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村里的耕地已经全部翻完。
这速度可以说是奇快,要晓得往年这时候许是刚开始翻地没多久呢。
翻地也就罢,在翻地的这些日子里,第二条水渠也挖通过半。
这条水渠挖通后,村里将有百分之七十多的耕地再不缺水。
而黄婶儿等人的房屋也在村民的帮助下修建完了。
这阵子张老大住死活不愿意去杂物房住,于是就只能带着妻儿和老母亲一起住进张飞燕家中,把张飞燕气的够呛。
不但日日有口角纷争,甚至时不时还会上演全武行。
楚沁这种宅女都特意跑到楚婶儿,偷偷听了几回隔壁的墙角。
楚婶儿这阵子也乐呵着,听见隔壁又吵了起来,捂着嘴巴偷笑道:“你说说神不神奇,那一家子也就张飞燕一个明白人。”
只见楚沁蹲在墙根底下,耳朵竖起来,侧耳倾听隔壁的骂仗。
“臭不要脸的,吃我家穿我家,你竟然还敢偷吃我的蛋羹,我、我摔死你我!”
“你才臭不要脸呢你个死丫头片子,谁让你大早上不起来,都这个岁数了你不嫁人还敢跟我抢吃的……啊!奶啊,你大孙子我要被打死啦!我跟你拼了你竟然敢甩我巴掌!”
楚沁瞪大眼睛,只听到“啪啪”两声,她好奇得恨不得趴在墙头观战。
“婶儿,天天都是这般?”
楚沁转头,指着张家难以置信问。
楚婶儿嘴角轻弯,点点头:“当然是这样,先前更激烈的都有。热闹吧,我早跟你说你可以多出来走走,这可比过年时公社唱大戏的好看多了。”
隔壁张飞燕和她的堂弟没打两下就被人给拉开,紧接着又是哭又是闹,楚沁看得张大嘴巴实在难以想象怎么能闹成这样。
等隔壁彻底没动静了,楚婶儿拉着她到堂屋来坐下,说道:“做亲戚也是要看缘分的,张老大是咱们村里最讨人嫌的人,连他自己媳妇儿都看不上他。要不是有两个闺女儿一个儿子在早就跑回娘家了。”
楚沁细思,点点头。
张飞燕她大伯确实是村里最讨人嫌的,每回见到她都得喊住她,然后问东问西,打量着她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呢,竟然是想哄她,让她借点钱给他。
要不是村里人来人往,又彼此都是熟人不好下手,楚沁非得套他麻袋揍他一顿。
“张老二嘛,糊涂蛋。你张婶儿看着精明,其实被张老二吃得死死的。从前一家子的劳碌命,现在飞燕那闺女儿倒是硬气起来了,张老二两夫妻能过上现在这日子,全靠张飞燕足够硬气豁得出去。”
楚婶儿又笑笑:“至于张家老太太就是搅屎棍,从前是她丈夫是,她丈夫没了就换成她是了。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家里若是有这种老人,跟有个仇人在没啥两样。”
楚沁本来还美滋滋听着八卦,只是越听越懵逼,抬头:“不是啊,婶儿你跟我说这些干啥呢?”
楚婶儿眉毛一扬,上下打量,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神色,低声问:“我咋听村里有些人说你跟黄家那小子走得有点近?”
楚沁震惊。
楚婶儿37度的嘴巴怎么能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
她蹬地站起身,气个仰倒:“放屁!这话谁说的,过分过分,简直太侮辱人了!”
楚婶儿:“……”
反应这么大,这么生气?眉眼间还带着难以置信和气愤凶狠。
嗯,那两人应该就是确实没关系。
楚婶儿咬牙:“是有人说你下工后好端端的还帮黄家盖房子,当时也是你去拼命救黄豆子之类的话。”
楚沁横眉怒目:“谁说的?我帮黄家盖房子,是因为黄豆子给了我五斤的松子。我去救黄婶儿夫妻,这不很正常吗,邻里邻居的哪里能见死不救,换谁我都是救的。”
楚婶儿总算松口气,天晓得她听人说这事儿时心里有多慌。
她指了指隔壁:“村里嘴巴最碎的人嘛。”
楚沁:“张老大?”
