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忤逆大不敬,死罪。
宣政殿里都是五品以上官吏,脑袋瓜子又没被驴踢傻,这个时候,你硬扛,跟寻死没啥两样。
“众卿请起。”
元智呼了一口气,他笑盈盈清了清嗓子,接着继续主持堂会。
“刚才庭议了军堂,大司马等军方事宜,接下来的庭议,孤认为应该是赈灾事宜,众卿有何奏请?”
太子爷话音刚落,一个三品官员出列。
他沉声道:
“启奏太子殿下,京城郊外涌入十数万灾民,这些人来自豫冀淮等地,数月长途跋涉,都饿急了眼,随时可能发生民变。”
“你是谁,担任何职?”
“微臣是京兆尹苏哲思,请殿下明断。”
“灾民现在何处?”元智急眼道。
“眼下大批灾民聚集地,主要在冯翊郡和霸县一带,离京城最近的,不足二十里。”苏哲思禀告道。
此奏报一出,整个朝堂沸腾,交头接耳地唏嘘一片。
元智听闻之后,勃然大怒。
“十数万灾民,从多地灾区逃亡在京城之外,乞求天子能拯救他们,为何没有人呈报此事?”
他目光灼灼地盯向苏哲思,“苏卿,孤来问你,这十数万灾民,在京城外已经聚集多久?”
瞧见太子雷霆之怒,谁都害怕,说不准自己颈上人头会不保。
苏哲思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前后一月有余,开始只有几百数千,慢慢地…越聚越多…一下子变得不可控制…”
正说着,便有千牛卫跨入殿堂,高声道:“启奏殿下,宫外禁军左大营一位偏将军,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听说有紧急军情,元智头都要炸了,“快传,请禁军偏将进殿禀奏。”
只一会儿,偏将军急匆匆跑步进殿,“殿下,城郊外北大营前发生灾民围攻军营事件,双方发生冲突,已经出现不少伤亡,大将军命末将前来请旨,该咋办?”
元智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来了。
他起身走下玉阶,来到曹其昌面前,怒道:
“曹卿!灾民是怎么从灾区,千里迢迢逃到京城来的,难道朝廷各州府衙门不阻拦,不赈灾,不妥善安置?这样不作为的官吏,要来作甚?!”
曹其昌冷不丁被太子怒喷,一时眉宇深锁,表情十分难看,拱手道:
“老臣也尚不知其中内情,想必定有缘由...请殿下息怒,这样不难办…”
“不难办,为何不及时办妥?!”元智怒而冷笑,道:
“饿极了的十数万灾民,只要有人振臂一呼,犹如干柴上的一颗火苗,轰地一下就炸裂开来,灾民一下子蜕变成暴民,难道要让孤下旨,派出禁军前去镇压,去坑杀手无寸铁的灾民吗?”
“历史上,灾民安抚不当,激起民变,直接造成天下大乱,这样的教训还少吗?更何况城外的灾民,足有十数万之众,完全对京师形成威胁!”
曹其昌被元智怼得哑口无言,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灾民出逃他事先知道,也是他有意让州府衙门不要阻拦,可没想到,这事变得不可控,人数远超估计的数万,这让他精心计划,出了大疏漏。
“郭爱卿何在?”
元智面色严峻走上玉阶墀台,回头大喊一声。
“臣在!”
郭威出列拱手道。
“孤命你即刻出城,号令禁军南、北两大营,不得主动坑杀灾民,只能消极防御,违令者杀无赦。”
“臣遵旨。”
“户部史爱卿何在。”
“微臣在。”史申义出列。
“孤命你急调库中赈灾粮食出城,与郭大司马一起,在南北禁军大营前沿,迅速搭建粥厂粥棚,救济灾民。”
“微臣遵旨。”
“京兆尹苏哲思。”
“微…微臣在。”苏哲思吓得瘫跪在地,呆若木鸡。
他以为命将休矣。
元智见了不禁摇了摇头,声调稍微放低些,“苏哲思听旨,命京兆尹所属官吏、役卒等全体出动,听从大司马和史大人的调遣,快速搭建粥厂,开锅煮粥,救济灾民,稳定民心,不得有误,若再有半点差池,孤定斩不赦。”
“微臣遵旨,愿将功补过。”
惊魂未定的苏哲思,这才如梦方醒,他高声允诺,磕头谢恩。
“好,你们都下去办事吧。”元智挥了挥手。
“遵旨。”
郭威带头拜谢,他带上史申义,苏哲思二位大臣,大踏步走出宣政殿。
身后,还有几位官将,都是他军堂里的参将,偏将,他的急于重启军堂班子。
当然,郭氏家族里的人,都会加入进来,要争分夺秒,不能让城外事态恶化,形成大规模暴乱。
电光石火之间,众目睽睽之下,太子爷几道令旨下达,足见其从容不迫,随机应变能力超群,手段狠辣果决,实在令人既惊讶又佩服,叹为天人。
跨出宣政殿,史申义向郭威一拱,道:“下官首先向大司马道贺,荣升军堂大司马,城外赈灾事宜,户部上下全凭大司马调遣。”
京兆尹也连忙附和。
“两位大人不必客气,这全都仰仗太子殿下的英明果断。”郭威摆了摆手,回头看了宣政殿一眼,喃喃道:
“监国太子如此英才,国家之幸,百姓之幸矣!”
说完,三人简单议了一下,各自分手,前去准备。
话说回宣政殿内,庭议还没有结束。
元智忽地想起什么,他睁大眼睛直视曹其昌,“曹卿,孤记得曹大公子是在城外禁军,是北大营还是南大营?”
“回禀殿下,犬子在北大营。”
“北大营…主将,那刚才前来禀告的就是曹大公子的偏将?”
“正是。”
老谋深算的曹其昌,竟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一个多月下来,几个重大回合较量,曹其昌遽然醒悟过来,自己这边竟无一胜绩。
无论是自己,还是其它同僚,都在太子面前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像都中了魔咒似的。
眼下,从太子一闪而过的眼光中,曹其昌忽地感到,太子有可能想动禁军这块基石。
面对突变事件,他已然不可控,而太子爷的咄咄气势,他也只能祈祷长子曹硕春,不要昏了头。
一旦给郭威找到啥借口,禁军北大营兵权流失,曹府将会彻底失去禁军依仗。
这可是一大损失,无法弥补。
曹其昌深吸呼一口气,努力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鬼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