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姬言与芈涟

蚩尤堂的田虎是彻彻底底的宗族主义，他将自己属下的总管之位一向只会交予自己的田氏族人。

别的外姓即便像投靠多年的骨妖之流，也只能作为打手而不能涉及重要的管理职务。

姬言要对他下手，只能从田氏以外的其他弟子动手。

大泽山中农家十万弟子，田氏之人终究只是少数，这一点哪怕是在田氏势力最昌盛的烈山堂、蚩尤堂也是如此。

尤其是姬言不知道具体出于什么原因，前些年这两堂里的田氏中层弟子被召走了数十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过想来能召走这么多田氏，要么是田光发起的命令，要么就是田猛！

如果是前者，那随着这位前侠魁的失踪，这些田氏弟子这么久都没露面，只怕也已经凶多吉少。

要是后者的话，田猛是不是有可能像镜县一样、也在某个隐蔽的据点设置了重要的分部呢

这个问题姬言百思不得其解：田猛不像田虎，从农家中风评来看，无论脑子还是肌肉，他都要强于那个弟弟。

所以她马上向陆纬求助：小言儿自认为自己年龄不大，可以稚嫩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田氏的问题除了田氏本身外，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当然是堂主哥哥了！

然而陆纬点点头、却只让她自己去想：一点小事，左右不过几十个田氏宗族，不影响大局。

‘那你点什么头啊.’，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无声抱怨嘀咕两句后，小言儿也不气馁：在她的计划里，本意是要挑起田氏弟子和普通弟子的矛盾，让田氏与普通弟子之间产生隔阂。

那几十个田氏管理如果存在，问题会稍微复杂一些，不在的话，矛盾无疑会更容易激发。

依田虎的性格，蚩尤堂内田氏与普通弟子的矛盾原本就在，这些普通弟子们只是缺少一个能支持他们的‘外部势力’。

共工堂是农家第一大堂，只要借着这个‘第一’名义，无论能不能成事，肯定是会有蚩尤堂弟子有胆子给田虎带来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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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广陵城，伴随时间流逝，天气渐渐由热转冷。

城中，新任楚王熊启与大将军项燕都明白秦军总会到来，相较于上次的野战失败，这次他们做好准备：借着城防与河网地形与秦人周旋未必不能守住。

只要打退秦人一次进攻，广陵楚国就能立名，从而再一点点反夺回旧地。

现在广陵有原先的项燕十数万大军加上水师士卒和新招的兵勇，总兵力达到了二十来万，王翦带到楚地秦国大军虽然有六十万，但不得不分出部分去镇守后方新占领的城镇、保障粮道通顺，保守估算能来进攻广陵的人数至多四十万，这样的兵力差哪怕还是巨大，却不至于绝望。

最新探得的消息里，秦人在大江中游收集了众多大船，同时寿春的大军也在集结，不难得出他们想两路并进的作战方案。

有一支楚人游侠队伍试图过冒死烧船、以为广陵减轻压力，但都没来得及接近秦人船只，就被发现全部杀死

秦人防范的严厉，证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民间烧船战略实施不通，只能靠楚国的水师队伍阻挡住秦人水师。

对此熊启和项燕还是很有信心的：楚军普通士卒的综合素质或许不敌秦军，但水师毫无疑问是个例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战争再次蓄势待发的某一日，一支构成简略的车队从广陵城北门出城，向着齐国方向行去。

车队只有一辆马车，四名麻衣装扮游侠保护。

他们的行程是要先进入齐境，再经过大泽山进入旧魏地，最终目的地是现被秦国改名的历城中醉梦楼。

马车车厢中的两名女子，正是醉梦楼花魁花影与楚国王长女芈涟。

接下来大战命运不定，熊启之所以在自己回到广陵城前召回在农家经营的花影，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家人进一步送去安全的地方。

原本，王后和小女儿羋心也该一起撤走，但王后刚烈，势与熊启同在，她抱着女儿在城里坚毅站立，还可以一如在陈郢时一般、激励士卒信心，所以不肯离开。

王后站出来后，芈涟相对来说就没什么用了，成为被熊启严令要跟着花影北上的对象。

“涟儿，待此战之后，若楚国胜利，你可以马上回来。若不胜，寡人也会带着你的母亲、妹妹，一起在安全的地方团聚。”

