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蒂维丝是潮湿的海风
言归正传。
此时宴席还在继续。
吃饭的时候自然要喝酒，李奥瑞克忽然就想起了先前从古墓里拿到的陈年好酒，说：“对了，蒂维丝，我这有些老的不能再老的酒，你想不想尝尝？”
蒂维丝在喝酒这一块是行家，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一听说有好酒，她便笑了起来，先是用礼貌含蓄的语气说道：“臣妾已为帝王之妻，王后就应该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因此平日里就不再多饮，一顿最多也就吹个三五瓶……哈哈哈哈哈！”她说着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李奥瑞克，快把酒拿出来，让我尝尝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李奥瑞克便将酒从契约空间里拿了出来，说道：“就是这些了，你尝尝，我已经喝过了。”
蒂维丝接过那个“大绿棒子”一般的玩意儿看了看，说：“嗯，保存完好。”
她将那酒瓶子90°倾斜，用手掌根部拍了几下瓶底，然后木塞便弹出来一小节，随后蒂维丝轻轻用手一拔，就将木塞拿了出来。这让一旁找开瓶器的李奥瑞克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从宫廷礼仪的角度来看，作为女王，这样开酒瓶难免不雅，但是蒂维丝不在乎，作为女王，她每时每刻都在重新定义雅观和礼仪，也许若干年后，用开瓶器反而是粗鲁和愚蠢的象征，反而贵族小姐们要学着像她一样徒手开酒瓶。
蒂维丝给李奥瑞克倒了一杯，然后将酒杯交给仆人，让他代表自己给其他人倒酒。
“为我们的胜利，干杯。”她托着酒杯说道。那样子让李奥瑞克联想起了某个长辈表情包。
大家举杯共饮，喝完之后便啧啧称奇，说这酒味道还真是妙，从未喝过香味这么独特的酒。清香甘甜不辣喉，但是度数感觉却又不低。众人都是赞不绝口。唯独德鲁伊本人表情微妙，说：“话说，我自己喝自己的陪葬酒，有点奇怪啊。”德鲁伊挠了挠脸，“这瓶酒应该是我出生之后埋下，死后挖出来然后再让亲人们分享的，从没听过自己喝自己的陪葬品的。”
李奥瑞克记得乌鸦王似乎也有“陪葬酒”的传统习俗。这乌鸦王的部落习俗，竟然和两百年前的德鲁伊是一样的？这历史的变迁还真是神秘。
李奥瑞克放下酒杯，说道：“对了，我这里有些水果，也是肖恩的陪葬品来着。”
肖恩脸色越发微妙，似乎是在想：妈个比的这帮人怎么疯狂偷吃我的贡品啊？但是仔细想想，他现在活得好好的，这些“贡品”也就失去了意义。于是他端起杯来，又喝了一口自己的贡品。
嗯，妙啊！
蒂维丝接过李奥瑞克递来的的水果，脸上似笑非笑，说：“水果？你可别逗我，这该不会也是陪葬品吧？”
“嗯呢！”
“放了二百年的水果？”蒂维丝哑然失笑，说：“你别开玩笑！酒越放越香我是知道的，但水果可不行！别说二百年，二百个小时就烂透了。”
李奥瑞克竖起大拇指，说：“放心，人家德鲁伊有办法保存这些水果，干↗净又卫生！我之前已经吃过了，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蒂维丝脸色一变，说：“真的储藏二百年？让我看看！”
她立刻随手拿起一个类似于苹果的红色果子，轻轻切开了，发现里边汁水四溢，香气扑鼻，吃了一口，基本上还是新鲜的，虽然比不上新摘下来的，但吃起来和平时运到城里的水果也差不多。
蒂维丝皱起眉头，面色十分凝重的问道：“德鲁伊阁下！请问，这种保鲜技术成本如何？能大规模复制生产吗？”
德鲁伊想了想，说：“成本倒是不高，只要少量的水元素和木元素就能施展，咒语也不是很复杂，学徒就能施展……但你要这个干嘛呢？”
蒂维丝说道：“热带农产品有个极大的问题，就是无法长度运输！尤其是‘蕉面’这种，哪怕是磨成了面粉、做成干粮，恐怕也不好保存。毕竟这东西只是像面粉，不是真的面粉。”
她拿着那个储存了二百年仍旧汁水饱满的苹果，笑道：“如果能解决保鲜的问题，我们就可以把热带水果运到北方高原，将沼泽特产的鹿肉、鹅肉和蘑菇运到遥远的西域！北方人没见过热带水果，就好像我们从来没见过雪一样！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只要能运过去，一定能卖大价钱。而且，这就意味着粮食运输周期可以延长，我们就有更多空间和时间去调度资源了！”蒂维丝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陛下，如果我们更掌握保鲜技术，这才粮食问题不光是缓解了，而且是取得了一次重大胜利！”
“哦，那可真是……一桩好事，我批准你进行研究，钱的话，找我要就是了。”李奥瑞克点了点头。他对于这方面不是很敏感，但看蒂维丝这么激动的样子，这事情肯定很重要就是了。既然如此，大力支持肯定没错。
“好，臣妾明天就起草策划书！我会亲自负责此事的。”蒂维丝现在看上去干劲满满。
“嗯，好。”
在李奥瑞克现在看来，这只是“一桩好事”而以。
不过，当若干年后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他一定会庆幸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
今天是李奥瑞克南方之行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他就要乘坐飞龙回到北方了。
