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月儿
月神虽尊姬朝为先祖，可语气间对这位先祖的尊重真的仅浮现于表面。
毕竟阴阳家再如何称呼周赧王为伪天子血脉，却也改变不了史书上姬朝不过庶长子的身份。他虽受其父周景王喜爱，但终究没有被立为太子。
事实也是姬朝先发动叛乱杀死周悼王，才有后来的晋兵拥姬匄为周敬王之事。
阴阳家内部对此另有一套解释，言姬朝才是受先王之命的正统周天子，然而这话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结果是成王败寇的，姬朝输了。
陆纬不知那段过往历史，只能根据已有信息推断大致在近三百年前周王室又内乱了，这次内乱输的一方逃亡楚国加入了阴阳家。
能在阴阳家里经过一步步夺权掌握整个阴阳家权势，这一脉阴阳姬姓似乎混的比正统周王室要好上不少：西周国覆灭后，秦庄襄王时期又灭掉了东周国，周王室至此祭祀断绝，可谓真正意义上灭亡了。
月神既言周赧王是伪天子，那阴阳家内部，应该就还有着对周王室的祭祀宗庙。
这个宗庙不会在阴阳家现在的总部秦国咸阳附近，大概率是在姬朝曾逃亡的楚地上。
堂主大人对这些历史谜团无甚兴趣，但就如同月神所预料的，自周文王以来周王室的那些国库典藏，没有人会不心动。
“楚国那一年境遇并不比我的先祖要好多少。”月神继续讲道：“当时楚国被晋国牢牢压制久矣，还正遇上吴王阖闾攻破了楚都城、楚平王被掘墓鞭尸、楚国颜面大失。”
“阴阳家自道家分离出来后，便效力于楚，楚吴一战中，阴阳家就仿佛现在秦燕之战中的墨家，损失惨重。”
“因此先祖当时入阴阳，没费多大功夫，便能趁着阴阳家虚弱为机、夺得阴阳家大权，哪怕他本人不久后被周王室委托罗网杀手刺杀，阴阳家中姬姓血脉也能继续把持着权力。”
罗网与阴阳家的交际，居然也如此久远。
这次月神真的要告诉自己诸多埋藏深刻的机密，陆纬听到这儿，也来到床沿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发挥自己终于知道的那一点点历史储备：
“后来是秦国发兵帮助楚国收复旧都，于是阴阳家就跟随秦国回了咸阳？”
“当时只是对秦国施加了一些投资，结下良好关系。”某堂主的举止证明他对阴阳姬姓是有着想法的，月神清晰把握到这一点：“阴阳家大部入秦，是近几十年才有的事。”
“至于那些周王室的国库之物，则还留在了楚地隐蔽场所，由河伯、山鬼两位姬家老人看守祭祀。”
“即便我已是阴阳家右护法，也不知宗庙祭祀场所的真正位置。”
“但你还是能帮助我得到那些国库之物，对吧，月儿？”握着月神抚摸小潜儿脸蛋的柔夷，陆纬脸不红心不跳的发出温柔称呼。
“自然，我既然告诉你这个秘密，就不会让你失望。”阴阳家右护法大人撇了身边贴紧的陆堂主一眼，平静道：
“虽然现在找不到藏着周室国库的宗庙所在地，可它们在未来某一天，会主动跑出来。”
“那就是蜃楼计划！”
“蜃楼计划？”配合着发出疑惑声，堂主大人知道蜃楼，但对蜃楼计划的全貌只有一知半解。
“蜃楼本身是一座大船，蜃楼计划是一个终极计划。”月神顺势躺在陆纬胸口，感受着坚实依靠：“是秦国那位秦王与我们阴阳家联手打造的寻仙计划。”
“秦王的偏头痛久久未好、成为折磨，加上对权力的渴望又总会进一步诞生出长生不死、永掌权力的渴望，因此蜃楼计划对秦国来说，是为了寻求长生不死丹。”
“而对我们阴阳家的东皇阁下来说，距离先祖姬朝被赶下王位已过去了近三百年。三百年的无力，他没有手段去以正常方式谋求再复大周之愿，所以转而将目标也寄托在寻仙问道上。”
“以仙人之力、恢复周天子统御八方，是蜃楼计划对东皇的目的。”
“除了蜃楼以外，还有着奇妙的苍龙七宿。这也是一个寄托于物件复国的计划，蜃楼计划其实细算的话，是从苍龙七宿中延伸出来的更实际方案。”
“哦～”陆纬这时发言轻笑一声：“我看这两个根本都是虚妄嘛。”
“相较于抱着盒子毫无思绪的研究，制作出大船寻找海外仙岛、至少表面上证明他们做出了一些实事。”月神嘴角轻扬，改变了思想的她对蜃楼计划也是嘲讽态度：“阴阳家立足上层权贵，这是出身周王室的一贯思想。东皇自诩无所不知，却也逃脱不了这个局限。”
“当上层权贵里已经不欢迎周天子重新出现后，将希望转向寻仙问道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
