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光芒散去之后,两名行捕便带着离魂踏出阵法。
那名素衣灰发的公子先是微笑着向两位守阵人颔首致意,口中说着:“有劳两位阵守大哥。”然后将身后离魂引到一旁,抬手挥毫在空中虚描了几笔。
随着他笔走游龙,空中出现了一个淡青色的符纹,这位公子一拂袖,符纹便化成一阵清风,绕向他身前的离魂。
另一边那名游侠儿打扮的人看到灰发公子的这一番动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云大人行事果然一丝不苟。”
这位灰发公子自然就是云起。
云起听到那名游侠儿的说话,轻轻笑了笑说:“毕竟两界法则变化,对于初入此界的离魂而言冲击颇大,怎么林玉捕不用施法镇定离魂么?”
那名林姓的游侠儿闻言又笑了两声说:“其实云大人不用这么小心,法则变化虽然是会对离魂造成影响,但我们这些离魂又不是凶魂,不至于因此发狂,没事的。”
云起看了眼林姓游侠儿身后的离魂,轻轻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这些江湖游侠儿一向行事不羁,他们虽然作为行捕在司非殿任职,可也是听调不听宣,云起倒也不好过多干涉。
林姓游侠儿扫了眼云起身边呆立不动的离魂,那道符文化成的清风还在离魂身周环绕不止,看来还要再等一阵儿,便向云起抱拳道:“云大人,林某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了。”
云起也回了一礼道:“林玉捕一路小心。”
林姓游侠儿又哈哈笑了起来,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不会有事的,云大人你太小心了。”说完就带着自己的离魂往山洞外走去。
云起又在山洞里待了一会儿,等符文完全生效后才带着离魂向两名守阵人告辞离去。
刚一出山洞,云起便加快了脚步,他这是担心林姓游侠儿那边出什么状况。
一般来说,离魂已经适应了人间界的法则,他们来尽乡界因为是被行捕带着直接走的跨界传送阵,而非寻常生灵入界的道路,所以在初次进入尽乡界时会面临法则的骤然剧变,这对他们的冲击很大,极有可能引发离魂异变。
正是因此,一般行捕们从人间界带回离魂之后都会施以镇定法术,防止意外,同时也是为了帮助离魂适应此界法则。
可刚才林姓游侠儿并没有施法,虽然如他所说,他们俩人这次带回来的并非什么凶魂,可他那两名离魂明显已经滞留人间界多年,神魂之力虽然不弱,但神志已几近丧失,这样的离魂受到的法则冲击会更大,也更容易发狂。
云起因此有些担心,想尽快赶上林姓游侠儿,万一发生变故自己还能相助一二。
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云起正匆匆忙忙地往前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厉啸,紧接着又是一声。
第一声厉啸响起之时,云起身后的两名离魂便忽然躁动起来,等第二声厉啸响起时,云起身后的两名离魂口中也开始发出低低的嚯嚯声。
云起一听到厉啸便知道,多半是林姓游侠儿的两名离魂出了问题。立即回身抬手执笔飞快地写下:
翠壁丹崖倚碧穹,一壶天地画图中。
青鸾有路三山远,玉洞无尘万虑空。(注1)
随着这些文字氤氲开来,一片仙境般的青山丹崖忽然出现,将云起身后的两名离魂笼罩其中,这两名离魂很快就不再躁动不安,似乎沉浸于这片山水之中,与世间烦忧远远的隔断开来。
云起稳住这两名离魂之后,立即转身面向滁州城的方向,听方才那声厉啸,应该有一名离魂正往他这边过来,多半是奔着他这边的两名离魂来的。
云起刚转过身便见到一个身影飞快地冲过来,正要提笔写字,忽然听得一声清啸,一柄长剑从一旁的树林中飞掠而出,径直迎向那名离魂。
这柄剑来得极来,似乎只是一眨眼就已经出现在离魂面前,而且角度位置极其精准,将将拦在离魂冲向云起的路上,看起来就好像是那名离魂自己在往剑上撞一样。
那名离魂虽然神志已失,但对于危险的感应却相当敏锐,刚一见到这柄剑出现,就急忙止住身形想要往后撤,可却为时已晚,被这柄剑堪堪刺在了右肩之上。
离魂吃痛,又是一声尖啸,伸手想去抓剑,却抓了个空。
原来这柄剑一击得手便立即往后一闪,刚好避开了离魂这一抓,接着长剑便悬停在离魂身前三尺左右,似乎在逼视着离魂;而这名离魂也停下身形死死地盯着这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飞剑,一时间两者都没再动作,就这么对峙起来。
云起一看见这道剑芒出现便忍不住唇角微翘,露出一个笑容,向旁边树林飞快地瞟了一眼,语带笑意地问道:“可是言木兄?”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提笔写下四个大字“画地为牢”,紧接着轻喝了一声“困”。
随着这一声“困”字出口,悬浮在空中的“画地为牢”四个字便消失了,与此同时那名正跟长剑对峙的离魂脚下光芒一闪,忽然出现一个困阵,化成一个牢笼将离魂困在了其中。
化出牢笼之后云起便没再理会这名离魂,而转向了刚才长剑飞过来的方向。
此时飞剑见离魂被困也转身折返,落在一名蒙着面、青蓝眼眸的游侠儿手里。
云起见到这名游侠儿脸上笑意顿时又浓了几分,拱手行了一礼说:“果然是言木兄。言木兄近来可好?上次的毒可都清除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渊。他一抬手接住飞剑插进身侧剑鞘,紧接着抱拳回了一礼说:“多谢云大人挂心,余毒都已清了,还要多谢大人、念羽姑娘的化兮丹。”
此时云起手中的笔也光华一闪,化成一只有着长长尾翼的绚丽蝴蝶,龙渊笑着跟这只蝴蝶打了声招呼道:“念羽姑娘。姑娘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上次害姑娘受苦,言某实在是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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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宋,崔与之,《金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