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攻打宝库
昌平君夫人的身孕已有五个月，算时间刚好是昌平君出征前不久怀上的。
现在他重归故乡，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如果能是男孩，那就更好了，只是这不取决于昌平君本人的意愿。
夫人的身体状况事先有多名医师都查看过，从秦国逃出的路上虽受颠簸，却也无甚大碍。神农堂堂主朱家武学主修指头上的点穴功夫，在医术上独有一番造诣，昌平君请他再看一看，既是为了稳妥起见，也是为了稍后的交谈。
“夫人身体安好，料想可以安产诞下孩子。”
朱家进入后院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出来了，虽然他口头上带来的是好消息，但脸上面具仍显的严肃无比，在其身后，惴惴不安还跟着昌平君大女儿羋涟。
夫人在把脉结束后，主动让一旁好奇旁观的羋涟跟着朱家叔叔去找父亲，这使得羋涟心中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要在如此时候出生，这个孩子的未来会很坎坷。”昌平君对孩子的出现固然欣喜，却也不免要摇头为其命运叹息：“其实在这个时代里，我们每个人都会很坎坷，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王。”
“秦军新败，昌平君何必如此悲观。”朱家象征性的劝阻道：“明年的六十万之军再加上已败的二十万之军，几乎等同于整个秦国全部可用于出战的兵力。”
“项燕将军乃当世名将，更受封武安君之名，即便是以四十万对六十万，在楚国之地楚国拥有主场优势，楚军亦有着不小优势所在。”
“朱堂主不必宽慰于我，秦楚国力差异大小，我很清楚。”
朱家的话语太过偏向于楚，完全不提秦国那边领军将领是自李牧失踪后毫无疑问的‘当世第一将’，王翦！
项燕虽强，与王翦一比，终究是差了一个级别。
昌平君转身低头看着朱家和女儿羋涟，两人身高倒差不多，女儿还要稍高一些：“田光侠魁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话长。”朱家面具哀伤，将大泽山中变故删去一些秘密，只就描绘了关于田光失踪的那些场景后，又道：“农家已被盯上，罗网的渗透防不胜防，尤其是这场渗透可能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渗透的结果，不好言说。但六堂如今彼此猜忌，同心协力已然做不到了。”
“十年前，是否正是共工堂那位陆纬崛起的时间？”昌平君对农家的乱局潜心分析，对于‘十年前’这个时间点，他感觉很熟悉。
“九年前，陆兄弟确实被任命为了共工堂总管，可他不可能是罗网的人，他那时只有十四岁，且整体上为人良善。”朱家下意识为陆纬辩解道。
朱家很想争侠魁，而陆某人明面上无疑又是各堂中距离侠魁之位最近的一人，但将其视为农家叛徒或者潜伏进农家的间谍，这点朱家做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农家兄弟，都是农家的一份子。无论最后是谁成为侠魁，另外的几堂堂主也都是新侠魁的左膀右臂，这内斗，怎么也要是内部之人才能参与来斗。
“是吗”昌平君平静道：“既然朱堂主信任此人，此事我便不提了。”
“农家现在真的完全无力参与进接下来的抗秦吗？”
“是。”朱家面具阴晴不定变化数次，还是沉声说出了那个昌平君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农家现如今只能保全自身，无法起义抗秦。”
“也罢。”昌平君视线从朱家看向女儿羋涟，温和的对她招了招手：“涟儿，过来。”
羋涟听话的小快步来到父亲身边，对于刚刚父亲和这矮个子面具叔叔的谈话，她以自己所能理解的方式听懂了。
