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又是一年

老人以前都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对于盛家来说，今年过年家里添丁进口，不光多了儿媳妇和小孙子新华，还有大孙子陈峰呢，自然要好好张罗一下。

年三十早晨起来，盛连成领着儿子们开始收拾院子。

把院里的雪全都清出去，然后竖灯笼杆，挂灯笼，贴对联、窗花、福字，各种忙活。

张淑珍呢，她没跟着忙这些，而是另有任务。

“老四、老五，你俩在家好好照看着新华，我领着你嫂子，去澡堂子好好洗个澡，等我回来，咱再做吃的。”

周青岚是腊月初一生下的盛新华，到今天的话，勉强算是三十天，按正理应该是明天正月初一出月子。

这一个月，没洗头没洗澡，汗味儿奶味儿啥的，周青岚就觉得自己快馊了，咋地也不能就这么脏兮兮的过年。

按说，这大冷天的不该让周青岚出去洗澡，主要是怕来回路上受了风。

这一张桌子菜，除了那个绿豆芽干豆腐还有皮冻算是素的，其余都油水不小。

那爷仨喝酒，这边张淑珍让盛云芳去拿了几瓶汽水，每个人也倒上一杯。

人丁兴旺啊，好日子，来，为了咱家的好日子，干了。”

“老婆子，等会儿把孩子抱过来啊，我还没稀罕稀罕呢。”

盛连成站在外屋地，朝着西屋喊了声儿。

家里各类食材丰富，做饭的才能随心发挥。

然后再用水清洗掉蜂蜜，重新放上作料，文火炖煮最少三个钟头。

盛希平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孩子就应该粗养，没必要太精细。

这回一看自家做了，几个孩子也不管那些，赶紧往自己碗里夹。

那蜂蜜都渗到熊掌里面了，入口香甜软滑，好吃到停不下来。

盛希平还记着呢，有一回他听见母亲跟隔壁邻居唠嗑，说是不用管，平常啥样，有孩子了也啥样，家里有点儿动静好，孩子皮实。

盛希泰心急啊，汽水就倒的快了点儿，这下不要紧，就看着那沫子一下涌了上来。

张淑珍在涂抹蜂蜜的时候，还特地用大针在熊掌上头戳了好多小眼儿。

“饭菜都齐了，赶紧，都去洗洗手坐下，咱吃饭。”

正好家里有一挂洗好了的猪肠子，张淑珍提前就拿出来缓开再次清洗干净，刮掉油脂。

那头盛希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给盛连成、盛希安、他自己都倒上一杯酒。

回家之后，张淑珍也不让周青岚下地干活，依旧让她回屋歇着。

盛希泰整这么一出，可把大家伙儿都笑的不行。

短头发怎么也容易清洗梳理，娘俩费了一个多钟头，总算是洗干净收拾利索了。

家里这几个一吃都说好，盛希泰馋的不行，可是肠太少了，都没吃过瘾。

“你们都小点儿声儿，炕上还有个睡觉的呢，别吓着他。”张淑珍扭回头，对孩子们说道。

这要是搁以前，不论鹿筋还是熊掌，那都是往朝廷进贡，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珍品，可不是一般百姓能吃的起的。

可家里虽说温度还行，却没有适合的家什，洗衣服的大盆给孩子洗澡还行，大人在里头都坐不开，根本没法洗。

盛希泰一听，吓的连忙摆手，同时身体往后退，直接退到炕里边。

那熊掌本身富含脂肪和胶原蛋白，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后，已经酥烂，用筷子一碰颤巍巍的。

可婆婆坚持，正好这会儿新华又哭着要吃奶，周青岚没办法，只好回屋伺候孩子去了。

昨晚又特地拿了些冻肉回来缓着，留作今天炒菜用。

张淑珍没防备，当时心里一激灵，赶紧回头看看炕上的小孙子。

陈维国结婚那天，最受欢迎的就是这个菜，好多人都打听怎么做的，张淑珍也留心了。

最后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那菜还剩下大半呢。

东北人天生说话嗓门儿就大，盛希平盛希安他们小时候更能闹腾，后头这几个弟弟妹妹，一样也长起来了。

这时候，炕上睡觉的盛新华，估计是饿了，也吭哧着弄出了动静。

张淑珍带了好几条干毛巾，一直给周青岚擦头发，直到头发差不多干透了，俩人这才穿戴好，捂严实了回家。

所以张淑珍就说，让周青岚穿戴严实点儿，由她陪着，去澡堂子洗得了。

在盛家就这规矩，念书的就算孩子，不念书了就是大人。

盛希泰那怂怂的样子，直接把一家子人都逗乐了，哈哈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一大桌子菜呢，他得长了多大的肚子，能吃完这么多？

