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月华温泉旅馆,苦主迎来新的危机。
孟晨曦望着桌上的信件,踌躇不定。
那封信的署名是王兴德的妻子,因染坊被毁,他们干脆在旅馆开了间房,似乎打算长久住下去。
对方邀请她过去吃饭。
偏偏这时,魏星河又外出办事……
“不,恐怕不是碰巧外出,而是被对方调出去了吧?”
孟晨曦沉吟。
她知晓这夫妇二人的性格,无利不起早,入夜才喊她过去吃饭,定然有所图谋。
再联想到这段时间,王兴德那贪婪的眼神,什么情况也不难猜出来了。
孟晨曦并不慌张。
近日,她重新拾起当年的功法,修为正在稳步恢复。
王兴德连二阶都没到,未必奈何得了她。
与那二人闹翻也无所谓,等她恢复全身时期的二阶初期实力,便不再需要通过二人来维持生计。
唯一的麻烦,大概是魏星河不许她抛头露面。
通过实力赚钱的手段无非那么几种,押镖、追捕、护卫……都有风险。
魏星河觉得她江湖经验浅薄,实战技巧几乎遗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孟晨曦当然知道这点,可是风险与收获并存。
她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像普通人一样讨生活?
她愿意陪魏星河吃苦,但明明有机会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做一个月几两银子的廉价工?
没有特意打扮,孟晨曦稍微收拾了一下,起身离开房间。
抵达王兴德夫妇居住的房门外,敲门而入。
“哈哈,还以为小嫂子不来了,娟儿,把饭菜热热。”
王兴德眼睛发亮,热情迎上去,手掌伸过去扶她的肩膀。
正常喊句嫂子,可能听着没什么。
这加了个‘小’字,再搭配上他那热切的目光,就显得很轻佻了。
孟晨曦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向王兴德的妻子马娟儿那边走去。
热好饭菜,三人入席。
王兴德率先举杯,露出自认为爽朗的笑容,道。
“小嫂子果然是爽快人,不像之前那位,怎么喊都喊不来,搞得好像老王我会把她怎么样似的,伤感情啊。”
“呵呵~”孟晨曦敷衍地笑了笑。
连公孙静都看出了你的心思,可见你平时根本没装。
话又说回来,星河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为什么不跟他翻脸?
期待中的推杯换盏并未出现。
王兴德频频讨没趣,没有丝毫气馁。
虽然眼前这位的品貌不如上一位嫂嫂,但这份美丽也十分少见了。
又有身份的加持,符合他的口味,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征服欲。
王兴德这边没有进展,马娟儿却按照他的吩咐,顺利劝孟晨曦喝了两杯酒。
起了几个话题都没得到回应,王兴德做出无奈状,说道。
“小嫂子不愿跟我聊天,这桌上气氛是越来越冷了。”
马娟儿笑着提议:“来玩行酒令如何?输的人喝酒……”
孟晨曦正想拒绝,就见马娟儿补充一句。
“晨曦妹子喝茶便可。”
孟晨曦没回话。
吃席玩行酒令很寻常,但也分跟谁,与陌生人玩,没有一点意思可言,她早已经腻了。
“这样多没意思,添些彩头。”
王兴德嘿笑着暴露出不轨心思。
“输的人要给赢的人银子,五十两起步怎么样?不多也不少,要是没钱……得脱一件衣裳,鞋袜也算。”
前半句让孟晨曦很心动。
这些年荒废了修为,行酒令却是被迫经常玩,诗词歌赋、投壶棋牌之类的行酒令,她早已熟能生巧。
五十两银子,成为赢家一盘就能赚到一百两,怎么能不令人心动?
可后半句,让她相当犹豫。
怎么选择?
她对自己有信心,但不能保证一定会胜。
第一盘赢了,连输几盘都不用怕。
输了的话,第一次脱鞋,第二次脱袜,再之后,身无几两银子的她,输了只能选择衣裳。
总体而言,规则对她是有利的,她有鞋、袜这两条退路,要是两盘都输了,不玩就是。
而运气好,可能赢下几百上千两。
孟晨曦抬起头,犹豫着问道:“不如先把玩法定下来?”
衣橱里,魏星河犹如心梗般,整个人僵住,浑身冰凉。
这是……答应了?
晨曦怎么会答应?她怎么能答应??
魏星河感觉头上有点痒,烦躁地抓了几下,继续观察外边的情况。
王兴德以自己肚子里没几斤墨水为由,排除几项要求文化的行酒令。
几番讨论后,马娟儿取出一副手绘纸牌,笑道。
“不如玩这个?听说冒险者那边很流行玩这个,叫什么‘扑克牌’?”
“这是什么?”王兴德皱眉。
这表情好像在说:你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完全不懂规则,怎么赢?