她的理解未必正确，却足够符合她的认知。
“农家的难处，我理解，现在秦国势大，楚国势微。”昌平君一手摸着女儿的脑袋，一手捋着胡须，脸上无喜无怒：“顺势而为，没什么不好。”
“昌平君言过了，农家局面实在是”朱家一惊，急忙想要说什么，却被昌平君摆手制止：“朱堂主不必多言，农家居于江湖，牵扯进国家之争也确实不宜。”
“江湖之人自然有江湖人的规矩，我与墨家新巨子也有过联络，我们也交谈过，眼下让墨家弟子和农家弟子直接掺和进这场百万人的战争，所能起到作用十分有限。”
“农家的根基在于耕种，接下来神农堂会继续为楚国提供一定份额的粮草。”朱家听此，神色郑重的做出了新的保证。
“神农堂弟子不过两万余人，每年耕种能供应堂中弟子已是难得，上一场战争中，神农堂的贡献极大，再继续对楚国输送粮食，难免会让大泽山中弟子心生不满。”
然而昌平君摇摇头却拒绝了朱家的付出，他曾是秦国右丞相，尽管没有亲自下过田，但对一名健壮男子一年能种地多少旦粮食还是清楚的。
整个秦国的逐项事宜他都能处理的井井有序，对于神农堂的仓库储备，仅仅从几项数据中进行推演，昌平君就能做到心中大致有数。
神农堂再挤，挤出的物资在下一场关乎百万人的大战中作用微乎其微，除非朱家将两万弟子全部拉进楚军中，而这这显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与其去榨干神农堂，不如将神农堂留下作为另外的棋子。
自己已经是为了楚国而全力以赴，可接下来的结果却依旧渺茫。连燕丹在上次假死前都会先将妻女委托于机关城，熊启数年前派出的花影去建造醉梦楼又岂是没有用处的。
将妻女藏于大泽山中，有楚国权贵之女和朱家保护，安危不成问题。
且楚国如果在接下来战争中失败了，神农堂保全，可以作为一支江湖力量，将青龙计划继续流传下去，与墨家一起，在江湖层面保留一丝火种希望。
毕竟，接下来的大战时间太急促了，墨家弟子人数太少，农家又不愿意将宝压死在楚国。
原本指望北方三晋之地上会因为南边的这场胜利而爆发骚动，结果令人失望，没有像新郑之乱中的流沙般势力进行引导，什么也没发生。
哪一国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只要能苟活着，他们就不会造反。
“我希望朱堂主能答应我另两个请求。”昌平君表情冷峻下来，顿了一下。
朱家拱手抱拳：
“请昌平君吩咐。”
“首先，假如楚国败了，拜托朱堂主可以庇护我的女儿芈涟。”
芈涟听此猛的抬头望向父亲，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父亲低眼一瞪，怯怯的又重新低下了头。
“神农堂定不会辜负昌平君所愿！”
“第二是关于青龙计划”
昌平君说着又给了女儿一个眼神，在朱家注视下，芈涟小跑进了昌平君书房。
不一会儿，她艰难的抱着一只古朴金属盒走了出来。
“这是？”朱家端详着盒子上奇妙花纹，觉察到了一股厚重感。
“苍龙铜盒！”昌平君直接念出了答案。
——————
当寿春附近的罗网杀手数量达到百人时，任务由咸阳发来，果然如掩日所预料的，首要任务是进攻楚国宝库。
至于苍龙铜盒，赵高的命令是让掩日酌情决定。
这个酌情基本代表着罗网的放弃。
楚国藏宝宝库的位置并不在寿春城内，而是据罗网认真考察，认为其应该在距离寿春西面两百里的巨阳。
巨阳是楚国的上一个都城，也是楚考烈王所迁的第一个都城。
公元前253年，考烈王继位的第十年，将都城由陈都迁往巨阳，后来为避秦兵，又在公元前241年迁移至现在的寿春。
国家迁都历来事关重大，考烈王两次迁都，一些功能不可避免的依旧留在了旧都。
特殊藏宝宝库，就是被留在巨阳的功能。
巨阳作为旧都，楚国特意安排了一支军队驻扎于此，人数为一千五百人。
平常情况下，这样数量的士卒驻守绰绰有余，民间没有力量可以与之抗衡。
若是他国军队打到此处，首要目标也一定是两百里以外的寿春都城，敌人都已经打到了都城，旧都还守不守已然意义不大。
