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残忍和温柔可以共存
此时，旗舰周围的水域全部都被污染了，九岁作为唯一的希望，已经无法接近战场，只能在河谷外面远远看着了。
李奥瑞克此时感叹道：“你是真能演啊，比我还能演——我从没见过有谁的城府和你一样深，能这样隐藏自己的感情和思想。”
铁狮说：“隐藏感情是为了理性思考从而胜利，但从驯龙锁抓住你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成定局，我也不需要压抑自己了——毕竟，我藏了一辈子，这感觉挺难受的。”
他拿出一壶酒来，慢慢的喝着。
“我也并非像是传闻的那样，生来冷酷无情，少言寡语，人都是在成长中慢慢改变的。”他坐在李奥瑞克旁边，拿着一瓶酒慢慢的喝着，“这酒不多，我就不分你了，李奥瑞克王。”
“不必。”李奥瑞克说。他此时集中精力，默默使用金属操控
铁狮的那瓶酒香味浓郁，这一向滴酒不沾的铁狮小口抿着，时不时咳嗽一声，他大概是头一次喝酒——还是这种烈酒，难免会呛喉。
该死，现在该怎么办？要魔女小姐帮忙？但是魔女小姐跟克菈菈斗法之后，就回去补魔了，而且李奥瑞克现在没有魔力来召唤她，这一条路肯定行不通。
我所有的力量也都被封印了，除了一些被动技能，比如身体修复之类的。那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激怒铁狮，让他杀了我！这样我就能去真理之地，然后选择一种“专业对口”的新力量倹，打破这个僵局！
“铁狮，你跟我耗不起的！”李奥瑞克对他说道，“你看看这天空，雨已经停了，水位也在下降。我的士兵此时正在朝你赶来！如果再拖下去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到时候你的船会搁浅，你也没有马能够骑行。我的士兵会包围你们，这里谁也跑不了！”
铁狮又喝了一口酒，他看了看天上云，说：“你说的对，但我不会杀你。”
李奥瑞克发出了网友们最喜欢说、也喜欢听的一句话：
“啊？”
“当然我也不会杀你。”铁狮对李奥瑞克说，“李奥瑞克王是杀不死的，我知道，我甚至怀疑你每次死亡都会变强，根据情报来看，你在许多领域都有着宗师级别的成就，你的力量和本领总是突然性的增长，但这很奇怪。以你这次战斗表现出智慧来看……嗯，你算是聪明，但绝不是顶级的天才，你要想学习这么多本领，至少也花费几百年时间，但你只有二十几岁，我想你或许有别的办法获得力量，例如，死亡……”
听到那个词，李奥瑞克心中一紧，感觉冷汗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
铁狮蹲下来，凝视着李奥瑞克的脸，肃然说道：
“而且从一些战例分析，你有过许主动求死的行为——我想不出其他的动机。”
“历史上从未有人通过死亡获得力量——这太扭曲邪恶了。”
“但考虑到你跟魔族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以及你了解死灵魔法这件事情，我必须相信，你身上存在这种可能性。”
“因此我不会杀你，我不会冒这种无意义的险。”
这家伙快把我底裤看光了！李奥瑞克心想，我必须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一旦放虎归山，铁狮必定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此时铁狮看了看骄阳如火的天空，又看了看水面，说：“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该为军团考虑退路。”
接着，铁狮下达了一条让人瞠目结舌的命令。
“所有人，离开旗舰和战舰！乘坐小船、快艇与长船，最快速度离开这里！你们的任务结束了。”
“回到勇士上去，跟鬼狮的部队汇合！”
“所有人都能拿到赏钱。”
“期间若是遇到高原人的追兵，尽量逃亡，若是逃不掉了就投降吧。李奥瑞克的军队原则上优待俘虏，堂堂李奥瑞克王肯定也不会把对我的愤怒倾泻在你们这些小卒上面，不然就太丢人了。”他说着看了一眼李奥瑞克，李奥瑞克没说话，只是耸肩。
“投降之后，鬼狮一定会赎买你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现在，走吧！”
一说要走，大家赶紧乘船离开，然而有一些士兵发现铁狮还在原地不动，就驻足于此，纷纷问道：“将军呢，将军怎么不走？您不一起走吗？”
铁狮恢复了从前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说：“我会留下，完成最后的任务。”
听了这话，不管是士兵们还是李奥瑞克，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李奥瑞克心想：这家伙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命吧？
