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异变

赫菲斯感到一阵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顾修涯的话突然引起了祂的灵智疯狂躁动，这种意识上的剧烈变化甚至导致祂出现了不该有的头痛和眩晕感。

祂只能放空心绪，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同时接纳神性所散发出的平静波动，才稍微感觉好受了一些。

三五秒的时间过去。

赫菲斯终于恢复了正常。

祂从放空中回神，正欲开口说话，结果突然就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刚才听到了什么。

祂只记下了奥尔梅克这个词，除此以外的一切信息，都消失在了祂的思维之中。

更可怕的是，祂自己并未因此感到不对劲。

“冕下，我好想走神了您刚才在说什么？”

赫菲斯问顾修涯道。

顾修涯的背影微微一顿。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身侧一脸迷惑的赫菲斯，又落到了同样一脸茫然的马修斯身上。突然沉默了下去。

呼！

微风荡漾，带来淡淡炊烟。

尚未完成修缮的顺天观满地颓乱，敞露的天顶外有斜阳撒落，照在人身上尚有几分余温。

但顾修涯却感觉遍体生寒。

马修斯和赫菲斯的记忆被某种力量抹去了，就在他眼前。

如果不是赫菲斯主动发问，他甚至都没有发现。

马修斯只是个普通人，抹去一个普通人的记忆很简单，但赫菲斯是一位圣灵，是被称之为神的存在。

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抹去一位古老圣灵的记忆？

深空？

不，恐怕比深空更可怕。

顾修涯知道自己无意间惹了个大麻烦。

很明显，于【无神信仰】有关的信息，是一种禁忌，有某个强大的东西，在以它霸道无匹的力量，修正着一切生灵的【错误认知】。

包括神灵。

因为不清楚这股力量到底是放过了他，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生效。顾修涯没有再贸然回答赫菲斯的话。

“我突然忘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装作一脸迷惑的样子，岔开了话头，随即看向马修斯。

“说归正题罢。镇长阁下，这个时期的奥尔梅克和白星国是否处于敌对状态？”

马修斯点点头：“天父教之前有意扩张神国，曾数次鼓动凡人们跨越西南边境，制造冲突。虽然最终都被奥尔梅克驻军击退，但仇恨却绵延了下来。”

“如今的白星国和奥尔梅克基本呈断交状态，偶尔还会有小范围冲突发生。”

顾修涯微微颔首。

“派人联系下他们，不要暴露身份，就说愿意给他们提供一些蒸汽机和自动化生产线。数量可以谈。条件是他们得向白星国边境驻军。”

马修斯一愣：“您是想”

“我对他们的要求只是驻军。除此以外，想做什么是他们的自由。”

顾修涯淡淡道：“另外，记得告诉他们，不得以任何理由伤害顺天的信徒，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出手，把他们留在这里。”

“.谨遵您的意志。”

马修斯低头应下，转身离开。

赫菲斯看向顾修涯：“冕下，祢是打算用奥尔梅克牵制白星国皇室么？为什么不直接摧毁他们的统治，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麻烦？”

顾修涯不答反问：“祢最近又看到爱德华吗？”

赫菲斯下意识想了下，摇摇头：“一年前倒是经常看到，基本上每隔几个月，他就会带领商队来格兰仕一趟，做些贸易，顺道参观我们的工厂。最近.没见过。您问这个干什么？”

顾修涯道：“他的仆从来到了白星国。”

赫菲斯微怔。

顾修涯继续道：“我之前打算赐予他一份神恩，但他拒绝了我。后来，我找到了他的商队领队，一个名叫科伯的中年人。他接受了我的恩赐。为了保密，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今天上午，我在降临的途中，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知道他现在在哪个位置吗？”

“难道是捏卡兰姆？”

“没错。”

顾修涯缓缓点头：“身为一国之君，爱伦三世不可能不知道神灵的强大，毕竟他身边曾有过天父。他应该很清楚，即便白星国的军队倾巢而出，也绝对战胜不了一位神灵。”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必然有其原因。”