楚婶儿:“肯定就是他先说的,我问他还不承认。”
楚沁恨得牙痒痒:“黄豆子挨不过我一拳头的,他凑都不敢往我身边凑呢,他哪里能说出来这么离谱的谣言。”
楚婶儿笑笑,拉着她坐下:“你管呢,这种事也就说这么一阵,等又有新的谣言出来,你这个多想想就晓得不可能的自然没人在意。”
楚沁不解,怀疑地看着楚婶儿:“那婶儿你还信,你刚刚还问我呢。”
真是离大谱。
楚婶儿噎住:“死孩子,那不是担心你嘛,都说担心则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就被迷住了咋办。”
说完,拍了她背一掌。
楚沁无语至极,靠在椅背上:“婶儿那你可以放心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被他迷住的。”
楚婶儿讪讪,回过头来想想,自己确实是有点听风就是雨。
“不过,”她继续道,“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你也得听进去。处对象,不单单是看那个人对你好不好,更得看这个人做事糊不糊涂,家里有没有拎不清的兄弟姐妹和父母。”
楚沁嗯嗯嗯地不停点头,叹气:“好啦婶儿求你别说了,我又不傻不蠢。”
楚婶儿对她脑袋没啥信心,因为楚沁就没有这方面的筋。
但对她的拳头很有信心,不管如何确实不会受□□上的欺负。
楚沁其实今天也有事想跟楚婶儿谈谈的:“我去年就跟村支书他们说过,说我想把我娘的墓给移回来,村支书也同意了。原本花溪那边也同意,但忽然改口不同意,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没迁。前段时间,我听我小舅说金老二回来了,您说我没有啥办法,让他们同意?”
楚婶儿惊讶:“是吗,回来啦?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还有这事儿没办完呢。”
楚沁叹气道:“没办法,当时我还找小叔一起跟我去村支书那里呢,才提出来,村支书就同意了,而且说过会帮忙和花溪那边交涉。”
是去年清明扫墓回来的时候找村支书的,算算日子也即将过去一年了。
这件事村里能很快就同意,说到底还是那句话,迁坟回来完全不碍着其他人啥。
至于风水不风水的,刚打完一波的封建,是吃太饱了才敢提这事。
楚婶儿撇撇嘴:“花溪为啥反悔,肯定是因为金家,要不然花溪那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会反悔。”
楚沁觉得金家或许是想坑笔大的。
至于金老二,估计是因为她和杨大姨把金金金玉的姓给改了,于是他也不肯让她们迁。
楚沁忽然想起来,她前年去接金金金玉的时候,还琢磨着啥时候把金老二套麻袋狠狠揍一顿呢。
奈何金老二一直没回来,现在回来了,也不晓得他走了没。
楚婶儿说道:“其实吧,也没必要和花溪金家那边吵吵。事就是那么个事,你个当闺女儿的想给自家老娘迁坟有啥问题吗?再不成,你写封信来,签上你的名,让你弟妹按上手印,先找花溪公社。若是花溪公社不管,你就坐在他们门口哭,若是哭还不管用,你就嚷嚷着要去县里,找县领导做主!”
楚沁:“……这真的可以吗?”
似乎有点靠吵靠闹靠威胁啊。
楚婶儿用手指戳了戳楚沁的额头:“真是傻丫头,你还是太要面儿了。不管啥办法,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是好办法。再不成,你还可以去找妇女工作组的的,你就哭,到妇女工作组的办公室里哭,就说你娘改嫁后被金家磋磨,现在弟弟妹妹又是娘家人养着,再把你弟弟妹妹当时的样子说说,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让你迁?”
楚沁恍然大悟。
竖起拇指:“婶儿,你厉害。”
总之,内核就是:哭!
一哭二闹三上吊,原来还能这样。
一向依靠武力解决的楚沁很难想到这种办法,她素来是奉行一力降十会的。
她的最终办法是把金家人偷偷揍一顿,揍到他们改口同意才行。
但这个风险很大,保不齐楚沁就得去农场吃牢饭。而且金家也容易改口,万一她打完离开后他们又改口该咋办。
楚婶儿的这办法……
何尝不是一力降十会?