这一趟行程的时间远比他预想的要多，他本想一个月内摆平事情的。大概是初春时候说要去支援南方的，那时候雪还没化；现在却已经是初夏时节，等差不多一走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先是一手甜枣一手大棒的降服了荆棘草联盟，得到了南疆异族的支持，然后又鬼使神差的支持了一波地精大革命，解决了南疆大患的同时，还得到了罗摩斯塔在这个重要盟友，最后还未蒂维丝解决了粮食危机。除此之外，还得到了实质性的收获，例如黄金啊、技术啊、机甲啊、圣遗物啊、以及各种人才什么的……各式各样，不一而足。他还特意列了一张单子，记录这次南方之行的收获。
临走前的那一天晚上，他和蒂维丝在一起。此时两人没什么睡意，都很清醒。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月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轻柔地洒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蒂维丝的房间宽敞漂亮。窗外，一片深蓝色的天空中，皎洁的月亮高悬，像一枚巨大的银盘，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柔和的光芒中。月光穿透了窗帘，映照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温暖而柔和的光影。在这片光影之中，一张书桌静静地摆在角落里，上面堆满了书本和笔记。月光洒在书桌上，映照着那些沉睡的文字，仿佛在诉说着属于它们的故事。李奥瑞克随手拿起一本书来，随意的翻了翻，感觉心情有些烦躁，便又放了回去。
李奥瑞克问她：“迁都的事情，你不再考虑一下嘛？”
蒂维丝回答说：“多谢陛下的好意，但是臣妾已经下了决心。南方作为战场的大后方，必须有人留下来，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好吧，那你多保重。”
李奥瑞克先前就想让蒂维丝迁都野狼城来着，两人也商量好了这件事情，然而，昨天晚上蒂维丝突然变卦，说，她要延缓迁都计划。因为南方还需要她，粮食问题刚有些起色，这里离不开人。除此之外，海盐城的航运、道路的维修、各种基建施工、农业改革、新一轮的税改、以及七神教留下的权力真空等等，全都需要她费心。她也想和李奥瑞克团聚，但她真的不能走。
从理性上说，李奥瑞克理解、尊重她的选择，并且十分感激她对国家的付出。然而，从感性上来讲，他更希望蒂维丝和他在一起。这位大公主跟他结婚之后，两人就分居两地，很少见面，他经常会想念蒂维丝。“臣妾知道陛下心里有我，但局势如此，战阵年代容不下太多甜蜜爱情，更何况我们还是国王和王后……不过，爱情有许多种表达的形式，我们不能陪伴彼此，却可以用其他方式诠释我们的爱……”
蒂维丝说着走到李奥瑞克面前，李奥瑞克尚且一头雾水，蒂维丝便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李奥瑞克愣了一下，说：“你总是这么突然，我，我还没进入状态！”
“我还以为陛下时刻都能战斗呢。”她将睡袍丢在地板上，皎洁的月光照着她美丽的躯体，想是一尊瑰丽的大理石雕像。蒂维丝的身体比结婚前更加柔软，也更有女人味道。蒂维丝握住李奥瑞克的手腕，让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体上。
蒂维丝忽然说道：“您该有个孩子了，陛下。”
“哎？”李奥瑞克愣住了，他还没考虑过做父亲的事情。
蒂维丝继续说：“那样的话，即使相隔千里，我也不会因为看不到您而感到寂寞。”
“因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会像是看到您一样。”
李奥瑞克对此有些畏惧，说：“我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蒂维丝。”
“可臣妾早就做好准备了。”
窗外远方，海风潮湿，海岸湿润，海水跟随满月涨潮，不停拍打着坚硬的礁石。那海水涌入空气，涌入城市，涌入皇宫……涌入王后的眉眼、红唇与舌尖，也浸湿了国王的心。
“我的身体可以为我作证，陛下。”王后如是说道。
这一刻，李奥瑞克就知道自己又输了。
他看着月光下的王后，不由得想起了在湖心岛上的那场较量。那时候的蒂维丝也是这样坦诚的站在月光下，美丽到让人崇拜而又敬畏。
他不禁想到：真是厉害的女人。
除了结婚那一次，我就再也没有赢过她了啊。
……
第二天，李奥瑞克一行人辞别望北城，准备启航北上。
德鲁伊留在这里，说要继续进行农业研究。并且，他还和李奥瑞克说道：“陛下，除了香蕉改良的研究之外，我还打算进行一项研究，可能需要您批准。”
李奥瑞克问道：“什么研究？”
“关于萎缩病的溯源。”
李奥瑞克很是疑惑，问他说：“那有什么可以研究的？不是早就知道了，是魔族搞的鬼。”
德鲁伊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对，两百年前就有这种瘟疫了，可是现在这种瘟疫和从前不一样了。我记得那时候萎缩病只感染北方的麦子，在南方是不存在的，更没听说过水稻感染枯萎病。怎么过了两百年之后，这种病反而在北方消失了，却开始感染南方的水稻了呢？”
如果是自然进化，那不该呈现出这种情况才对，我怀疑这里边有人为干预。”
李奥瑞克一惊，问道：“你觉得这是人为干预？”这和其他学者的推论既然不同，若真是那样，就有调查的必要。