尤其是那个葱烧鹿筋，还有那个蜜焖熊掌，都是特别费火候、考验厨艺的菜。

“得，不跟你废话，赶紧吃饭。”

盛希安已经不念书当知青了，算是大人了，可以喝点儿。

张淑珍还嫌不够呢，正好还有刘家给送来的绿豆芽，弄点儿干豆腐、胡萝卜丝儿一起，搁糖醋等调料拌上。

快吃，别停啊。”盛希平瞅着弟弟，故意说道。

酱肘子、红烧肉粉条、小鸡炖蘑菇、兔肉炖土豆、蕨菜扣肉、清炒狍子肉、葱烧鹿筋、蜜焖熊掌、红烧鱼、酸菜排骨、皮冻、溜肉段、酱猪心猪肝、炸茄盒炸蘑菇。

张淑珍带着闺女，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仔细清点了一遍，确认是十六个菜之后，开始招呼大家伙儿吃饭。

过年，高兴，孩子们喊的这一声儿就有点儿大。

记得家里这几个小的时候，可没说让小声啥的，大家伙儿都是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

张淑珍一看，赶紧把孩子抱起来。

张淑珍生气了，白楞儿子两眼。

这一桌子好菜，饶是盛家人再能吃，也吃不上啊。

难得做一回，孩子们少不得都好奇，全都往这几样儿上面使劲。

“哎呀，今天的菜真好吃，我都吃撑了。”最能吃的盛希泰，最后也败下阵来，摸着肚子说道。

“来，咱先喝一口啊，今儿过年了，咱家今年添了三口人，儿媳妇、大孙子、小孙子。

家里家外一大摊子事情呢，不干活连饭都吃不上，谁能那么精心照看？

现在家里这么多闲人，照看一个孩子还有什么难的？那不得精细点儿？”

照着李师傅的办法，灌上混合好的肉馅，放锅里蒸之前，还特地在肠衣上都扎了眼儿排气。

“这一桌子好菜还不赶紧吃，等啥呢？新华这不挺好的么？又没哭。

为了月子里方便，周青岚在十二月末的时候特地去剪了头发，原本的大辫子剪成了合页头。

这靠边站正好摆在过道上，盛连成和张淑珍坐在南炕的炕沿，盛希泰和陈峰坐北炕的炕沿上。

周青岚也跟着下了地，一起到东屋来。

临近年根儿这段时间，职工浴池天天都好多人，有时候会排不上号。

张淑珍这几天可没闲着，该烀的该炖的，早就预备上了。

“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一天天的就惦记吃，啥时候能把这毛病改一改就好了。”

所以年三十上午，浴池还开门，下午才休息。

盛希平一听就笑了，老妈这叫不叫双标？

“你这小家伙倒是会心疼人，让你妈吃了顿消停的年夜饭。走喽，奶抱你去换尿褯子去。”

小孩，摔摔打打长的才结实呢，小时候你经常这么说。”

这一冬天，虽然盛希平没在家，但是托花花的福，家里真没断了肉食，仓房大缸里攒下了不少。

你们那时候谁管啊？生下来三五天，就得下地干活，孩子往炕里边儿一推，自己睡去。

其他人，则是坐凳子上，正好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妈，不要紧的，咱都正常说话就是，新华慢慢适应就好了。

盛连成提酒，那其他人还不赶紧的？

喝酒的不喝酒的，全都端起来杯子，大家伙儿伸长了胳膊碰一下。

所以这个月子没洗头，倒也不至于头发打结梳不开。

要是成天挺安静的，冷不丁一点儿动静，孩子就得吓着。

习惯就好了，养孩子真不能太精细，越精细在意，麻烦事儿就越多。

张淑珍过日子仔细，该留的都留着，正好过年，找出来做了，让家里人都跟着尝尝新鲜。

盛连成往桌上看了一圈，再回头看看炕上熟睡的小孙子，哎呦，这心里头，别提有多美了。

盛家东屋是南北两铺大炕，中间留出来不到两米宽的过道。

这小家伙渐渐大了，吃奶就没那么老实，一边儿吃着，小腿儿还撩啊撩的，可有意思了。

其实真没必要，这几天狗子在家，也没听新华哭闹，刚才大家伙儿说话声音大，那小家伙该怎么睡还是怎么睡。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盛希平领头，几个小的跟着附和，一起喊出新年祝福。