楚沁满意了,拎着楚婶儿给的嫩荠菜乐颠颠地回家。
出了门,经过黄家门口。
楚沁斜看一眼,决定找个机会给张老大来次教训。
哼,大大的教训!
她这人小心眼,还记仇,真惹了她她没报复回去就不算完的。
楚沁回到家中,把嫩绿的荠菜给倒在洗菜池里。
荠菜是楚婶儿今天早晨上山里采的,楚沁早晨被韩队长拉去干活了,一直干到九点钟才结束,自然没能跟楚婶儿去采荠菜。
干啥活?
干猪圈里的活。因为水渠挖完土地翻完山丘开垦完,所以今天是休息天。
当然,部分人休息,还有部分人得干活。
比如说砍树运到公社去,再比如说偷偷把脱氧磷肥炉填些起来。因为今年菜籽多种三成的关系,村里不舍得这片地被炉给浪费了。
而猪圈里的人也不能休息,猪圈里属于是全年无休的。
猪圈的负责人是徐老屠,副手就是徐老屠的妻子包玉艳,楚沁平常喊她玉艳婶儿。
夫妻俩负责养着大队里的2头羊4头驴六头牛和8头猪,以及整整30只的鸡。
驴和牛不必多说,这些是“壮劳力”,属于得好好照顾着,好生供养着的类型。
而羊呢?说是公社发给各个大队,给大队里三岁以下的孩子添口奶的。
楚沁想到这里就有点不自在,她竟然还想着等羊产奶时找大队换些羊奶煮奶茶喝呢。
惭愧惭愧,原来是人婴儿的口粮啊。她咋就惦记上了,怪让人脸红的。
楚沁由此也感觉到公社其实还挺好的,竟然能想到这一层,据说旁的公社还没有。
高树村这两人新出生的孩子不少,只是出生后没奶喝而喝米汤的居多。
毕竟母体营养得不到保证,往往生产完后第七天就得下田地干活,一没足够的营养二无充足的休息,哪里有奶水给婴儿喝呢。
楚沁想着摇了摇头,这两年出生的婴儿能安全长大就算不错的了。
除羊外,就是猪和鸡了。
猪是要卖给肉联厂的,属于集体对集体,是可以买卖的范畴,卖得的钱票年底时分给村里人。
鸡则属于食堂,每只鸡下的蛋都得一一登记,然后交给食堂。
托这些鸡的福,村里人隔三差五也能吃到点鸡蛋末。
等鸡不会下蛋了,就宰了吃。
楚沁为啥会去猪圈,原因是韩队长非说她养猪养得好,让她去帮忙配饲料。
她哪里会配什么饲料,她只会用饲料的数量堆出质量来。
管饲料好不好,吃得多了自然长肉。
因为楚沁是被韩队长吩咐来的,再怎么不会也不能迟到早退,就跟着玉艳婶儿在猪圈里消磨时间,帮他们夫妻把猪圈清洗了,把动物粪便给沤肥了,倒也一直干了几个小时。
其实玉艳婶儿喂猪还是挺有一手的,徐老屠是因为杀猪而进入猪圈,玉艳婶儿纯纯就是靠那股学习怎么养猪的劲儿了,否则韩队长怎么可能会因为她是徐老屠的妻子就安排她在猪圈这么重要的地方工作呢。
忽然,正在洗荠菜的楚沁不知想到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儿。
咦——
果然,一股猪圈味!
楚沁脸都绿了,刚刚自己就是顶着这身味道跟楚婶儿聊将近一个小时的天吗?
她受不了这味儿,放下手里的菜跑到厨房里去烧水,准备洗澡。
烧水过程中把荠菜洗完,用竹簸箕装着放在灶台上,准备今天中午吃。
鲜嫩的荠菜最适合凉拌了,再配上霉豆子就能解决今日的午饭。
哎!