“是。”出于对父王承诺的相信以及内心深处所潜藏对即将到来战争的害怕恐惧，芈涟点头同意离开。

这样的反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颠簸，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从咸阳到陈郢，从陈郢到广陵，现在再从广陵到历城，除了境遇越来越差外，也没什么再多改变了。

不过相较之前经历的行程，这次特别差劲一些：从日常生活标准到照顾的侍女、全部没了。

马车质量也远差于以前的舒适机关马车，行走在路上颠簸过于剧烈，使得娇嫩的王长女脸色苍白，整个人表情十分难受。

花影在外经营多年，所遭受的苦难更多一些，因此面色尽管同样不好，却还能伸手轻抚芈涟的后背，输入自己浅薄的内气让她尽可能舒适一些。

“谢谢花影姐姐。”感激的看了眼父王将自己托付出去的监管人，芈涟顺势将脑袋靠在花影怀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路上太过折磨，加上什么事都做不好，她几乎全程都是半睡半醒状态。

好在进入齐国境内后，既脱离了危险，又有朱家的亲信前来迎接。沿途还可以使用农家驿站，前进速度稍微放慢了些，但赶路终究不再是彻底的折磨。

进入大泽山后，芈涟见到了自己的草药学老师朱家，一番寒暄并好好休息了一夜，次日晚上，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历城。

其实以神农堂的环境与所能提供的待遇要养一个少女自然是没问题，不过熊启的命令里是要女儿去醉梦楼，而且考虑到神农堂势虽大也容易受人觊觎，万一发现了待遇特殊的芈涟真实身份将会十分麻烦。

“所以，就可以让楚国的王长女混迹在舞姬和乐姬当中，任由名誉受损？”

在斜对面酒楼中俯视看着众女拥簇下的花影牵着那个似乎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女进入醉梦楼中，姬言仿照陆纬摸下巴的动作，淡淡说道。

“谁知道那些权贵是怎么想的，昌平君号称反秦义士，从行为看起来与混蛋魏王也没什么区别。”陪在小言儿身边的梅三娘脾气火爆，自披甲门前门主、她的师父被魏王与朝中权贵害死，梅三娘对那些所谓贵族向来没有好印象。

“三娘说的有道理，但堂主哥哥想要得到楚国灭国后的那些精锐人才。”收回瞳孔中深邃目光，姬言面无表情：“这位楚国王长女，我们要帮堂主哥哥带回去才是。”

对蚩尤堂的拱火行为精心设计进行着的姬言在前些天突然得到陆纬的一道命令，得知目标是另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女时，小言儿心思马上激烈活络起来。

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而是察觉到那名叫做芈涟的少女与自己有些太相似了：

同样是大贵族出身，对方王女身份比自己还要更高。

同样要起到笼络一国人才的作用，楚国比魏国还要强大。

这个家伙，搞不好会是自己未来的劲敌？但如今自己要亲自将其带回去？

小言儿的脸色有些阴沉，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家伙出现了。

“言小姐说的也是，这次是陆堂主的命令，要小心执行。万一出错了，堂主那里不好交代。”梅三娘的性格肯定是看不透这一点的，她尽管觉察到今日言小姐脸色不似以前柔和了，却也想不通原因。甚至梅三娘就没去想原因，而专心思考着任务：

“醉梦楼是神农堂的地盘，但这里高手不多，今夜趁着夜色直接将她绑回去吧。”

“别急，三娘，那是最后的手段，如果堂主哥哥是这么想的，肯定不会特意派我来做这件事。”姬言摇头拒绝，堂主哥哥为什么会派自己来做这件事，不可不思虑：“我准备先瞧一瞧这名楚国王长女是个怎样的人物。”

不管怎么说，这次任务肯定要完成，哪怕知道对方归顺后会成为自己地位的威胁。

可在完成任务之前，确认芈涟会是怎样的威胁，也不妨碍任务的进行。

“言小姐是要？”梅三娘听不懂姬言的意思，她年龄比姬言年长，可做事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优点是忠心耿耿愿意为言小姐做事。

“我要进醉梦楼去点这位芈涟姑娘，亲自先为堂主哥哥探明她的底细。”说罢，小言儿取出腰间的折扇，打开展示在胸前，轻轻扇了扇。

人既然进了醉梦楼，那就是醉梦楼的表演姑娘，自己现在不利用这个机会，以后等那家伙进了共工堂后院，可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