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查数
作者:夏日晚报      更新:2023-10-04 06:33      字数:3802

第99章查数

众背嵬军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光卸了甲胄,就连兵器都没拿。

饶是如此,光凭娴熟的马术,加上突袭之势,一番奔行下。

官道大乱,护卫官兵首尾不能相护,纪、冯几人对视一眼。

见目的达到,毫不犹豫,从两翼分散冲入山林,隐匿踪迹。

陈厌赤手空拳,策马向前驰骋,寻常步卒见状早已避开。

但岳家军将士身经百战、训练有素。

二十余人悍然不惧,立刻分列两阵,手持长枪,护持于车前。

还有三丈,陈厌勒缰,赤马嘶鸣如龙,毫无预兆原地停下,马躯横侧成墙。

噌!马匹的动作令众士兵大惊,寻常马匹在狂奔时,断然无法如此果断利落地急刹,但他们手中的长枪已往上刺出,柄密如林,摩擦生风,赫然扑空。

陈厌速度如同鬼魅,腰身骤然侧弯前探,手臂搅动如黑蟒,修长的手掌啪地抓住一杆枪柄。

巨力拉扯,空手夺白刃!

被夺取兵刃的军士砰地趴在地上,阵列撕开一道豁口。

陈厌冷漠不语,手中大枪左右狂荡似绳,砰砰砰,眨眼间,十数人被掀翻倒地。

赤马趁机纵跃,轰一声落在众士卒身后空地,长枪直指万俟卨首级!

“吴统领!”

万俟卨脸色青白,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像走音的箜篌,尖锐刺耳。

他一脚落在美妇小腹上,将其蹬得蜷缩倒地,冷汗涔涔。

随即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藏回车厢。

刺啦!

枪刃横切,车帘哗啦坠落。

万俟卨战战兢兢缩在角落,怀中紧抱着一长条黑匣,白色衣衫湿了大片。

陈厌双目锃亮,圣旨!

“好汉饶……”

长枪刺入车内,微微一震,乓一声将万俟卨敲晕,立刻下马。

【圣旨·真龙气缠绕,妖邪辟易!】

陈厌关上木匣,顺手将万俟卨拽出车厢,纵身跃至鞍上。

来敌马术之娴熟,全然不似山贼之流的乌合之众。

吴徹正狐疑,听到后方呼救,陡然策马回转。

只见一匹棕红大马驮着万俟卨正要向远处奔逃。

他瞬间暴怒起惧,万俟卨当朝一品,又是奉旨钦差。

倘若有半点损失,那当真是天塌下来了,不管不顾一扯马鬃奔驰追赶。

黄马如电,烂银刀锋如幕,对准马背竖斩!

当!陈厌肩扛长枪,枪柄倏地往后斜滑,挡住长刀。

后脑勺长眼睛了!

吴徹刹那失神,陈厌身躯旋扭,手中的长枪急速砸落。

当当当!

狂风骤雨,吴徹眼花缭乱,汗如雨下,只能被动防御。

【已为敌我双方添加雷引】

陈厌忽然收招,吴徹觅到一丝喘息,正要挥刀追杀。

只感觉空气中有一团雷电爆炸,电花抹在他肩头,半个身躯酥麻,轰然坠落下马。

【反击完成,己方雷引已消耗】

吴徹奋力昂身向前望去,来人已经消失在猩红夜色之中。

……

苍茫山间,黑枣树下,妖马因为外形太过显眼,被陈厌拴在这里。

一道道人影正朝此汇集,这是他们事前约好的碰头地。

停下后,众人一言不发,只用目光交流。

“吁!”

陈厌勒马,纪元等人眸间一喜,纷纷围了过来。

“绑起来,蒙上眼睛。”

陈厌反手将万俟卨扔到地上,当众人下了马,他取出木匣内的圣旨,快速阅读。

暗金锦缎上,有门下省与政事堂的签章,还加盖着皇帝玉玺,真品无疑。

“……传令张宪、董先、牛皋三将,分别护送百姓前往夔州路、荆湖北路、荆湖南路,与当地州府协议安置百姓南归。淮河防务,暂交前军副统制王俊处理。即刻启行,不得有误……”

陈厌喃喃自语,眉头轻锁,暗自琢磨圣旨内容,起码察觉到两处猫腻。

第一,让张宪三人分别前往不同路,明显有分兵削弱其实力的嫌疑;

第二,这圣旨跟本章节的事件任务有冲突。

倘若真按这份旨意来办,让王俊统筹淮河防务,那淮河依旧是由岳家军把持。

唯一的解释,是这万俟卨还藏有其他密旨。

陈厌下马,将圣旨一一向众人展示,不认字的,由旁人代传内容。

看过后都面面相觑,这旨意乍一读上去并没什么不妥。

只是让王俊这副统制掌管如此紧要关隘,有些欠考虑。

毕竟王俊的才干,在岳家军众将中只能算平庸。

陈厌将圣旨放回匣内,观察众人神色,心道不出所料。

平平无常才暗藏机锋,就算是张宪三人,也无法对这圣旨提起防备。

即使有所怀疑,现实也会逼他们撤兵。

陈厌看过,这次运来的几十车粮食,供给军士尚且不够,更何况发放百姓?