德鲁伊说道：“是的，人为干预！这种病既然是人创造的，多半是可以人为干预的，我想试着找到原因。尽管香蕉主粮化解决了粮食问题，但事实上，水稻灾害仍在肆虐。如果就这么迷迷糊糊、得过且过，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出现‘香蕉萎缩病’？而且，若是我能从根本上解决水稻灾害，那么我们就有水稻和香蕉两种战略主粮，粮食问题或许就能彻底解决了。”
德鲁伊的工作积极性很高，这让李奥瑞克喜出望外，他问道：“好，那当然好！不过，你不是研究树木的吗？农作物这一块你能行吗？”
“无意冒犯，但在这个学术和魔法凋零的时代来说，最烂的德鲁伊，也比最优秀的农业学者要厉害。而且我在整理族人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许多农业相关的书籍，我的余生还很长，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李奥瑞克提醒道：“不过，沼泽的环境可不如北方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德鲁伊点了点头，说：“沼泽不辛苦，反而北方才辛苦。那里太干燥了，不适合我，我就留在望北城这里蛮好的。这里其实也是的德鲁伊的发源地，只是现在全族只剩下我一人罢了……”他苦笑了一下，“助您好运，陛下，等你征服了圣山的时候就来通知我吧。”
听了这话，李奥瑞克不禁问道：“你还想做山巅之木吗？”李奥瑞克总觉得这和自杀没区别，再烂的人生也好过做一棵树，何况这位德鲁伊的人生也没烂透呢。
德鲁伊沉吟许久，说：“我尚未改变主意，不过，这事情也不着急……”
他说着罕见的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说道：“万一我明天就死了呢？这样一来，不就不用考虑那种复杂的事情了吗？”
你妈的，我是想不通你的德鲁伊脑回路了。“祝你好运，兄弟。”
“也祝您好运，陛下。”他俩握了握手。
随后，李奥瑞克跟众人来到了飞龙处准备登机，黑龙小姐站在舷梯旁边，犹如空乘人员一般摆出了“请”的姿势，看上去十分优雅。
李奥瑞克没有让人准备迎送的队伍，来送别的只有蒂维丝一人。
国王与王后虽然是一男一女的夫妻，然而这两人的分别，颇有男人之间的爽利。蒂维丝没有挽留，李奥瑞克也没有说什么软弱的话，只是挥手致意，那飞龙便飞上了天空。
等飞龙完成了攀升阶段，开始平稳飞行之后，一旁的塞拉维便问李奥瑞克，说：“师父，您很舍不得蒂维丝吧？”
“也没有很舍不得……”他下意识的说道。
说完这话，李奥瑞克突然发现自己哭了。
他先是很惊讶，因为他的心中并没有因为分离而感到悲伤，何况他又不是爱哭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流泪？
可是，一想到又要和蒂维丝分别，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苦楚滋味。他身边每个女孩都很特别，但蒂维丝绝对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个。因为一直以来，李奥瑞克都是肩负着其他爱人的一切，是别人依靠他，是他的夫人、贤内助、战友、下属……她们都很好，但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只能辅助李奥瑞克。不，这并不是说她们不好，而是性格使然。
唯独蒂维丝，她是唯一一个说出来“你可以多依靠我一些”的那个人。她那强势、自信、豪爽的性格，使得她能够成为两人间的主导者。也正是因此，在那个女人面前，李奥瑞克才可以暂时卸下重担，说一句“拜托你了，蒂维丝”。
“是，我很舍不得她。”李奥瑞克坦然相告。
塞拉维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理解，我每次和姐姐分开也要哭很久，蒂维丝是不是就像是师父的姐姐一样？”
李奥瑞克沉默。作为一个大家眼中的硬汉，李奥瑞克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此事，可是，塞拉维也不是外人，没必要为了虚荣跟她撒谎。
“你说得对，塞拉维，蒂维丝是个天生的领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可以摘下王冠一会，你知道的，这东西很沉，压脑袋、勒脖子，让人喘不上气。”他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空气王冠”。
听了这话，塞拉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她突然说：“塞拉维也会变强的！”她握紧拳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会变得非常非常厉害！直到有一天，师父也能来依靠我！”
“你只要闯祸的时候不把为师说出去就行。”李奥瑞克进行了菩提祖师发言。
“才不会！我会变强的！会变得超级超级厉害的！”塞拉维很生气的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那种很厉害的人的，哼！”
“我等着那一天，哈哈哈哈……”李奥瑞克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