“我怀疑，是终末信徒蒙蔽了他的理智，使他做出了向神灵宣战的荒唐行为。”

赫菲斯想了下，认可了顾修涯的判断：“天父现在被困于群体意识之海，失去了神灵的庇护，即便是凡间的王者，亦与蝼蚁无异。这种情况下爱伦三世确实有可能被蛊惑”

“所以，我不想和他们发生战斗。”

顾修涯淡淡道：“终末之王可没有加入万神议会，我甚至不知道祂现在是在凡间，还是回到了群体意识之海倘若我们在这个时候应战，很可能落入祂的圈套，无端生出变数。”

“原来如此。”

赫菲斯这才恍然。

终末之王的强大赫菲斯早有深刻体会，这位掌握混乱权柄的圣灵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算出奇，为了以防万一，确实应该谨慎行事。

随后，二人又聊了几句对于占领区的安排。

赫菲斯表示马修斯那边已经在研究具体方案，通过对全国范围内的信徒们进行征调，可以以最快速度，完成各地区的改弦易辙。

顾修涯在进行一段时间的考虑后否定了这个方案，并要求赫菲斯尽快通知马恩等核心信徒返程，但不必回到格兰仕，只需在群山之外集结等待即可。

包括驻留在格兰仕的部分信徒也一样。

至于占领地区，则统一交给本土归化者暂行管理。

赫菲斯对此感到疑惑：“战斗尚未完全结束，还有三分之一的地区仍属于天父教.这个时候就开始撤离，会不会太早了？”

顾修涯的回答是：“时间来不及了。”

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群山之中出现了新变化，皓月的力量在衰弱。

那道贯穿天地的巨大光柱，在经过长达三天的持续时间后，迎来了第一次缩小。

虽然这种缩小几不可查。但凭借痴愚地蟒对于天地之力的敏锐感知能力，顾修涯还是感受到了变化的趋势。

更让顾修涯感到担忧的是，旧日的力量，并未因皓月的消磨而减弱。

相反，它更强了。

最近这三天，每到入夜时分，群山方向都会发生一轮小型地震，到昨天的时候，震动更是引起了整个格兰仕的剧烈晃动。

正是这一场地震，导致了顺天观的修复工作前功尽弃，也导致了顾修涯现在只能露天坐在神座之上。

顾修涯怀疑，皓月和旧日之间恐怕出现了什么变故，这种变故使得双方从一开始的默契佯攻，变成了真刀真枪的死战。

遗憾的是，皓月显然不具备战胜旧日的实力。

这轮新月终归是外来之物，是无根浮萍，祂在这里没有信仰，无法源源不断的获得力量。

面对不死不灭的旧日，能坚持到现在还不落下风，已经殊为不易。

顾修涯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开始行动了，否则，一旦皓月彻底战败，他的一切都将被旧日摧毁。

心念转动间，他看了眼天色，对赫菲斯道：“午夜过后，我会前往群山，执行万神托付于我的隐秘任务。”

“刨却必要的恢复时间，我们还剩五个小时左右，来解决天父的问题。”

“我需要祢的帮助。”

赫菲斯从顾修涯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紧迫。

祂没有犹豫：“我该怎么做？”

“投影。”

顾修涯道：“通过锚点作为桥梁，以意识投影跨越整个白星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到所有信徒，告诉他们，计划提前了。”

“让他们以距离远近为标准，依次排好顺序，每隔二十分钟向我祈祷一次。我会在二十分钟内投射神力，并解决战斗。”

顾修涯说到这，顿了下：“如果时间充裕，还可以帮马修斯联系下奥尔梅克那边，但记得注意安全，不要涉足那片土地。”

赫菲斯点头记下，继而突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最多只能再占领十五个地区？那剩下的五个地区怎么办？特别是捏卡兰姆.”

