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攻略南襄盆地还要写几章,但不少读者看得不耐烦了,干脆一笔带过。略写有人不高兴,详写也有人不喜欢,实在是众口难调。)
刚刚过去的宣和五年,大宋江山风雨飘摇。
战场上的锅需要种师道来背,政治上的责任则需王黼来扛。因为王黼是宰相,他不把责任扛下来,就得皇帝下罪己诏了。
王黼罢相已成定局,唯一还没确定的,是让蔡京复相,还是蔡攸宰辅。
在群臣的口水飞沫当中,宋徽宗终究还是停了花石纲。
但西城所依旧存在,京畿、京西、京东各路,大量地主和农民继续重复交税。
用房产来比喻,西城所的操作就是,让你的房子处于一种不确定状态。你既是房主,要给地方政府交房产税;你又是租客,要给西城所缴纳房租。
对比起来,都不说四川是啥情况,看看野蛮的金国吧。
由于民生凋敝、起义不断金国在年底的时候,宣布所有民间贷款利息作废,好让农民不至于生活绝望而拼命。同时,免除咸州(开原)以南,苏州(大连金州)、复州(瓦房店)以北,应该缴纳给南京(辽阳)的军粮。
金国都知道减税呢,在减息方面比朱国祥还彻底,强行免除原有的一切贷款利息!
金国皇帝又下旨,民间卖儿卖女的,允许壮劳力打工赎回,买主一律不得拒绝。
连续颁布几道改善民生的圣旨,是因为金国已经快炸裂了。
搜刮辽国、敲诈宋国,虽然弄来许多钱财,但无法惠及底层小民。而辽国原有的地盘,又是一堆烂摊子,此起彼伏的造反,无穷无尽的流民,让金国皇帝大为头疼,必须尽快治理内政恢复民生。
金国不缺钱,但严重缺粮!
如果一两年之后还是这样子,那就只能发兵攻宋了,通过战争来转化内部矛盾。
开春之后,金国派遣使者到燕京,索要宋国允诺的二十万石粮食。
太监谭稹担任燕山府宣抚使,对金国使者说:“二十万石粮食不好搞,那是赵良嗣私下许诺的。伱们想要粮食也可以,得拿出白纸黑字来,否则无凭无据实难从命。”
金国大怒,这成了他们南下攻宋的借口。
西夏,也向金国称臣了。
春暖花开之际,朱铭带着亲兵回到汉中。
启程时还收到李邦彦的密信,这货的亲爹死了,得回家丁忧一阵,暂时无法参与朝堂争斗,也无法帮朱铭做些什么。
“这就是《清明上河图》真迹?”朱国祥双眼放光。
父子俩再次见面,没有讨论军政大事,也没有谈及宋徽宗送的女人。而是让亲兵抬着《清明上河图》,全部展开来仔细欣赏。
或许还有更珍贵的艺术品,但他们只认《清明上河图》,因为名气足够大,而且带着特殊情怀。
朱铭说道:“跟网上看到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朱国祥也不懂古画,只说道:“网上的大部分是明清摹版,肯定不如原作。”
“你能分辨出来?”朱铭问道。
朱国祥吹牛逼说:“我好歹也跟着二娘(文小妹)学过画竹,对国画还是有一定鉴赏力的。等我再学几年,肯定是绘画高手。”
朱铭揶揄道:“要不要再学学瘦金体?”
“滚一边去!”
朱国祥笑骂着收起画卷,让其他人都出去,屋里只剩父子二人。
朱国祥收起笑容说:“我不会做宋徽宗,甚至都不想当皇帝。治理一个四川就累得要死,你在前线打仗倒是快活,我在后面供应粮草都快疯了。再加上还有其他政务,你知道我一天睡几个小时不?”
“三个小时?”朱铭猜测。
朱国祥说:“也没那么短,每天睡不足五个小时。忙起来完全没有私人时间,直到入冬才稍得空闲,每天总算是能睡饱了。我仔细想了想,今后建国称帝,让我当一个月皇帝过过瘾。然后我退位做太上皇,想干啥干啥,肯定潇洒快活得很。”
朱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一套班底,我也有一套班底。你想要退位,但你那套班底恐怕不愿意。”
朱国祥说:“所以要严格划分权责范围,我坚决不碰军事,你坚决不碰内政。若有权力交叉重叠的地方,那些官员必须同时对我们两个负责。这样一来,皇帝位子就能顺利交接,不会损伤那些从龙功臣的利益。肯定有一些小混乱,但整体上无伤大雅。”
“没那么简单的,”朱铭摇头道,“就连我手下那些武将,才一年时间就形成不同派系了。”
朱国祥说:“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们两个是自己人,剩下的全是外人。出了问题,及时沟通,在矛盾激化前协商解决。有为了私利,刻意挑拨我们父子矛盾的,我们必须联手把他给摁死!”
“及时沟通,”朱铭赞同这四个字,笑嘻嘻说,“现在就有事情跟您老沟通,宋徽宗送了五个嫔妃过来,你看上哪个可以留下。”
朱国祥说:“我一个不要。”
“真不要?”朱铭问道。
朱国祥道:“别看我现在一妻两妾,那都是有感情基础的。说得更直白点,我要女人不会自己找,非要捡宋徽宗送来的?”
