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苦修两日,一次从渔民船底经过时,听到了吉云埠甚么鲨妖的消息,于是在第三日划船上岸,探探虚实。
还未抵达泊位,靠近岸边,便察觉到了岸头以及埠口来往渔船少了很多,不止如此,河岸那边,多出一个大坑,并有几分断壁残垣意思的倒坍房屋。
张顺满腹疑惑,双手摇桨,抬眼望见不远处有一条船从湖面靠岸,于是挺近,距离数丈远时,喊着问道:“兄弟,今个儿埠口怎没甚么人?”
那名看着年岁约莫三十有余,佝偻着腰的削瘦中年听到张顺问话,顿时风声鹤唳,不断四处张望,丝毫不见任何妖影,才再靠近些张顺,压低声音道:
“我在湖里听人说,吉云埠被甚么妖怪盯上了,这两日一直有条大鲨鱼游曳!”
削瘦中年的船舱中钻出来一名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催促着丈夫上岸,“快些,老夏头说了,千万不要在埠口逗留。”
中年认得张顺,“顺哥,先上岸再说。”
张顺听到鲨鱼两字,怔了怔。
前世他曾了解过关于鲨鱼在淡水之中能否生存,不是说没有,而是极为稀少罕见,记得前世有个叫甚么公牛真鲨的,号称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淡水水域生存的鲨鱼。
此世之中,对于凡常之物,湖水海水之间泾渭分明,而妖物超凡脱俗,因此能挣脱凡物束缚,并非不可能。
野泽距离海洋不算远,渔民认识名头响亮的鲨鱼没什么值得惊奇。
“鲨鱼可能是野泽深水区域出来,也可能是从它地游曳过来的。
前不久谣传的水妖水怪,不会就是这鲨鱼罢?
也不知实力如何。”
张顺不知真相,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断。
上了岸后,张顺不见牛三,不过另有数名埠口小吏临时前来,负责收缴停泊费。
打听之下,才知牛三前日死于鲨鱼之口。
牛三此人,贪婪归贪婪,张顺孝敬之下,倒没有跟白狗毛一般,脾性暴躁,动辄打骂,张顺近来不是习武,就是潜入水底,因此不曾下黑手。
至于埠口多出的几名小吏,是因泊位停滞的船只颇多,而且因有鲨鱼游曳,许多渔民不敢下水,将船停在此处过夜。
妖事对渔民影响极大,可对吉云埠上上下下的官吏而言,怎么着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牛狗蛋甚至寻思着要不要趁着这机会,再狠狠刀,以停泊船只过多,小吏加班加点,还需雇佣人手的名义,再上涨个几文的的停泊费?
至于那妖,牛狗蛋倒是不放在心上,鱼再厉害,那是在水中,只要上不得岸,便无大碍。
而且不还是有朝廷,早晚会派人过来除妖。
张顺甫一上岸,一名黄幺小弟走来,恭恭敬敬道:“顺爷,黄爷让小的在此等候,若你上岸,就去帮里坐坐。”
自从张顺上次比试了水性之后,黄幺就趁机借此放出话来,说张顺有恩于他。
在外人看来,张顺抱上了黄爷这条粗腿,谁敢轻易违逆?
张顺不是那等鼻孔朝天的人,认出这小弟,勾肩搭背过去,“小曾,你家黄爷有何事?”
小弟给了一番说辞:鲁清“这两日不是出了妖怪那档子事儿么,黄爷担心顺爷你出了意外。”
张顺点点头,一路前往暴虎帮在埠口的宅院,发现百姓一个个面色阴霾,妖怪吃人,冲击不小。
“小曾,这两日埠口那桩妖事,是怎么回事?”
小曾叹口气,将那日水妖猖獗,冲击埠口的情形绘声绘色地和盘托出。
满身伤痕的大鲨?还能卷起数丈高的水浪?
“久经战事,应当颇为厉害,那卷起水浪的本领,难道是什么天赋术法本领?”
张顺手底下的水兽,凭仗的手段多是气力,而没见哪个会法术。
从中可见这条水兽的厉害之处。
“两日以来,我在水中不曾碰见那鲨鱼,倒是好运了?
有此陌生水怪在此,寝食难安啊,须得早日铲除。”
张顺思索之际,到了黄幺住处。
黄幺挥手屏退手下后,站起身,请张顺坐下,尔后亲手斟茶,“顺哥,你可算上岸了,不知听说那水妖之事没?”
张顺落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颔首。
“那日恰好我在,亲眼所见,大鲨鱼踏浪而来,声势雄壮,接连引起数叠大浪,使得一些站得湖岸近些的渔民落入水中,都成了它的腹中食。
后面兴许是吃饱了,就退去了。
那大鲨鱼实力强劲,我觉得内劲高手说不准都非其敌手!”
张顺皱了皱眉,“它为何袭击吉云埠?其他地方可有消息?”
黄幺坐在张顺身侧,摇摇头,“附近埠口,都没有鲨鱼侵袭的消息,只针对咱们吉云。
也不知到底是何目的。”
张顺哦了一声,“那就有些意思了。”
黄幺想起一事,“顺哥,今早城中传来消息,靖平司的人今日会前来,降服水怪。”
张顺将茶水放在桌上,“靖平司若能斩除此患,是件好事。”
两人正说话时,只觉一阵轰然响声传来,一名小弟从外面跑来,慌忙道:“爷,那只妖怪又来了!”
张顺站起身,“恰好前去看看。”
出了门,一路跑到一处视野开阔处,张顺举目远眺。
恰好见到一层浪从辽阔的水面涌来。
好在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否则再来一个风雨如晦,黑云压城,那这水妖果真就达到仙人层次了。
水浪之上,是一只摇曳着鱼尾,浑身伤痕的咧嘴大鲨。
浪潮汹涌,拍在了堤岸,将临近水边的建筑都冲刷坍塌。
好在早已没人,此次不见伤亡。
大鲨没有持续多久,就顿下动作,潜入水中。
张顺眯眼望了望,虾兵蟹将的神识传来,这大家伙正去追逐它们。
如今张顺上岸,虾兵蟹将通常会待在距离河岸不远的水底,大白鲨刚刚一撞,虾兵蟹将察觉到动静,游动上来,被大白鲨瞧见。
大鲨实力强劲,速度也快,以一敌二,稳稳占据上风。
张顺不知水中具体情形,直接以神识吩咐虾兵蟹将通过不见人的地方上岸。
即便是要厮杀,也得张顺到了水中,指挥若定罢。
虾兵蟹将上了岸后,大鲨不再追逐,折返回来,依旧在埠口游曳。
张顺站在路口,有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为首一人是一名中年人,名为陆莽,实力臻至内劲大成,乃是野泽城靖平司前五的存在。
陆蟒身侧,有数名靖平司的靖平吏,穿着靖平司玄青劲装,一个个英姿勃发,跨坐马上,气势逼人。
其中有几位熟人,是先前曾出现过吉云埠的苏定武,在靖平司之后,是周虎等捕快。
在城中威风八面的捕快,在这群靖平司面前却如同小厮随从。
一行数十人赶来,行径张顺一行人时,并不停歇,溅起污泥,沾到张顺黄幺等人身上,他们置若罔闻。
一向怠于公事的周虎领着手下捕快稍稍减缓马速,没有像前头靖平司一般。
黄幺与张顺在前,首当其冲,身后手下数名小弟,也不可避免。
黄幺沉着脸,瞥头望向张顺。
张顺面无表情,忽然咧嘴一笑。
“靖平司的人,我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