铁狮虽然治军严格，但也极有领袖魅力，而且他公私分明，一丝不苟，下面的士兵全都对他有深厚的感情。一听他不走，这些士兵也不走了，纷纷说道：“将军不走我也不走！”“哪有士兵走了将军留下来的，这是我们的耻辱！”“我要和铁狮将军一起留下！”
铁狮用下巴朝着嗓门最大的一人指了指，说：“我手不方便，你，打自己一巴掌，就算替我打的。”
“呃，是。”那人便抽了自己一耳光。
“再打响亮一点！”
“是！”那人“啪！”狠狠一个耳光，十分响亮，抽完之后人在地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铁狮点了点头，大声说：“你们是军人，是国家的兵器！你们的生命应该在最有价值的地方用掉，除此之外，死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对帝国的不忠！”
“若你们留在这里，一来违抗军令，破坏了我的纪律；二来是损坏国家的兵器！对我，对国家，对你们自己的荣誉都有弊端。”
“因此，我现在命令你们，回到勇士山上，听从我弟弟鬼狮的命令，然后效忠于他！这样一来，你们捍卫了我军纪律，保住了国家的兵器，也保全了自己的荣誉！对我，对你，对国家，皆有益处。”
“三个弊端对三个益处，你们自己选吧。”
铁狮劝诫士兵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人们听了这话，便不再和他争论。一众士兵跪下来向他行礼，然后便默默的离开了。
李奥瑞克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感到震撼，心想：妈的，难怪说这家伙会带兵呢，我要是他的兵，我也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话说回来，这铁狮厉害归厉害，可他是对面的啊！所以他什么时候死？
大部队都乘船走了，然而但那几个护卫留在原地，哭着说道：“将军若是求死，我们也不能独活！护卫的职责就是保护您的安危，您若是死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其中一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道：“您要是死，我们也陪着您一起。”
这几人都是忠于他的死士，这绝不是逢场作戏。铁狮沉吟少许，摇了摇头，说：“我不想你们这样做，利弊我也分析过了，但你们要是执意违抗我的命令，那我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认可了这些人殉主的行为。那些人也都哭了，为首那个护卫就说：“那我要以自己的鲜血，捍卫军团的荣耀……”说着就要抹脖子自杀，这时候李奥瑞克看不下去了，一声大吼：
“你等会！”
众人一惊，没想到这个敌人会突然喊话，也就都停下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奥瑞克，想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国王有什么高论。
李奥瑞克用眼睛扫了一圈这些护卫们，说：“妈的，职责所在，不死不行？那解雇不就行了吗！”
那种悲壮的气氛一下就崩了。护卫和铁狮全都愣住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李奥瑞克，那表情就仿佛是在说：这是你该说话的场合吗？你不是敌人吗？你的立场呢？
李奥瑞克却看不下去了，他说道：“铁狮你他妈是不是傻逼，你解雇他们不就行了吗，你们军队不能解雇人的吗？解雇了不就没有职责了吗？”
铁狮被他说了一愣，旋即低声道：“呃，这可能不是解雇能解决的事情……”
李奥瑞克说道：“那你也试试啊！你不想他们死对吧？”
铁狮虽然聪明，但却没见过李奥瑞克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他沉吟少许，看神情似乎被李奥瑞克说服了，铁狮便对那些护卫说道：“你们的天职是基于职业操守，我现在解雇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护卫大惊，旋即纷纷说道：“我们发誓守护您的安危！这是我们的荣誉所在，解雇我们？那还不如当场赐死我们！”
铁狮微微皱眉，朝着李奥瑞克投来一个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瞧，这样不行啊。
李奥瑞克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光解雇他们有什么用？人家回去之后没有饭辙了，不还是饿死？还不如死在这里痛快。你啊，别光解雇！先封个百夫长、有产骑士之类的小官，然后发点钱，再发几亩地，最好再发个媳妇！你看他们还死不死的？”
还能这样？
