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沙粒闪亮犹如星星,也不知道是真的像星星还是他在眼冒金星。路明非不想知道这些。
“啊~愚蠢的、渺的东方人。”赛特的声音在沙暴之中鼓荡。他的身形可怖的高耸着,但头颅却仍旧是原本的大,看起来相当滑稽。
但此刻谁也不敢嘲笑这头可笑的怪物,他的声音犹如闷雷。
“我是高贵的次代种,赫利奥波利斯的神,司掌着战争、力量、风暴、沙漠……我曾率领万军乘坐太阳船出征,军队浩荡得足以遮挡空!
“我曾经独力冲破其他次代种的军队,撼倒他们的城池,锁上大门再放火焚烧,在火海中品尝他们甘美的绝望——我在无数个岁月之前就已经践踏过这个世界,你却以为你能挡我?!”
赛特捏紧了手,他尖锐的利爪深深划伤着的青铜御座的躯体,“东方人,你的术怎么救不了你了?嗯?”
这家伙怎么对东方人恨意这么大!难道是古代中国的混血种跑到古埃及给他封印起来的?那直接杀了一了百了不就好了……
路明非尝试着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用,于是他朝赛特的脸上啐了一口。
那口血沫正中赛特的面具,在黑曜石红宝石和黄金之间缓缓滑落,格格不入。
赛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把那团血沫擦干净。但此刻路明非又吐了一口。
他露出一个沾血的笑容,“真不好意思,不过东方有个成语,疆唾面自干’。哦不对,我没吐在你的面上,毕竟你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只好遮住。”
“你!”赛特用了更大的力气,想要将路明非活活捏死,青铜御座的躯体噼啪作响,仿佛金属破碎,而不要死也马上濒临极限了。
啊……到最后依旧只能逞口舌之利啊。这场梦还是要醒了吗?早知道应该去日本一棠。路明非抬头想要看看夕阳,但只看到漫的风沙。
真是懦弱,到死都这么懦弱。都重来了一次了,你还有什么是不敢面对的呢?
路明非感觉他的灵魂正在挤压之中断裂,并且马上就要脱出这份躯壳。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看到了漫的风沙居然开始缓慢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而且越来越慢。
沙尘暴的中沙砾,在近乎静态的情况下看起来,居然是晶莹的。
等等,怎么会是近乎静态的情况?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上的一角。他的折刀潇洒得如同泼墨般划过死侍们的咽喉,在他经过时还随手扯下了一根丧布拿在手里。
赛特一脸的难以置信,即使身为尊贵的次代种,也无法免疫这个近乎诡异的言灵。
【言灵?时间零】。
那是专为屠戮诸王而生的言灵,早在英雄们还行走在凡间的时代,就有人身怀利刃,在恶龙的喉管之间起舞,快得足以刺破时间。
昂热缓缓走来,同时解开他的袖口,那里赫然排列着一片片尖利的刀刃,他的武器并非只有折刀。而在他的身后,那些死侍们还未完全倒下。
他抽出一把短刀,随后朝赛特掷了出去,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他短暂的赦免了这些刀刃,好让它们飞出一段距离,而当昂热将它们重新拉回【时间零】的领域中时,这些短刀以阶梯的形式依次排粒随后,昂热纵身跃起。
他的步法相当轻灵,俨然有武林高手的风范,仿佛施展轻功。他先是踏在第一把刀刃上,以此为支点,然后再越出一步,飞跃落至第二把,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
赛特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折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始终动弹不得。
为了遮盖这畸形身躯的耻辱,他选择戴上了自己的面具,也因此只选择让躯体进入了“战争武装”的状态,现在他的脖颈仍然处于不设防的人类状态。这份自尊害死了他。
漫静止的黄沙中,身穿黑色西装的昂热在他的白亮刀刃上起落,他本身就是刀刃一般锋利的存在,而他的手中又握着一把折刀。
希尔伯特?让?昂热用上这么多刀来全力以赴的对手并不多。而用上这么多刀还杀不死的敌人,至今也没有出现过。
折刀深深的刺入了赛特的喉管,这柄炼金刀剑曾经沾染过龙类的鲜血,而这对其他龙类无异于剧毒。
昂热扭转手中的折刀,随后横着划开了赛特不设防的脖颈。
时间重新流动,这位战争之神松开双手,仰面向后倒去,他的鲜血像花一样泼洒出来。
路明非终于脱困,他从五米的高度跌落在地上,浑身像被绞碎了一遍。
由于超额运作,他的【青铜御座】正在逐渐解除,而不要死则在尽最后一丝努力修补他破损的身体。
赛特巨大的躯体重重摔在地上,昂热轻巧的跃上他的胸膛,而后者还在大幅度起伏着胸膛,尝试呼吸。但他的喉管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整个喉管都被切开了,居然还没死吗?”昂热蹲下身子,他用折刀猛刺赛特的心脏补位,随后缓缓拔出,接着再来一次。
这位老绅士蹲着身子,像是在田间种地的农夫正在拿一把铲子刨坑,专注而又认真。他的折刀上下翻飞,血花汹涌喷出,如同一口泉眼。
“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昂热挑了挑眉毛,但手上的折刀却没停下,“不过现在还是得先等沙暴停下来。”
“校长你是在跟我话么……”路明非侧躺在地上,虚弱的开口。
“这里好像只有你是我的学生吧?”
“不……我还以为校长你在折磨那个家伙。”
“他是头古埃及的龙,听不懂中文的吧?如果他听得懂,我倒很乐意那么做。”
赛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如果只是普通的炼金武器还不足以杀死他,但那是淬过龙血的炼金刀刃,对他来无异于剧毒。
真耻辱啊……他曾经是埃及的神,化名为托勒密,他建立起强大的王朝,统治着这片古老的土地,并且率领千军,一路掀起战火,竖起战旗。
但渡海而来的东方人结束了他的荣光。一次精巧的诡计,他被一柄镰状剑和一把长矛贯穿,封印了千年。
至于为何没有杀死他,是因为那些贪婪的混血种:他的埃及的奴隶们的强烈要求所致……
他们需要赛特的知识,那可是一个次代种的知识,沉淀了不知多少个百年,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人浑身打颤。
赛特束手就擒,连续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知识,但他最后抛出的是一个暗怀杀机的建议,那些蠢人不出所料的信服,自我招致了毁灭。
但封印仍在,甚至直到不久前那柄长矛还留在他的胸膛里。
附带了诅咒的炼金兵器,就算以龙类的知识来解释都觉得匪夷所思,他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孕育龙躯,最终只得到了一个畸形的丑陋躯体。
或许只有洛基才能……但到洛基,那么这一代的洛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来到埃及,帮他解除封印?
赛特想不明白。
那把折刀仍不知疲劳的刺戳着他的心脏,他已经能感到心脏的破溃。
生命飘散离他而去,漫长的岁月中他第一次想到了会死。当年被封印时他都没有想到过死,那时的他发誓要怀抱永世的愤怒,但没想到如今竟已经释怀。
如此丑陋的躯体,还是结束掉比较好吧?
赛特的目光越过无尽的风与沙,看到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在黑曜石材质的面具之下,在呼吸和心跳停止的间隙间,他露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