啥命啊她。
食堂打的饭给小白吃,她自己反倒得另外做。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真令她纳闷。
只是楚沁也实在不爱吃食堂的饭菜了,永久不变的水煮白菜,吃得她实在生无可恋。
因为下午她准备去挖春笋,所以楚沁还切了点腊肉蒸来吃。
腊肉已经是去年的腊肉了,楚沁吃的时候心里慌慌的,不晓得会不会吃出问题来。
但香是真的香啊。
放些蒜末,浇了点米酒的腊肉切薄被她放在盘子里,再把盘子放到蒸笼上去蒸。
蒸它个半小时,等到腊肉蒸出红油来,腊肉香布满整个厨房时,腊肉就算蒸好了。
楚沁口水直分泌,差点就要流出来。
令她意外的是小白并不喜欢这个味道,小白甚至也不喜欢霉豆子的味道。
只见它站在桌边闻了闻,就“汪汪”两声,跑到院子里去,然后对她楚沁继续“汪汪汪”。
楚沁才不理它,因为配菜是腊肉,所以她难得蒸了白米饭。
腊肉和米饭才是绝配,咸香的腊肉带着丝开胃的辣味,当腊肉中的肥肉进入嘴里时,只需轻轻嚼两下,那并不让人感觉到腻的腊肉油就布满整个口腔。
一片腊肉三口米饭,吃的有点咸了再配配清淡的凉拌荠菜,霉豆子反而有点多余。
楚沁美得眼睛都眯起来,完全不再纠结这个腊肉吃下去会不会拉肚子。
—
午后,
吃完饭,把衣服洗了后楚沁就带着锄头上山。
上山干啥?挖春笋。
今年春雨都没下两场,春笋自然不可能多。
楚沁就知道这阵子村里许多人上山挖春笋都是空手而归,半天时间能挖到五六个都算不错的了。
刚刚楚婶儿就说了,她本来上山还想看看能不能挖些春笋用酒糟煮来吃的,结果春笋的影子都没瞧见,只能采些荠菜回来。
楚沁可不信自己也能如此倒霉!
她还准备挖些竹笋来做笋干呢!
去年做的笋干在平时炒菜时就吃了,笋干泡发后配着野葱辣椒炒来吃,除了费油外没有别的缺点,又香又下饭。
不仅能炒来吃,在没有笋的季节里,偶尔包包子和包饺子也是能用到笋干的。
楚沁为啥喜欢吃家里的饭菜,宁愿麻烦也要自己做饭?就是因为家里有各种各样的菜,没得吃食堂的亏待自己的肚子。
她扛着锄头,兴致勃勃地爬山。
爬到一处竹林里,环顾四周……嗯,没有看见春笋。
没关系,这片竹林里有坑呢,明显是被扫荡过一遍的。
楚沁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又跑到另外一片竹林去。
她觉得自己不会倒霉,可事实是她真的倒霉了,因为这一片竹林里也没看到春笋,把整片竹林翻了一遍也只挖到两个。
但说倒霉也不算倒霉,楚沁手疾眼快抓到两只竹鸡。
好家伙,这玩意儿可难抓了。
楚沁一口气遇上两只,还全给抓了,算她幸运!
竹鸡不算大,两只都不到半斤。也不晓得怎么跑到这片竹林里来生活。毕竟这片竹林距离村子不算远,竹鸡拥有如此鲜艳的羽毛,当然只能躲在深处的竹林里才能保住小命。
但它味道真的好,吃的是野草和虫子,平常活动量大。
啧啧,她忍不住咽咽口水,那滋味儿,肉质细嫩,鲜香无比呢!
楚沁把竹鸡绑起来,放在麻袋中。
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接着挖竹笋。
她又换了片竹林,这已经是比较接近深山范畴的竹林了。
果然!她在这片鲜少有人踏足的竹林里发现了几个春笋。
不过只有五个,楚沁挖完笋后就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看天色……妈呀,都傍晚了。
也就是自己午后来,直到太阳即将下山,她也只挖到七个春笋。
楚沁只觉得自己的笋干梦破灭。
这些春笋,煮来做酒糟酸辣春笋的凉菜吃都不够的。
趁着天还没黑,楚沁拎着麻袋回家。
麻袋动啊动,里头的竹鸡还在挣扎。
回到家中,把竹鸡抓出来,放在竹笼子里关着。
小白明显对它们感到好奇,趴在笼子前看个不停,时不时伸出爪子去碰碰竹笼。
楚沁回到家后又洗一回澡,要是被村里其他人晓得她一天能洗两回澡,肯定得说她是败家子。
天晓得,这时候洗澡也是不能随便洗的。
一般人家,洗澡这种天气一周洗一回,洗头则是半个月洗一回,一个月洗一回的也不少呢。
因为洗头洗澡要烧水,而烧水就要用到柴火。
再者洗头洗澡费时间,洗多了衣服也要跟着洗,日日洗洗薄了咋办?
