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没见过新生儿,总觉得怀里这位刚出生的小表妹和山里野猴儿差不多。
皱皱巴巴,红不拉唧的。
而且似乎没有骨头,抱着轻飘飘,都不如自家斧头来得重。
她新鲜一阵子,后又急忙推给杨姥姥:“也太磨人,我手臂都绷得有些酸疼了。”
杨姥姥笑了笑:“楚沁你咋都跟没带过小孩似的,我记得你婶儿说过你那两堂弟堂妹小时候有一半的时间门是你带着。”
楚沁一想,还真是!
但那是原主带过,楚沁上辈子三年都不见得见过一回婴儿,最怕这种自己稍稍一用力就能把人家骨头捏碎的孩子。
楚沁在静水庄呆了差不多一天,还在杨小舅家里吃了回午饭。
傍晚,等秦华再三检查,确定母女平安后楚沁才带着秦华回到高树村。
楚沁才到家,楚婶儿就上门来了。
“我收衣服的时候听到你那车子的声音,就晓得你回来了。刚刚经过秦家,秦大夫说你舅妈生个闺女。”楚婶儿说道,手里还拿着一团不知名的东西。
“是嘞,六斤二两呢,这年头能养得这么重也是真不容易。秦奶奶说身体看不错,眼缝大眉毛有型往后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就是又红又皱,哭声还细细的。”楚沁说道。
楚婶儿笑笑进门:“姑娘嘛,哭声多是会更细点。你刚出生的时候声音也细细的,跟猫儿一样。你大姨和你妈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清秀模样,侄女像姑,而你小舅和你舅母长得也不算差,你表妹往后长得指定好。”
说着,她把东西放在院里的桌上,正在喂小白吃红薯干的楚沁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这东西,觉得有点眼熟,凑近看,惊讶道:“石橄榄啊?”
楚婶儿更是惊奇:“你咋晓得?”
石橄榄他们这里没有,就是有,大概也就那么一两丛,还藏在哪处犄角旮旯缝里。多数村里人都不认识这味中草药,楚沁却认得。
楚沁心说:我上辈子见过。
但她嘴上却道:“书上看过。”
楚婶儿恍然:“书真是有用,难怪都说要读书呢。想你就算只读到小学,能识字就能看懂书然后继续读。不像婶儿,半字不识跟睁眼瞎也没啥两样了。”
楚沁笑笑。
楚婶儿确实不识字,原主曾经教许久也只把她名字教会,就是楚小叔也不认识多少。
但两人愿意送小孩去上学,还算看重读书成绩,也算心里有成算。
“你这些石橄榄哪里来的。”楚沁好奇问,她拿些放鼻尖问问,觉得怪香。
楚婶儿:“你大姨托人带给你的,你没在家嘛就送我那里去了。”
楚沁懂了,那肯定是大表哥寄来的。
大表哥部队是在南方,那里最多石橄榄,也只有那里才能采到这种品质的石橄榄。
楚沁有些高兴,石橄榄炖骨头汤很好喝,很是清热降火。
她感慨,大姨人是真好啊,这种时候还经常送东西来。先前还给她送了地瓜干,怕她没粮食吃,楚沁托小舅还回去大姨还不要。后来是小舅保证谁家都会没粮食,就她家不会没粮食杨大姨才放心。
楚沁把石橄榄一分为二:“婶儿你也那些回家吃,这玩意儿炖汤很不错,过阵子我去乐水看看我大姨。”
楚婶儿瞥她:“要去就这两天去,我听那些老头老太太说过阵子怕是会下雪。”
楚沁不在意:“要下也是下小雪。”
楚婶儿倒是有些愁,她活几十年,经验远比楚沁充足,叹气道:“说一年涝一年旱,今年旱成这样,雪也迟迟没来,明明春耕咋整?明年会不会发洪灾?”
楚沁手上动作一顿:“不能吧。”
张飞燕言语中也没透露出会发生洪灾啊,她微微放心。
楚沁把石橄榄分好,推给楚婶儿:“那我就这两天找个时间门去。”
她稍微算了算。
自己明天要去山里,后天本来是想去静水庄的,可既然有可能下雪,那就后天吧。
楚婶儿点点头,没推辞楚沁的石橄榄,瞅着天色已黑楚沁还得做饭,也没继续聊了,匆匆回家。
楚沁在她走后,就随意下些饺子吃。
她很少会吃腻什么,就是萝卜和白菜,都得连吃一冬天才会腻。
想到萝卜和白菜,楚沁塞两饺子在口中,趁着天色未完全黑暗跑去菜园看看。
她嚼着饺子,弯下腰摸了摸已经长成的大白菜,又拔起根萝卜来瞧瞧。
嗯,楚沁点点头,不错不错。
长得不如去年,但还算水灵。
这些萝卜她早就想吃了,切成块和芥菜一起放到锅里煮,用红酒糟煮,煮完了不管是放凉吃还是趁热吃都很不错,清甜无比,是冬日中难得的解腻菜。
楚沁拎着萝卜回去,把剩下的饺子吃了,抹抹嘴巴撸起袖子拔萝卜去。
此刻天已暗,天上无繁星,月亮也阴沉沉的,使得村庄黑暗无比,甚至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楚沁很轻松的就拔了一簸箕的萝卜,芥菜再拔一簸箕,两簸箕的菜楚沁直接用扁担挑回去。
她做事向来风风火火。
今年想吃酒糟萝卜和酒糟芥菜,一般来说就不会拖到明天。
灶炉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用钳子往里扒拉两下,渐渐沉寂的木炭重新发出亮光。
楚沁把竹子放进去,再将炭火拢在竹子的旁边,关上灶炉门,用蒲扇扇扇,不一会儿灶炉里就重新生出火焰,将竹子引得燃烧起来。
竹子燃烧时的火力大,还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竹声,朝着灶炉门的那侧更是滋滋冒着水汽。
楚沁打开门,添根粗壮的木柴,再添几根砍后容易烧的柴。
锅里的水渐渐翻滚,因为是干净的水,楚沁也没舀出来,直接把白萝卜和芥菜洗了切成合适的大小放进去。
芥菜也就罢,白萝卜还得削皮。
楚沁家里的萝卜皮终于有处可用,再不用自己抠抠搜搜留着吃了。
啥用?