朱国祥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是刘安妃还可以考虑……
“行吧,我把李师师留下听曲,再留那个裴月里嫦娥养大些,剩下的都赐婚给立功将领。”朱铭立即暴露自己真面目,他看上了最漂亮的裴月里嫦娥,又舍不得把李师师送出去。
倒不是多喜欢李师师,纯粹是名气大,有特殊情怀加成,留下来做歌姬正好。今后肯定不能做妃子,顶多给一个嫔位。
朱国祥还念着便宜儿子:“给白祺留一个。”
“白祺那边怎样了?”朱铭问道。
朱国祥说:“大理高氏就是来打秋风的,想占便宜又不愿付出太多。高氏驱使诸蛮作战,一度杀到大渡河以北,还劫掠了汉源镇。但硬仗交给诸蛮来打,高氏自己专捡便宜捞好处,导致诸蛮离心离德。我们这边,却是汉蛮同心保卫家园,打起仗来都愿意拼命。我军大胜,敌人大败。但损失惨重的都是诸蛮,高氏自己并无太大损伤。”
也是一个只想吃肉,不愿承担挨打风险的屑人!
高量成在大理国历史上,留下的形象是开明大度、善理内政。
开明大度,是因为无法独揽朝纲。高氏内部倾轧极为严重他又是家族开会推举出来的妥协产物,必须小心平衡高氏家族的各个派系。
善理内政,是因为没法欺负外人,便连三十七部蛮起义,他带兵镇压都费了老鼻子劲。也就趁着南北宋交替的时候,扩张巩固了高家在大渡河以南的势力。
在难以调和内外矛盾的情况下,再过几年高量成就会辞职隐居,以“太上相国”的身份藏在幕后做老六。
然后,故意纵容高氏内部争斗。
高家各个派系,分别拥立段和誉的各个儿子。
高氏、段氏一起骨肉相残,等这些人死得差不多了,高量成突然结束隐居状态,拥立一灯大师他爹做皇帝。
此时此刻,高量成已经得到朝廷兵败的消息,正在派遣使者前往汉中。在接受宋徽宗册封的同时,又想跟朱氏父子交好,反正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朱国祥的经略府,是原利州路转运司衙门。
而朱铭的元帅府,则是原兴元府衙门。
跟老爹交流之后朱铭没有立即回后宅,而是翻看大元帅府留守官员整理好的各路军报。
李含章真就献出整个随州做礼物,他主动联络张广道的部队,仅仅借兵五百便搞定。
先让五百义军来攻打枣阳县,李含章假装弃城而逃,带着一些亲信弓手逃去唐城。等五百义军杀到唐城,李含章突然劫持县令,逼迫唐城县令献城投降。
马不停蹄,故技重施,又把随州给拿下。
紧接着,李含章单骑进山,说降盘踞多时的随州起义军。
又将随州起义军整编,以五百义军为核心,攻占兵力空虚的郢州,隔壁的荆门直接传檄而定。
因为荆门知军早吓得半死,生怕钟相带兵杀来。
钟相称帝的消息已经传出,而且滥杀官吏、士子、僧道、地主。大量富户逃到荆门军境内,把钟相描述成吃人魔王,荆门知军宁愿投降朱贼,也万万不敢投降吃人的钟贼。
现在的局面是,朱家父子占领夷陵(宜昌),以及长江北岸的大片领土。
而钟相父子则占据宜都、枝江、江陵,以及长江以南的大片领土。
这里的江陵,并非后世的江陵县,而是荆州市!
江陵和枝江,两城都在长江北岸。
也即是说,钟相的大楚国国都,暴露在朱铭地盘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情况非常危险,真正就是“天子守国门”。但钟相又舍不得放弃,因为江陵比襄阳还富庶,是京西南路和荆湖两路最富裕的城市。
在北宋时期,整个四川的赋税,都要先运到江陵,再北上转运去东京。
整个四川的商品,也是先运到江陵!
钟相父子,目前正在考虑迁都,打算把江陵的人口和财货,全部强行迁去长沙发展。
除了南襄盆地的军情,其次便是川南。
播州杨氏叔侄还在内斗厮杀,并各自谴使到成都,请求得到正式册封。
没有经历两宋末年的汉人迁徙潮,播州杨氏暂时实力弱小,还在川南蛮夷的夹缝中求生存。
高景山与白祺联合署名,同时写了两封信。一封交给经略府,一封交给元帅府,请求册封杨氏叔侄,勒令他们各安其份,并给予一定钱粮,资助他们去攻打诸蛮。
经略府已经发来朱国祥的回复:“可。”
现在就等朱铭签名盖印,这种同时涉及军政的事情,需要父子俩一起同意。
朱铭也写了个“可”字,把公文发还给经略府,册封的事情由朱国祥处理。
播州杨氏在明代闹得欢现在还得靠他们打开川南局面。因为朱铭接下来的精力,要着力于夺取江陵,甚至收拾大理国都得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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