张淑珍一寻思也对，小娃啥时候醒都没准儿，孩子一醒，可就没法消停吃饭了。

这是盛家添丁进口的第一个年，张淑珍格外重视，非得要多做几个好菜不可。

于是，话题告一段落，大家伙儿拿起筷子，夹自己喜欢的菜往嘴里放。

最后一个菜，是张淑珍跟大厨李师傅学的，就是用肠衣灌肉馅做成那种香肠。

“妈，都一样的孩子，不用两样儿对待，孩子很快就长大了，没事儿的。”

说着，张淑珍就把孩子抱去了西屋，周青岚在后面跟着一起。

张淑珍领着儿媳妇去了职工浴池女间，婆媳俩都挺长时间没洗澡了，搁里面好好泡了泡，又搓了澡。

张淑珍还帮着周青岚把头发清洗干净。

“不，不，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得，你们娘俩慢慢争讲去啊，我们吃饭了，可不听你俩的。”

做好的葱烧鹿筋，色泽金黄、q弹柔韧，满满的胶原蛋白，配上葱白，吃起来葱香十足，胶质浓郁。

还有那个香肠，也很受欢迎。

结果发现，小新华在那儿睡得可香了，根本就没影响。

张淑珍这边，则是领着闺女，在厨房一阵忙活。

“你不是挺能吃的么？今天你倒是敞开了吃啊？这一桌子咋还剩下这老些？

盛家那炕桌小了不够用，直接放上靠边站，摆了满满一大桌，盘子恨不得摞起来。

张淑珍转身去西屋，推门一看，小孙子睡的还挺香呢，于是上前来，给小孙子包上，抱着就往东屋走。

至于那个刚满月的盛新华，他还不能吃啥呢，就只能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

周青岚本来想帮忙干活的，她这一个月在屋里躺着都快闲疯了。

婆媳俩到西屋，给孩子换了尿褯子，然后周青岚抱起孩子喂奶。

陈家办酒席的时候，孩子们没过去，事后徐秀香特地塞了半根儿肠给张淑珍，让她带回来给孩子们尝尝。

别说平常日子了，就算以往过年，张淑珍也从来没做过。

“现在的孩子，跟你们小时候能比么？

划拉划拉就十四个菜了。

菜上齐，酒倒满，一家子团团围坐桌边。

“闺女，走，抱着孩子，咱东屋吃饭去。”

没有收购的地方，就换不回来钱，所以盛希平他们打猎遇见了也不觉得是多好的东西。

如今这时候，提倡艰苦朴素，反对奢靡享乐，这些珍贵食材也没了市场。

昨天，盛希安和盛希康哥俩，还照着哥哥的指点，去钓鱼台附近河湾，凿冰窟窿抓了好几条大鱼。

没想到啊，这轮到孙子，老妈这规矩就变了，先是把狗子送出去，现在又不让大声说话。

你俩再争讲，不等吃完饭，他该醒了。”

盛连成一看，这母子俩还掰扯起来了，于是赶紧开口，搁中间和稀泥。

把盛希泰急的，赶紧凑过去吸溜一口，可不能白瞎了。

“闺女，你先回屋呆着去，今天家里这些活都不用你插手，你只要看好了孩子就行。”

还别说，做的真挺成功，这切一盘儿端上来，凑十六个菜。

那熊掌就更不用说了，收拾干净的熊掌，上面厚厚涂一层蜂蜜，用文火煮一个多钟头。

孩子小，轻易不往外抱，盛连成想要稀罕稀罕孩子，却总是没机会。

这好不容易出月子了，那还不好好亲香亲香？

“哦，知道了，等着吧。”张淑珍在屋里应了一声儿。

“你们赶紧把东屋收拾了，让老二老三他们剁肉馅去，晚上咱还得包饺子呢。

肉馅用外屋地红色盆里那两块儿，那点儿肉好。”张淑珍还不忘了指使儿子们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