其实楚沁上辈子何尝不是如此,都是穷给逼的。
但这辈子不行,无论怎样,她都得维护自己的洗头洗澡自由。
楚沁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坐在院子中,感受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人间。
余霞成绮,如同最出色织娘织出来的绝美绸缎。
青山和村落都在夕阳的笼罩之下,似乎被套上一层昏黄的滤镜。
明明是春天,楚沁却觉得西风斜阳,莫名感到悲伤。
或许是因为今年的春季她感觉不到多少生机勃勃,这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楚沁甩甩脑袋,不去想那么多。
她把七个春笋剥皮,削去部分口感颇老的部位,只留下细嫩的部位。
春笋不多,很快剥完皮。
白嫩嫩的春笋放到锅里煮,和酒糟一起煮,再放点食盐。
春笋太少,楚沁就把芥菜也放进去。
她添了整整大半锅的水,等锅里沸腾后改大火为小火,就让它慢慢煮着闷着。
晚上呢,楚沁吃的还是中午的剩饭。
她到点儿就先去食堂打饭了,食堂今日难得吃了个新鲜的菜——紫云英。
楚沁也算是服了食堂的人啦,这时候竟然还得寻摸到一片紫云英来给他们吃。
而且,若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喂猪的饲料就是紫云英来着。
楚沁:“……”
嗯,表情复杂。
不过没关系,反正打回家不是她吃。
除清炒紫云英外还有炒萝卜干,饭呢,还是地瓜饭。
村里人吃得都很满意,因为大伙多多少少都打听到有些大队已经快断粮了!
没错,断粮。
天呐,村里头一个晓得的人很是震惊,毕竟自家村里还在吃着稀稀烂烂的地瓜饭呢。
村里人不禁来回马后炮,夸赞起村支书和韩队长眼光长远的话来。
楚沁端着饭盒出食堂时就听到几乎所有的村民们都在聊流里村断粮的事儿。
“哎,你们说说,流里村会不会来找咱们村借粮食啊?”有人问。
“凭啥找我们借,他们日日吃干饭的时候有请咱们吃吗?还笑话咱们呢。”
“行呗,那你流里村的大舅找你借你借不借呢。”
“我!自然是不借。”
“哎,不借就不借,借给流里村后怕是还要借给其他村。公社没粮,只能等着救济粮。只是,咱们这段时间可就要小心了。”
“为啥这么说?”
楚沁耳朵动动,脚步一顿。
“傻样儿,咱们村可是肥羊啊,万一趁机来偷怎么办?”
“哈哈哈哈,说的是……”
楚沁收起注意力,踏出食堂,脑袋里不禁升起个主意来。
回家的路上,碰见张飞燕。
张飞燕手里拿着饭碗,是去食堂吃饭的,短短几日没见她似乎憔悴许多。
“楚沁,你又回家吃啊。”她问。
楚沁点点头:“对啊。”
张飞燕撇撇嘴:“我也想回家吃,只是有家难回呢。”
楚沁心头一动,问她:“你大伯还没搬回自己家吗,他屋子也建得差不多了吧。”
张飞燕咬牙切齿:“啥差不多,是完全建好了,他非要等到后天搬,就是想拖着日子吃我家的粮食。”
楚沁笑眯眯,看看周围,见没人才道:“是吗,那太可恶了。”
张飞燕翻个白眼:“没皮没脸的,我现在都不稀罕跟他吵了。”
主要是吵不过她大伯,那男人就是个碎嘴子,骂人说脏话毫无顾忌的。
楚沁压低声音,悄悄道:“那你想不想教训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