孟晨曦见到他的表情,稍稍放下心,认真听起马娟儿对‘扑克牌’的解说。
“我也不太会,不过这里有一份说明,我念给你们听吧。”
马娟儿讲得很细了,语气中难免有些自得。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掌握别人没见过的新玩意儿,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这是她的一个冒险者相好送的。
两人在旅馆大堂认识。
见对方模样青涩,神态拘谨,十有八九是雏儿,又有冒险者的身份加持。
马娟儿见猎心喜,主动过去搭讪。
名字很有意思,玉指一点,特别纯的一个小男孩。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十七、八岁不算小了。
但这个玉指一点的表现有些稚嫩,三十三岁的马娟儿与他相处,就像是在照顾弟弟。
马娟儿看得很开。
不介意陌生人上手,很喜欢那种感觉,当着王兴德的面则会更刺激。
但想更近一步,就不可能了。
王兴德喜欢看别人上手,却决不允许她跟别人发生更深层次的关系。
王兴德在岚城的势力不小,荒国大军进驻后,城内势力大洗牌,他手底下的人也在稳步扩张。
所以马娟儿不敢过线。
两人现在的状态,属于各玩各的关系。
放在周国,这种关系属实是领先了时代几百年,寻常女子哪有这样的自主权?
这次,她挑中了‘玉指一点’这个冒险者。
两人认识了快两个星期,王兴德知道这事儿,还没见过面。
照他的脾性,肯定要选个好时间,躲在暗处看别人对她这样那样。
而玉指一点这边。
马娟儿让对方过了点手瘾,同时,她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很多信息。
比如他姓龚,快十八岁,是个在校大学生。
询问之下,得知‘大学’属于最高级的学府,需要寒窗苦读九年才有机会进入大学。
很厉害的读书人啊!
马娟儿对其更加欣赏,改口称对方【龚公子】。
对方难得大胆了些,红着脸让她不用客气,用熟人间的称呼就行,喊【老龚】。
这副扑克牌就是当时,对方用来讨好她的。
有趣,玩法也不难。
两人那会儿玩得很尽兴,初哥下手没轻没重,让马娟儿体会到了别样的愉悦。
要不是有所顾忌,当时真想把对方吃了。
衣橱内。
魏星河眼睁睁看着孟晨曦学习玩法,开始跟他们打牌,一如几个时辰前的自己。
赢啊!一定要赢啊!
魏星河知道那什么金花的,确实靠的是运气,上手难度很低。
他迫切希望孟晨曦能赢,王兴德答应只要最后,孟晨曦能赢一两银子,他们的债务都算是两清了。
而孟晨曦要是输了,只用脱鞋袜就行,随时可以离开,绝不强迫她继续玩。
正是这样的‘优待’,让魏星河熄了阻止的念头。
默默躲在这里看,则是为了监督两人,防止他们狼狈为奸,私底下作弊。
结果作弊行为没发现,意外发觉了一项新嗜好。这种暗中窥伺自己爱人,与别人私底下会面的操作。
让魏星河产生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更难以启齿的是,他隐隐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他也不清楚自己期待什么。
可能是【赢了很多钱,终于不再欠债】?
又或者是【输掉鞋袜,毅然拒绝王兴德夫妇‘继续玩’的建议,凸显忠贞的一面】?
牌局上。
孟晨曦运气不错,开局连赢几盘,直接收获四百两银子。
当四张银票落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孟晨曦表面平静,实则相当激动。
上次掌握这么多钱,还是她当闺阁小姐的那些年吧?
入江湖后,手上的钱根本不够花。
城主府的这些年,虽享受着豪奢的生活,却没得到几两银子。
不是别人不给,而是她不肯要,情愿被白嫖,也不愿像青楼妓子一样被人花钱玩。
“哈哈哈哈,恭喜小嫂子,这么快就收入上千两了。”王兴德虚情假意地恭喜。
孟晨曦手指捏着银票,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有这些钱,她跟魏星河可以阔绰地生活好几年!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马娟儿是那种体态风s的妇人,平时总有些盛气凌人。
如今见她一副输怕了的怯场模样,心里难免会生出快意。
“才玩了两刻钟,这么早结束大家都没尽兴呢。”孟晨曦自是不愿结束。
“唉,那就再玩几盘吧,我手上可没银子了,再输只能选择衣服了。”马娟儿叹气。
王兴德解释道:“我们都是各自赚,各自花,不干涉对方。”
“挺好的。”孟晨曦幽幽叹气,想到了自己的情况。
魏星河得了几百两银子,不给她管钱不说,只给了她几两花用。
这么好的机会,王兴德哪里会错过,当即挑拨关系道。
“魏大哥前些天不是带回去几百两吗?小嫂子为何愁眉苦脸?”
孟晨曦没接这茬,将话题绕回牌局上。
王兴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随意扫了眼衣柜的方向,开始新一轮的牌局。
与先前不同,孟晨曦的好运像是用尽了。
输多赢少,身上的银子像是坐过山车,一度跌到四百两,然后继续输。
魏星河紧张得冒出冷汗。
作为旁观者,他此刻的想法是【别玩了!收手吧!四百两够多了!】
孟晨曦心里自然也很焦急。
后悔自己太贪婪,早点收手不好吗?