当然是给鸡吃。
后山丘的那些鸡最喜欢吃各种菜。
楚沁觉得鸡啊羊啊真是神奇物种,素的吃进去,却能产蛋和产奶。
要不是养羊动静太大,楚沁都想养头羊来吃吃了呢。
随着萝卜块和芥菜块放进去,几分钟后锅里水再次沸腾。
楚沁从素来阴凉的厨房墙角处抱个坛子到灶台上,打开坛口的盖子,露出报纸。
她再把旁边的麻绳结一解,将缠绕坛口好几圈的麻绳拿开,报纸就能掀开了。
报纸掀开,露出里头的酒糟。
酒糟香味儿扑鼻而来,深度发酵后的酒味儿闻得人晕乎乎醉醺醺的,将楚沁酒瘾都给勾出来些许。
楚沁舀起几勺酒糟,直接放入锅中,搅和搅和酒糟就散开。
随后再下些盐,其他调料就不必放了,随着时间门的流逝,火力自然会把萝卜和芥菜中的清甜给煮出来。
盖上锅盖,楚沁拿起手电筒去后山丘检查一圈。
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后山丘转一圈,检查一下那些鸡都有没有回窝,也害怕有黄鼠狼来把她的鸡给叼了去。
毕竟篱笆是防止鸡出逃的,却挡不住从山中而来的野物。
打着手电筒,楚沁从越来越好走的小路上山。
冬日夜晚寂静,没有蝉鸣,像是身处方圆十里都无人的地方。
若寻常人,害怕是免不了的。
但楚沁不害怕,只觉得清净。
她上辈子的的确确生活在方圆十里都无人的地方,有时一整个季节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如今这种情况哪里会害怕呢。
不过村里那些叔儿婶儿,私下里都嘀咕楚沁胆子忒大。
把自己屋子搞得根林子洞似的,举目四望到处都是树,竟也不觉得阴森。
楚沁哼着曲儿,到达山里。
打开篱笆门,手电筒照几眼,没发现有鸡没回窝后才去鸡窝里瞧瞧看。
她站在鸡窝门前,蹲下身把手电筒的光打进鸡窝中。
“1只,2只,3只……”
楚沁数完心下一松,数量都对。
鸡窝里的鸡都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起,断断续续有动静传来。
她把鸡窝门关上,下山回家。
回家,却没有直接回屋,还得把院旁边都巡视一遍才行。
比如几个陷阱都看看,怕里头有东西,或是有人摔在里头。
因为快要翻个年了,除夕快到,她担忧有人按耐不住又想偷摸东西,便把围墙内侧的陷阱又给整了一遍,竹尖全换了,还插上许多盲盒抽到的玻璃碎片。
楚沁还去钱家,帮钱奶奶家的陷阱同样来趟精致的售后,而这回帮忙过后却意外的使她在村里又重新受欢迎起来。
有人还取了自家腌制的萝卜缨子给她吃。
“……”
她虽然纳闷不解,但也欣然接受。
夜渐渐深,洗澡回屋准备睡觉。
楚沁把要给杨小舅的红糖取出来,同时在橱柜里翻出一直没来得吃的红糖年糕。
红糖年糕很沉手,楚沁掂量掂量,思索着这玩意儿该咋吃。
这种精细玩意儿,她没吃过啊。
这年糕是红褐色的,近乎于黑,包在大张的纸中,闻着香甜无比,也不晓得楚婶儿她娘是咋做出来的。
楚沁抠一小块,咬了咬,仔细品味。
她懂了,是糯米粉做的,只是还加了热成液体的红糖。
楚沁对“吃”这一途无师自通,很快就决定好怎么吃。
最便捷的法子无非就是切成薄块放到盘子里隔水蒸着吃。
而复杂点的,就同样切成小块放到油锅里炸。
炸得代表酥脆,颜色变为黄褐色,吃着想必外酥里嫩很好吃。
这还可以裹上鸡蛋液拿去煎,就是有点奢侈。
楚沁不禁感慨:自己果然算暴发户了,粮仓丰钱兜满,连鸡蛋裹年糕都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