这是软硬刀子齐上,断掉粮草,令他们做不得半点拖延。

此处离官道不远,其余背嵬军也在马不停蹄南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仔细搜过万俟卨的身,只摸出几百两银票,既然如此,密旨应该是口谕。

陈厌平静道:“弄醒他。”

纪元砰一脚踹过去,“诶呦~”万俟卨哼唧一声,脸色煞白,蜷着肚子从昏厥中转醒。

见眼前一抹漆黑,惊痛之下,他明白自己是被绑票了。

在陈厌的示意下,众人立刻操着凶狠的调子,用家乡的方言土话破口呵骂。

万俟卨的神经紧绷在弦上,他活了这五十多年,自少年中举,便一路官运亨通。

养尊处优数十载,何曾遭遇过此等情景?

一时间,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本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忽地有人说,要将他裆中行货割下来喂狗。

万俟卨慌忙出声:“各位英雄好汉…在下也曾在衙门里做过几年小吏,存了一些家私。

倘若各位英雄不嫌,在下愿倾囊相赠,只求各位饶在下一条性命……”

“小吏,你这一品大员若是小吏,那天下当官儿的就不用混了!”

陈厌蹲下身,用手掐住他的喉咙,粗着嗓子低吼。

万俟卨听这些人竟认识他,霎时更为慌张。

“英雄饶命!在下口不择言,还望恕罪!银钱…你们要多少,在下给多少!”

“银子要!你的命也要!”

众人怪笑,如同鬼嚎。

“英雄,在下到底何时得罪过各位啊!”

陈厌冷喝:“你这狗贼,兴风作浪几十年,不知有多少忠良死于你手!今日我黑风山百余名兄弟,便要替天行道!”

“英雄明鉴!在下为官本分,历来与同僚和睦,绝不曾陷害过忠良!”

“哦?”陈厌戏谑一笑,“可从你这狗贼身上搜出来的黄绸子上明白写着,你要将岳家军中的几位将军骗离淮水,暗中残害!岳家军中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汉子,你这还不是陷害忠良?”

“何来此言!看错了…英雄看错了,上面绝无此言……”

万俟卨一喊,声音中透着心虚。

冯善水等人再清楚不过,万俟卨的与岳飞明里暗里不对付。

说不准这次放弃北伐,他就在其间出了不少力气。

这时合起伙来戏弄他,倒也感觉快意。

可突然听到陈厌如此一问,再加上万俟卨这般反应,立刻笑容一敛,杀意腾腾。

怪不得陈厌要冒如此大风险劫取圣旨,其中竟还藏着其他弯弯绕!

“还不老实?”

陈厌掐住他的下颌,啪地掰断他一根手指。

十指连心,万俟卨钻心地疼,但又喊不出来,只能硬生生忍着。

世间酷刑莫过于此。

陈厌毫不留情,刚掰断拇指,又将其食指捏在手里。

“我…说…说……”

“若老实交代,留你一条狗命。”

万俟卨只感觉抬眼之间,死去活来。

陈厌放开手,他老泪纵横,打了半天摆子,颤声道:“我…从未想过要谋害岳家军将士……”

“嗯?”

听到冷哼,万俟卨身体一僵,不敢再停顿,忙不迭回复:“的确有人要害几位将军!但绝不是在下,在下只是个传话的。是秦丞相…对,是秦桧!”

“怎么害?”

“分散各军统领,剥夺兵权,罗织罪名,逮捕下狱……”

“直娘贼!”

陈厌身后群情激奋,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岳家军为国出生入死!为何如此歹毒心肠!”

万俟卨苍白辩驳,“是秦…秦老狗的主意啊!是他要陷害忠良,在下可是百般劝阻啊!”

“你倒是择得干净。”

陈厌冷笑,心中暗道,万俟卨、秦桧固然奸佞,但圣旨上盖的可不是他们的印。

“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岳元帅!”

“这…岳元帅功高盖世,自然没人敢动他……”

冯善水嘿一声笑了出来,“底下的人全获了罪,这当头头的竟然能幸免于难,奇哉怪哉。”

众人还要问话,却被陈厌抬手制止,“你现在查一百个数,老实数完了,就放你走。”

“是!是!”万俟卨如临大赦,“一,二,三…二十……”

渐渐听到旁边没了动静,他停了下来,试探着喊道:“英雄?好汉?”

“他娘的,偷懒儿!”

砰!陈厌一拳将他撂倒,众人立刻气势汹汹围上来,要将其斩杀。

“住手。”

“将军!此人如此狠辣,竟要将我们岳家军置于死地,留他何用!”

“杀了他有什么用?”

众人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陈厌暗道,现在张宪等人驻扎淮水,天高皇帝远,又刚立下大功。

朝廷还不敢直接与其撕破脸,只能用折中之计,将其诓回江南,再设法铲除。

要是传旨钦差眼下死在这里,张宪他们难辞其咎,正好给临安递上一把刀子。

当务之急,是设法让淮水众将也知晓圣旨背后的阴谋,才有机会扭转乾坤。

他们这几个人说不行,今晚之事绝对不能让外界得到半点风声。

得万俟卨说,但在这里开让他口容易,可到了营寨,就有难度了。

陈厌取出勾魂符,在万俟卨头上一拍。

“捕获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