今年因为要面对秦军来袭，巨阳守军被抽调走了一千二百人，留下的正规兵卒一时间仅有三百。
楚国获胜后，因为秦国紧接着正大光明的声称要在次年发动六十万大军攻楚，那一千二百人也就继续留在了前线，并未返回。
这就给了罗网可乘之机。
百名杀手要对三百军营楚军发动袭击，且其中还有掩日这样的天字一等带队，难度不会很大。
哪怕这些罗网里中高级杀手不多，其中多数更只是绝字级的炮灰。
但他们此行的目标宝库，也不是就在三百楚军的眼皮子底下守护着。
此次行动若快的话，说不定楚军可能都还没发现，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上！”
月明星稀的夜，不适合做为非作歹的坏事。但随着掩日一声令下，罗网杀手们一个个如恶狗一般冲出，向着城中宝库的少数守卫杀去。
这些旧王宫守卫数量不多，论精悍程度还要胜过城外三百楚军的素质，然而面对罗网杀手们专业的围攻，他们只发出了些不大的噪音，就一个个血撒满地。
没了妨碍，对宝库的破解就可以慢慢行动。两炷香时间后，罗网众人成功闯入宝库大门，面对珠光宝气的光彩照人，某些未经训练的野生下级杀手们难免眼中流露出别样心思来。
掩日对这些的想法清晰无比，却没有作任何警告，只是下令让这些杀手们依任务要求行动，其中不听命令的家伙，在任务之后，自然会作为杀鸡儆猴的对象。
然而，关键时候，意外发生了。
他们才进入宝库行动不久，外面传来的披甲抖擞声就让掩日面具下的脸一阵惊讶。
其他的罗网杀手们表现更是不堪，另一边同样遮面的田光一直守在宝库门口，他进来带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城外三百楚军不知为何进城了，现在已经进入王宫向他们杀来！
此刻与他们的距离，已经来不及允许他们大多数杀手带着东西逃走。
“准备迎敌！”掩日深深看了田光一眼，厉声喊道。
与刚开始的顺利相比，要杀死有所防备且目标明确的三百楚军要艰难的多，罗网杀手当场死亡和重伤的就有三十二人。
其他伤势不一、但不妨碍走路的也有不少，这还要多亏了有掩日和田光这两位一流高手在。这些杀手大多毕竟只是罗网在楚国临时从死刑犯和品行不端的江湖人士中招揽的炮灰，与正统经过训练的地字级杀手素质差距太大！
咣，掩日剑归鞘，掩日看着还活着的为数不多杀手们，又远远看着旧王城东门举着火把的浩浩荡荡队伍逼近，估摸新来的楚军人数不下于千人，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情报有误，这里的楚军不止三百人！”
“任务的首要要求是宝库中的名剑。”田光来到掩日身边，一起看着快速向这里逼近的火龙，出声提议着：“再打下去就不理智了，新的楚军才到东门，我们还来得及拿走一部分东西撤退。”
“按你说的办吧”掩日恢复冷静，轻声道：“回去再问责情报那边。”
未能做到超额去完成任务、获得一个高评价，但只达成低保倒也算任务成功。
罗网的任务匆匆结束。
在新到的千人楚军来到宝库前，旧王宫其他守卫先赶到了此处。
他们看着横尸遍野的宝库前广场，一个个面容惊骇、浑身颤抖，被到来的‘楚军’千夫长彭越派人先看守了起来，至于被盗走了一部分珍宝的宝库，则也被这支千人队伍暂时接管了。
经过讨论，因为旧王城表现出的不安全，所以宝库中财物被持着最强项氏一族令牌的千人楚军转移去了‘寿春’。
本地的城卫和各级官吏被调查关押了整整三日，才确定他们没有串联外来贼寇，释放出牢。
这个时候，打着项氏旗号的千人楚军大部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旧王城官吏们哪怕在被审问期间察觉到了不对劲，面对明晃晃长戈也不敢质疑，而他们被释放后才去寿春汇报此事，当然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