祂忍不住看向顾修涯：“冕下，要不要我”

顾修涯摇摇头：“格兰仕必须要有神灵看护，祢我不能同时离开。”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马恩祂们吧。我已经为祂们奠定了绝对的优势，倘若这样都不能取得胜利，那只能说明这是一场注定的失败。”

“.我知道了。”

赫菲斯虽然有些担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顺天之神的指示。

祂闭上了眼睛，寻找锚点。

少顷，祂的身躯猛地一荡，整个人顿时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赫菲斯的速度很快，仅仅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祂便完成任务，返回了格兰仕。

“冕下，信徒们已经全部通知到位。另外，我还神启了一名位于白星国西南边境处的信徒，他现在应该已经接触上奥尔梅克的人了。”

赫菲斯话音未落，顾修涯便收到了第一轮祈祷。

这说明赫菲斯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联系上了第一批信徒，效率不可谓不快。

顾修涯于是示意赫菲斯先去休息，自己则按照计划，开始逐一降下神力，处理天父教的残余势力。

这期间并未发生任何意外，五个小时不到，顾修涯便顺利完成了既定的计划，甚至还超额占领了第十六个地区。

——失去了神灵庇护的天父教，完全沦为了顺天伟力下炮灰。一面倒的局势让不少人感到绝望，等待死亡的恐惧感摧毁了部分信徒的抵抗意志，于是便出现了主动投降者。

第十六个地区就是这么来的。这座名为【利瑞玛】的大型城镇，本是格兰仕通往捏卡兰姆的最后一道关卡，如今却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归顺了顺天。

投降者甚至以火刑就地处决了三百多名天父教信徒，来作为对顺天的投名状。

就像他们往日对别人做的那样。

白星国皇室对此大为惊恐，他们并不知道顾修涯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时间，眼见首都卫城不攻自破倒向顺天，不少人连夜向国王进言，要求尽快开始清剿逆教。

爱伦三世也觉得不能再等了，这么久都没收到马修斯的回信，很明显这位王国爵士已经彻底倒向了顺天教。他的命令被无视了。再拖下去说不定捏卡兰姆都要被淹没在顺天的滔天巨浪之下。

爱伦三世决定立刻反击，他调动了王国军，试图配合天父教圣徒夺回利瑞玛。

但就在国王军整备待发，即将开拔的时候，一道加急密报，被王国星象师呈到了他的面前。

【奥尔梅克异动，三万大军即将于明日抵达边界！】

白星国的星象师历来都是由【智慧之神】的圣徒担任，这本是爱伦三世制衡天父教势力的手段，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消息渠道。

倘若星象师信奉天父，这样的消息肯定没有机会呈到他面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爱伦三世陷入了捉襟见肘的焦灼之中。

倘若继续攻打顺天教，国门必然失守。

可若是放弃反击，亦不啻于自取灭亡。

顺天之神可不是什么善神，短短三天时间，对方就占领了九成本属于天父教的领地，直接或间接杀死了上万名天父教信徒。

这时候再不反击，等到对方彻底统治了这片土地，他的王位还能保住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爱伦三世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咨询一下终末之王的信徒。

正如顾修涯所想的那样，来自格兰仕联邦的爱德华，再一次展现出了他在上一次历史中所透露出来的战争投机家的本质。

这位许久都没再去过格兰仕的年轻贵族，此刻正位于白星国的皇家招待所内，计划着他得自神灵的秘密任务。

——引发白星内乱。

一年半之前，取得纷争之戒的爱德华，在回到格兰联邦后，便荣获了伟大终末的神启，当场晋升为了中阶圣徒。

奖励过后，终末之王对他下达了引发白星国内乱的新任务。

爱德华原本是打算借助顺天教和天父教之间的矛盾，达成这一目的。

但随着格兰仕的发展越来越快，信徒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连真神都冒了出来.爱德华就知道，计划必须要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