李奥瑞克跟铁狮的治军思路是完全不同的，出的主意也全都是铁狮闻所未闻、也绝对想不到的歪招。此时铁狮照办了，说，你们回去之后，封你们为百夫长，发钱发地发女人，你们还死不死？
一听这话，忠臣们果然沉默了。
有奇效啊！
这一幕某种程度上刷新了铁狮的三观，他想不明白，这些最为忠诚的死士，怎么会被一点小钱收买呢？那些死士们也有点下不来台，他们一方面是感觉“似乎活着也挺好”，但又觉得“这样就改口实在没面子，也有悖我的荣耀”，因此就尬在那里了。
但李奥瑞克却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他叹了口气，说：“各位壮士！连我这个敌人都被你们感动了，显然你们是忠诚的，但人不能只为了忠诚活着，你得吃饭，睡觉，娶老婆对不对？这是人的根本欲望，不丢人的。另一方面，为国尽忠是好事，我很敬重你们这些人，但是这种殉道一般的牺牲没必要——你们还没到亡国灭种需要找个老歪脖树吊死地步呢！又不是无路可退，非死不可，必须要跟敌人同归于尽！你们活着才能为国尽忠，哪怕回去种地还能为国家贡献gdp，而死在我的土地上，只能变成肥料养活我的庄稼。而且死在这里，铁狮也不感激你们，只会为之自责；你们的封地，黄金，老婆也就全没了！亏啊，血亏啊，各位！现在回家，荣归故里，现在自杀，化身肥料！所以你们再想想，是不是应该回家呢？”
这话一说，“壮士们”的神情就绷不住了，有沮丧的，有释然的，有笑的，也有哭笑不得的，还有骂李奥瑞克妖言惑众的，但最后这人底气不足，而且骂了几句，就被铁狮责令掌嘴了。
倒不是说他们不忠诚，只是，自杀殉主这种事情，主要就是一股热血，这股激动的劲儿过了，人也就冷静下来了。
“李奥瑞克王说得对，你们走吧！”铁狮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我感受到你们殉主的决心了，现在离开，无损于你们的天职，也不会有损荣誉。”
“是，将军！”众多护卫纷纷行礼，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铁狮望向李奥瑞克，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奥瑞克笑了，说道：“不是，我这人眼皮子浅，看不得这个生离死别的。何况这场战争已经有了定数，那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人吧？”
铁狮想了想，说：“可你救了敌人的性命，不就是伤害了自己士兵的安危吗？”
李奥瑞克看弱智一般望着铁狮，道：“可你不是把他们解甲归田了吗？怎么着，他们种地能把我的人种死是吧？我的人都是牛粪做的是吧？一锄头就能给凿碎了是吧？”
有道理啊。
铁狮无言以对，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说：“都说李奥瑞克王是仁慈的王，看来这话不假。”
“是吧？”李奥瑞克耸肩一笑。
李奥瑞克能达到今天的丰功伟绩，小半靠武力，大半靠仁义。在他看来，王道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尊敬你、信服你，因此仁义二字至关重要。
此时，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奇景出现了，这偌大的战场上，不见半个士兵，只剩下铁狮与李奥瑞克两个将领。两人一个站在甲板上，一个坐着喝酒，阳光灿烂，微风吹拂，水波荡漾，刚刚那场雨还浇灭了船上的火焰，此时景色优美，假如不刻意去看水面上那些浮尸的话，这里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李奥瑞克与铁狮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似乎消失了。
此时，铁狮又喝了一口酒，他有些疲倦的坐了下来，说：“李奥瑞克王是仁慈的君王，看在你救了我几个部下份上……嗝！”铁狮打了个酒嗝，看起来不胜酒力，“我也不忍心欺骗你。”
“骗我？你骗我什么了？”
铁狮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其实看见你的小动作了。”
啊？
我艹！
李奥瑞克这回真的人傻了，心想：这都能被发现？我可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
铁狮说道：“我时刻都在用魔力感知驯龙锁的变化，我能感觉到你在用魔力腐化它，按照这个速度，你大概三十分钟后会解开这个封印吧。”
你妈的，时间都算出来了是吧？
李奥瑞克心中惊涛骇浪，脸上不动声色，他说：“那你想怎么办呢？三十分钟后，你可就完蛋了。”
铁狮背过身去，从容的说道：“那我就等三十分钟吧。”
不是，这个逼究竟想干嘛啊？李奥瑞克真是搞不懂了，难道他还留有后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