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桑海悬崖
“侠魁。”
魁隗堂主陈平进入晓耕山庄大厅，拱手抱拳对才回来不久的陆纬行了一礼。
陆纬可以清晰看到他的弯腰角度比最初时要多了好几度。
农家六堂中，对农家正在做什么最清楚的就是他与姬言。
当今天下的混乱在有识之士眼中已经暴露出了帝国的一些虚弱，这一点尤其是当南伐百越的秦军进展不利消息隐蔽的在某些圈子里流传起来后，更是将帝国最强的军事能力撕开了一道小口子。
这个秦国对于六国最有威胁的手段已经如此，其他能让六国之民对大秦产生归属感的行为朝堂更是一点没做。
百姓离心离德，国将不国是注定之事。
而最可怕的是，连大秦的大本营，关中之地老秦人们，也怨言四起了
这种情况下，造反是一件有希望的事，而农家又有实力，陈平对于陆纬要做的事正在有意识的改变态度。
“弟子们已经查清楚了，墨家残余势力果然都到了桑海城外的山林中秘密基地，那里的地下极有可能有类似机关城结构的藏身所。”
陈平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地图，在陆纬点头下上前将之铺展在桌案上：上面详细标注了桑海城周围的地形，并标注出了墨家据点位置。
“墨家的新巨子确实是高渐离，这恐怕是墨家最不好的一个消息了。”
他摇头，对于高渐离成为墨家巨子之事，陈平认为这是对墨家而言比机关城被毁还要可怕的事情。
高渐离可以是一名冷酷打手，也可以是一名高冷琴师，但唯独不能担当诸子百家大派首领。
这一点陈平认为自己也是一样的：自己不宜为主，就像陆纬现在的这个位置，自己就完全担任不了。
这不是因为智商或者情商的问题，举个例子的话：比如说农家现在与阴阳家、儒家伏念的关系，陈平就自认自身无法经营到如今程度。
最多就是维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水平，能看清某些事与做好某些事是绝对不能等同的。
“以前是这样的，但高渐离是我昔日好友，有着这层关系在，墨家要享福了~”
嘴角淡淡一笑，陆纬隔空吸来一把凳子，邀请陈平坐下。
陈平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是否要将这张图遗失到秦军军营呢？”
他意思明确：墨家现在还没有彻底走投无路，这样也就不能早点来当侠魁大人帐下忠犬，实在可惜。
对此，陈平认为自己可以帮帮墨家，让他们早点脱离迷茫。
“早了些，再等等。”陆纬低眼看着地图，抚摸着下巴，在心中将明年的时间点与事件安排一一确认了遍后，笑道：“他们才刚落脚，让他们缓缓吧。”
“让他们自己再碰些壁，去推动推动青龙计划的实施。”
“是。”陈平了然的应答后退下。
紧接着到来的农家堂主是阿雨，阿雨执掌烈山堂，但最大职责仍然是监督内部，
六堂主里陈平、姬言都是负责外务，蚩尤堂典庆负责大泽山防卫，神农堂朱家还在太行山中收纳山贼，念端老医师则不必多说。
大泽山中整体上在陆纬离开的这几个月没发生什么大事，某些小打小闹不可避免但不至于让他这个侠魁亲自负责，之所以这样阿雨还要跑一趟一方面是因为例行汇报：无论有事无事，总是要呈递给陆哥看的。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韩信了。
韩信以为自己不起眼的悄悄加入农家不至于引发注意，却不知他加入后没过几天便因为表现出异样而被汇报给了阿雨。
曾接受过楚南公教导的韩信，为人无论从穿着上还是言行上都表现低调，但实则他拥有着极为高调的心！
之所以看起来从不与人争辩、穿着朴素等等外在表现，都是因为他看不上那些底层弟子们，不争实为不屑。
像他这样高傲的人，哪怕再怎么表现朴素，气质上也与常人大不相同。
大泽山镇里有着不少从共工堂学堂里走出去的管理人士，他们既然出身于共工堂，那自然就都是阿雨的密探，这些密探们看不透韩信隐藏了什么，但能看见隐藏本身就已经值得引起怀疑。
韩信之名陆纬曾无意提起过，他在忠诚的小弟面前会提的信息很多，可肯花心思去记去做的，阿雨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在得知韩信是楚人出身后，种种线索对应下，他立刻向陆哥汇报而来。
“韩信？”望着阿雨带来的由专门弟子绘画的人物像，陆纬一眼认出这就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的楚国韩信
“偷偷一个人加入的农家么~”侠魁大人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很快拍板做出决定：“那就把他调去李牧那里做事吧，让李牧‘好好’关照他。”
“是，陆哥。”