“月儿也是姬姓之人，却能如此通情达理，这东皇之位，果然合该由月儿继任。”陆纬夸赞了月神一句，随之将话题转回了蜃楼计划：“所以蜃楼出航前，周王室的宗庙国库会隐蔽搬迁上蜃楼里，而我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农家半道阻截？”
“不错，但.”月神顿了下，反手主动捏住堂主大人手掌：“蜃楼本身的价值，对伱同样重要。”
“海外仙岛并非完全虚妄，哪怕我们寻找不到，也不能放任别人去寻找。”用‘我们’这个词进一步表明了态度，月神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与其半路截获河伯山鬼，不如待他们将东西运上蜃楼后，我们直接夺取整座蜃楼的控制权！”
“这样，上面的一切，都是你的。”
怀中女人话语很有诱惑性，而且月神今日还少见的给自己点了花香，比遥远计划更具有眼下的诱惑。
收获如此巨大的计划，陆纬第一反应是屏息冷静思考其中隐患，因此他淡笑后，出言平静试探：“月儿也是姬周王室之人，不将希望寄托在寻仙问道上的话，那么对大周的复国，你有什么期望呢～”
“我不过一女子，又已委身于你，为何要复兴姬周呢。”月神低眼望着怀中潜儿睡容，起身先将他放回婴儿床上，又转过来弯腰双臂搂着陆纬脖颈，一如两人初次之事：“周朝终不可复，阴阳家不该继续被‘复周’的枷锁捆绑着。”
“这个回答是你想要的吧”
幽兰吐息铺面而来，堂主大人咬了口两瓣桃花一触即开，又与月神轻轻抵额：“不错，蜃楼之事，我会帮你得到阴阳家。”
各自做出承诺后，两人熟练倒下床铺，淡素纱帘自动滑开束缚
“关于星魂，他的”
“这种时候，你不该提起额外的人。”热腾腾的吐息轻吟中带着强烈不容拒绝：“你既知道我是一个危险的女人，现在应该关注着的，就只该是我～”
与软糯的雪女相比，这位阴阳家右护法带来滋味果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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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是被东皇亲自占卜占星律后，交由大司命安排设计走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加入进阴阳家。
他加入后很快被升任为阴阳家左护法，成为了名义上月神权势的竞争对手，所以月神对星魂的过往展开过深入调查。
知晓一切缘由后，从星魂的过往以及现实观察中来看，这位阴阳家天才对秦、对罗网乃至对阴阳家的记恨在前期并未能掩饰的很好。
这一点月神能瞧出，东皇也一定瞧出了。
但修行悬丝傀儡术的他，依旧没有逃脱自己也是傀儡的境遇，傀儡有没有自我想法对东皇而言不重要：只要阴阳家的傀儡线足够牢固。
如果没有人帮忙，星魂永远都要在阴阳家傀儡线操纵下去假装开心着玩弄他手中更下级的可怜‘傀儡’。
就像是取悦观众的木偶在比划着它手中木刀。
可笑且滑稽。
拉拢星魂去反抗东皇，月神很清楚星魂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哪怕他明知这位阴阳家右护法在不怀好意，也迫切需要外力帮忙挣脱身上傀儡线。
“因此星魂也记恨着秦国与那位秦王政？”
激情过后，陆纬继续平躺着，听完月神讲述星魂秘密，心中灵机一动发问道。
“他对秦的恨意是最纯粹的。”月神站在床边一件件套着衣服：“毕竟那个国家曾经是他的无限希望，但这份希望却亲手将他推下深渊。”
“由爱意生出的恨意，比普通的仇恨只会更加可怕。”
“在反秦上，他能成为你的盟友。”
恢复端庄严肃，月神向未被吵醒的陆潜眉心点了束阴阳术后，重新将眼纱戴在眼前。
“我此趟来齐，是要向桑海城的云中君询问蜃楼预备情况，这位金部长老的价值现在不适合杀掉。”
“此事我明白。”陆纬侧了个身，点头道：“除了蜃楼外，我对其也另有利用，这位云中君确实还不能死。”
“受到秦王信任的丹药大师想再找一个可太不容易了～”
“星魂那边，我知道要如何回复他。”
“我相信你的分寸。”月神了解陆堂主出手素来稳妥，没有多问细节，趁着夜色又离开了大泽山。
就如月神来时说的：她不能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