她暗自下定决心,只要重新回到一千两就收手走人。
事与愿违。
输输赢赢下,孟晨曦手里的银子只剩下五十两了。
原本她玩牌是十分矜持的,翻牌也是轻轻翻开,展示给大家看。
这盘直接让她忘了形象,如王兴德那边捏紧牌面,用力摔在桌上。
输了。
所赚银两彻底清空。
“太可惜了,刚才赢了那么多。”王兴德啧啧摇头。
马娟儿笑得像只狐狸精。
“继续!”孟晨曦攥着拳道。
她还有鞋袜,还有翻盘的机会。
很遗憾,下一次牌局还是以失败告终。
该脱鞋了。
孟晨曦神色难堪,迟迟没有动作。
同样输光的马娟儿,十分自然地脱下外边的纱衣,露出里头那件无花色的贴身小衣。
孟晨曦终于不再犹豫,将自己的鞋子脱下,露出秀气的小脚。
王兴德这时候开始装正人君子了,最开始瞄了一眼,便没再偷看,洗牌再战。
接下来便是反反复复,赢一盘,输两盘,勉强保住袜子。
但鞋子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太搞人心态。
到后面,孟晨曦干脆不穿了,就这么摆在旁边。
接下来好像时来运转了,连赢几盘,最高时回到七百两。
当她在心里祈祷,不贪心,到八百就收手的时候,霉运好像又回来了。
一输到底不说,鞋、袜也一同输掉了。
“小嫂子还玩吗?”王兴德笑呵呵道。
孟晨曦没说话,内心无比煎熬。
衣橱里的魏星河更加难熬。
可以了啊!犹豫什么!拒绝啊!
他浑然未觉,当时赌上头的自己,比这一刻的孟晨曦还要鲁莽,脑袋一热什么都敢赌。
马娟儿建议道:“你穿的是裙子,可以当成两件来算,反正里头还有衣服,再脱一件也不打紧,赌赌运气?”
赌运气几个字,说到孟晨曦心坎里了。
她可是有过几次绝境翻盘的经历,基本每次都是连赢几百两。
要是能再来一次相似的情况,到时候,不论她能连赢多少,只要再输一次就收手!
下定决心,孟晨曦开始了下一局。
“好遗憾啊,差一点就平局了。”
王兴德悠然反开自己的底牌,给予孟晨曦最绝望的答案。
连输两盘。
孟晨曦浑身震颤,懊悔、紧张充斥心房。
王兴德继续用话语压迫她的精神,道:“小嫂子莫不是要反悔?你赢的时候,我一千两给出去,眼睛可都没眨一下,”
孟晨曦默默低下头,将身上的裙子自下而上脱掉,露出底下的六分裤与无袖小衫。
对现代人来说,这样的穿着满大街都是。
在场几人却反应十分强烈,有人羞愧、有人兴奋、有人痛心……
魏星河忍住没冲出去,担心孟晨曦会尴尬。
等过了几分钟,赌约结束,孟晨曦穿上衣服离开。
王兴德打开衣柜,一脸满足地看着里头的魏星河。
“感觉怎样?是不是很刺激?”
魏星河刚想拒绝,只听王兴德微低头看了眼,大笑道。
“哈哈哈,不用回答,我已经看出来了,要不让弟妹帮你解决一下?”
魏星河随之低头,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股狂喜从心底升起。
居然……我居然……抬头了?!
而不远处,马娟儿听见丈夫的话语,神色黯淡了几分,心里自暴自弃地想到。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不再满足于外人上手,还要看她服侍别人。
“不用了!”
魏星河摇头,与王兴德擦身而过,就要赶旅馆,去找刚离开的孟晨曦、
王兴德立马拉住他,塞过去一张银票。
“这一百两,你找机会交给嫂子,说是任她怎么花都行,她会再来的,到时候你也可以继续看。”
魏星河犹豫了。
他这回要是彻底恢复,还来这里做什么?
王兴德脸色一沉。
“五百两银子才存进钱庄,魏大哥就想反悔吗?”
不久前,他再次给了魏星河五百两。
他已经看透魏星河懦弱的本质,对他在没有之前的敬畏。
原来公孙静还在的时候,王兴德不敢逾越,担心魏星河的实力,也顾忌公孙静的修为不低。
现在呢?
随手可拿捏的废人罢了。
施舍点钱财,迟早连孟晨曦也愿意奉上。
他自己就是开场子的,太懂这些赌徒的心理了。
但凡尝点甜头,看见希望,自认为赌局没问题,全靠运气……就会想发设法回来翻盘。
呵呵,活在梦里的一群白痴。
“下次也是一样,只要嫂子赢走一两银子,咱们债务两清,我再额外给你五百两。”
王兴德循循善诱,承诺将来给予的利益。
最终,魏星河还是收下了那张银票,怀着复杂的心情悄悄出门,返回自己定的厢房。
“晨曦!”魏星河饿狼般冲进去。
孟晨曦还处在不守妇道的内疚当中,听见这声音,顿时吓得魂都要掉了。
但当她回头,视线往下一偏,瞬间惊喜得跟什么似的。
一分钟后。
魏星河呼了口气,满脸都是人生圆满。
“妙哉,妙哉。”
他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还没回过味就结束了,孟晨曦望着天花板,一阵错愕。
是不是自己演得太真,给了他什么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