阿雨跟随陆纬已有快二十年，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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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在桑海的据点建设早就开始，加上由于在机关城之战里大多数弟子都被杀死，次日象征性的抵抗诈败过程中又损失一部分，还活着的墨家成员全部住入据点可谓是绰绰有余。
高渐离在撤退过程中就是代理巨子，撤退成功后安顿下来了在天志投票下，直接转正。
但虽然如此，高渐离除了继续执行青龙计划与复仇外，完全不知道墨家下一步要做什么。
反正反秦总不会错，其他发展的事等到反秦成功以后再想办法。
青龙计划仍然要等待时机，那位暴君嬴政还没有要开展巡游。
不过等待过程里也不能闲着，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让他们很容易回想到墨家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落魄，因此高渐离主动组织了多场针对桑海城附近秦军的袭击活动。
通过忙碌，可以让自己显的假装走在复兴墨家的路上，以劳累麻痹感知。
墨家的行动只给秦军带来一些小麻烦，桑海城的秦军主要还是集中于蜃楼船厂，那里的秦军守备完备，远非墨家如今的力量所能硬闯
桑海城是儒家的地盘，小圣贤庄三当家张良在机关城之战里团结了反秦势力，获得一定声望同时，却也是因为他失误带走了墨核密室里所有高手，对墨核密室后来的惨剧多少需要负些责任。
这个责任不是墨家强授予他，而是张良自己给予自己的压力：反秦义士们损失太大了，更别提那些死去的贵族势力与墨家有了无法磨灭的间隙。
对于墨家的着急行动可能导致的隐患，张良特意安排了天明、少羽以及男扮女装的高月进入小圣贤庄：墨家据点中安全性还不错，但终究不如小圣贤庄。
且这三个孩子身份不凡，对他们施加影响，是能够反馈到墨家与项氏身上的。
“桑海城并不安宁，蜃楼的存在很可能会在不远的某天让这里变成第二个机关城。”
卫庄握着鲨齿倚靠在小亭柱子上，在他瞳孔的倒影里，可以看见盖聂与张良的倒影。
三人此时在一处隐蔽的海边悬崖，这里是张良的安全区。
“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了，在桑海城需要找到新的盟友。”
张良温和的倒下三杯茶水后并没有端起饮用，而是只将它们放置在石桌上：“桑海城的安宁纵然只是暂时的，也难得宝贵。”
“不知子房兄所说的盟友是？”盖聂叛逃的初始目的只是要逃，但现在，走上反秦之路已是注定之事。
既然这样，他不得不主动参与进反秦计划里。
“儒家，以及，农家！”在场的大家时间都很宝贵，没有功夫再去当谜语人，因此张良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的师兄伏念是能够拉拢的对象、农家的陆纬则一直就是反秦阵营中最坚定的存在，他们若肯与我们站在一起，机关城的损失便无足轻重。”
“那个陆纬是怎样的人？”盖聂多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想到了机关城里出现的那位四岳堂主姬言，凝重道：“他的手下为什么会有越王八剑？且明目张胆的在江湖上使用，这一点我在咸阳时并未听罗网提起过。”
“关于这件事，其实江湖上一直有个传言。”张良摇头解答着盖聂疑问：“‘在大泽山中，即便是罗网与流沙，贸然进入也要留下惨痛的代价。’”
说话期间，他注视着卫庄，后者不介意分享出自己的失败：“这句传言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至于另一半的证据，大概就是那把惊鲵剑以及侠魁之位了。”
卫庄深沉道：“陆纬的真实实力近十年展示的不多，公开展示更是稀少，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要想与他抗衡即便是流沙全员上都不够。”
这个说法有些不够精确，因为流沙全员动手听起来浩大，说白了也就只有卫庄与白凤是高手行列可以合作对敌，两人差异还巨大，根本不能表现出陆某人真实战力。
“我们与陆纬不是敌人，他越强越需要头疼的就是秦国，何必在此上过多忧愁。”张良沉默少许，重新开口道。
然而这句话却引来卫庄嗤笑：“子房何必自欺欺人。”
“要与农家合作最大的难点就在于主导权要如何分配。”
“陆纬霸道，现在的我们要谈合作，他所提出的条件极有可能是只让农家收编我们。”
“如果不能展示我们的价值，合作这个词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