了李奥瑞克的货物，正在跟大鱼人争吵什么。但是这两拨人语言不通，大鱼人骂鱼人脏话，一口一个没鳞秃猴旱死鬼；地精骂地精粗口，说着什么：穷逼、倒霉鬼、臭乞丐，卖身奴才。而在这旁边还砸碎了几个箱子，里边的蛮族马刀掉了一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塞拉维则坐在其他箱子上面，手里拿着两把小刀，脸上一副“要与货物共存亡”的表情。黑龙小姐不见人影，但李奥瑞克隐约能感觉到她的杀气存在，估计是她觉得事态还没到需要她出手的时候，所以按兵不动。
怎么着？光天化日就要抢劫？李奥瑞克正撸胳膊卷袖子，想给这些家伙一点厉害，这时候大拇指又拦住了他，说：“船长稍安勿躁，老麦克会摆平事端。”
哦？
只见那老头拄着拐杖走上去了，他个子不大，却突出一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甚至让李奥瑞克联想起了电影里的意大利教父。行吧，有人替我平事，那我看戏就得了，他又把袖子卷了起来。
只见那老地精阴来到了一众地精流氓面前，二话不说，抄起拐杖来，对着流氓的脑袋就是一记猛击。那地精流氓根本就没见到老麦克过来，当场就被一仗打中了后脑勺，叫都没叫就昏死过去。李奥瑞克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后背一凉，心想：这老地精下手可真狠啊。
听到这声闷响，其他地精才转过头来，流氓们下意识的抽出武器就要动手，可其中一个领头的流氓突然惊呼道：“是老麦克，瘸腿麦克！”
一听这名字，众人纷纷停手，表情犹如见了鬼一般。然而，有一个脑袋上还没长毛的后生仔（注①）显然是没听过“瘸腿麦克”的凶名。他狞笑了一下，抄起个碎酒瓶子就朝着瘸腿麦克的脑袋砸去。
注1：地精幼年没有头发，只有成年后头顶才会生长少量硬毛，相当于人类的胡子。
酒瓶玻璃碴子锋利如刀，砸在头上就得鲜血，那后生仔又恰好位于瘸腿麦克正后方，众人心想：这下要坏了！然而，那老地精就和背上长眼了一样，看也不看，反手一握就抓住了那后生的腕子，
也不知道老地精拿来这么大力气，轻轻一捏，那家伙的腕子里边就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接着后生惨叫起来，按酒瓶脱手落在地上“啪”一下摔成碎片。紧接着老地精又照着他膝盖一踹，他便跪倒在地。见了老头这一手，其他蠢蠢欲动的地精流氓都吓得脸色惨白，心中庆幸自己没有做蠢事。
“还他妈敢跟我动手？”
接下来，老麦克轮着拐杖，就将那两个地精一顿好打，这老头有着跟外貌不成比例的力气，拐杖砸的两个地精皮开肉绽，其中一个被打得翻白眼，进气多出气少；另一个更惨，眼珠都砸爆了。
打了一阵子，许是出完了气，或者是累了，老地精停下来手，将拐杖往地上轻轻一跺。“砰！”周围一种流氓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纷纷喊道：“麦克老爷！高抬贵手！”
老地精用拐杖挨个敲打这些人的脑袋，说：“老麦克的货你们也敢动？是谁出的主意？是你？你？还是你？”
为首的一个流氓说道：“麦克老爷！真不是我们冒犯您，而是不知道那是您的货！我们以为……是外乡人放在这的无主之物。”
“一句不知道就行了？谁不知道这码头上的货物都要先让我过过眼？这几箱货物才搁这半个钟头，怎么就成了‘无主之物’？你们的时间有问题啊，是不是表怀了？要是坏了，可以来我铺子里修修嘛！”
地精流氓们连连求饶，发誓再也不敢。
“滚吧！”老地精一挥拐杖，一众地精如蒙大赦，赶忙拖着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跑了。
旋即老地精来到李奥瑞克旁边，恢复了从前那副温和态度，说道：“让您见笑了，船长！”
李奥瑞克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这些地精是想勒索我们吗？”
“是收保护费的，码头就是这样，乱得很！虽说这片场子是我罩着的，要说收钱也是我收，只是，码头太大了，我和我的几个伙计难免会有盯不过来的时候，这些流氓看着你们是外地面孔，就想上来碰碰运气，赚几个钱花。”说着他望向李奥瑞克的货物，说：“我就在这验货吧，您先等等。”
“好的。”
哦，原来如此，李奥瑞克点了点头，心想，那看来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修表匠，还真是个黑道大佬。
此时大拇指小声对李奥瑞克说：“船长大人，瘸腿麦克看着其貌不扬，实际上是道上的大佬，‘巧手帮’的帮主，控制着四个街区和一个码头，几乎大半个城市的手艺人都是他的小弟。”
“手艺人？手艺人还能成为帮派么？”李奥瑞克侧目，心想：只听过丐帮，怎么手艺人也会组成帮派？手艺人有家有室，怎么会豁出去干黑帮？
大拇指点了点头，说：“手艺人组成帮派，这是地精特产。你看，我们的手指比人类多一个关节，生来就心灵手巧，最适合做手艺。”他说着给李奥瑞克展示自己的手指，“因此从事手工行业的地精就特别多，常言说‘物以稀为贵’，那反过来就是‘物越多越贱’，手艺人一多，就成了最为低级的职业，这么说吧，我们这里的手艺人就跟你们那里的泥腿子一样。”
大拇指叹了口气，面色严肃起来，说：“越底层的人就最容易受压迫，受到压迫就会有反抗，为了能活下来，城邦里边的手艺人尝试报团取暖，从而对抗严苛的税收、码头的流氓、还有欺行霸市的商会，但手艺人大多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组建起来的联盟也松散不堪，很快就将失败了。”
“瘸腿麦克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他本来是个地精海兵，因为腿伤退役，随后就开了个修表铺子维生。但开了没几天，各种麻烦就粉墨登场，官僚、商会、流氓，每个来了都要从他的小店里刮一层油水。但麦克可不会惯着他们，这家伙将所有上门要求的人一顿好打，为手艺人们出了一口恶气，也打响了名声。老麦克发现这是个机会，就将周边的手艺人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叫‘巧手协会’的组织，名义上是分享手工技术、互通有无，实际上就是你看到的样子。瘸腿麦克很能打，七八个流氓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老兵的政治地位很高，何况他还认识许多退役老兵，一呼百应，官僚轻易不敢动他，就这样巧手帮渐渐做大了。”
“如今整个齿轮城的手艺人开店之前，都要找他来拜码头，请他罩着，不然买卖就做不下去。这几年老麦克还联合了乞丐、妓女、酒保、码头劳工等底层人，势力越做越大。他扯个三寸的纸条，上面写谁的名字，谁就得死。”
此时，瘸腿麦克拄着拐杖走了回来，他朝着李奥瑞克点了点头，说：“我全要了，开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