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
正德帝看着优哉游哉的太上皇。
忍不住出声,“父皇既然颇为看重那个李恪,怎么又要詹升去打压他?”
“我就是因为看重李恪,才会特地下了那道旨意。”
太上皇笑着道:“年轻人有真本事在身,难免骄纵蛮横、独断专行,这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反倒是那些谦逊谨慎有能力、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这类人一般所求甚大,那时候该担心的就是皇帝你了!”
正德帝点头,真要是存在那样的臣子,自己确实有被架空的风险。
“那李恪这是?”
“你觉得以詹升的脑瓜子,他能够按照旨意、并且有本事藏在暗处打压李恪吗?”
“不能。”
正德帝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不能!”
太上皇逗弄着鸟笼里的小鹦鹉,头也不抬,“詹升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我猜他多半会直接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这样一来,知道调他去府军卫的是朕,后续就能看出很多东西了!”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德帝笑道:“要是试出李恪的秉性忠心不差,后续便要给他稍稍加些担子了,如今近半的兵权在那帮开国勋贵手里,儿臣有些不放心。”
“不急。”
太上皇摆了摆手,“按锦衣卫的调查,他在带兵打仗方面颇有天赋,只要再沉淀个几年,将来必然是你的一大臂助。
我的怕是没几年功夫好熬了,正好发挥些余热,叫李恪替你多练几批精兵悍将,届时手里也能多一张王牌……”
“父皇精神矍铄,切莫说如此丧气之话!”
“生老病死乃是由上天所定,又岂是你我凡夫俗子所能逃躲的过?只盼临了少受些苦楚,便是邀天之幸了。”
叹了口气。
太上皇口中继续道:“欲伏其人先伏其心,等我咽了气,你把李恪拉拔起来,以怀柔之策为主,多加恩赏,自然对你忠心耿耿。”
“儿臣明白了。”
“倘若那李恪也是个喂不熟的,你便要当机立断,只是念在他父亲当年救驾的份上,给个体面也就是了!”
正德帝应了。
…………
詹府。
李恪看着不断劝酒的詹升,笑道:“老哥有事还请直说,这么客气做甚?”
“嗐,也没啥事。”
詹升摆手,“就是老弟你的位子要挪一挪了……”
自己的位置要挪一挪?
李恪目光微闪,升迁是喜事,詹升不会这般的难以启口,自己又没犯什么错误,不可能无故遭受贬谪。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自己将要平调别处!
“这事也不是老哥我的意思。”
詹升左右看看,筷子悄悄往上一指,“这不事情压下来叫我解决,你说说,老哥这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李恪无语。
“你至少沾点酒水再嚎,眼皮子底下都干干的,忒假!”
“对呀!”
詹升一拍大腿,忙拿筷子蘸酒。
只是,才点到眼眶底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整個人傻愣愣的呆在了那,“你…我这……”
李恪登时大笑。
“说说吧,我接下来要调往何处?”
“伱接下来得去府军卫,指挥佥事的职衔暂时不变,还得……”
声音越说越小。
“还得继续负责练兵事宜对吧?”
李恪补充了一句。
詹升点头。
李恪冷着一张脸,半晌不言,“后续接手羽林右卫的是哪个?”
“王植。”
“我知道了。”
闻言,李恪豁然起身,“那我明天直接去府军卫,王植要是运气好的话,下月初差不多便能回羽林右卫!”
詹升一愣,“今天才刚初八,王植下月初回去?”
口中呢喃了几句。
突然,猛地打了个激灵,“那什么,老弟你别这么激动呀,要是不小心打死了王植,我怎么跟宫里交代?”
“会给他留一口气的!”
声音渐行渐远。
出了詹府。
李恪冷着一张脸,直奔王植的住处。
步履带风。
心里却无比冷静。
李恪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晚。
作为皇帝亲军,以自己指挥佥事的身份,越两级将整个羽林右卫掌控在手里,换了谁也得心里犯嘀咕。
更别提经历过宫变的太上皇了。
李恪此举,不仅是为了凸显自己的练兵手段,给系统的不合理打掩盖;同时把态度亮出来,敢搞我,肯定会有回报!
主打的就是个头铁、脾气硬。
短短三个月,李恪便能控制住羽林右卫,太上皇自然不敢放心。
什么?
你问当年的救命之恩?
不是已经超额赏了李恪一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嘛,往日情分什么的早花完了,虽然那玩意也没什么大用……
所以,太上皇肯定是会调开自己的!
只是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李恪的底牌究竟多可怕。
调任别处?
正合了李恪的意。
当然了,为保持住自己的人设,王植还是必须要狠揍一顿的,才练好的兵被摘了桃子,自己发泄发泄也能理解。
虽说调任别处甚合心意,但被动的,总让人有点不得劲。
毕竟,他喜欢主动。
必须得找个倒霉蛋揍一顿开心开心。
于是乎。
王大指挥使喜获最佳人选!
……
次日大早。
太上皇看着御案上的告状奏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是雷厉风行,才得到消息,转头就去把人揍了……”
转头问戴权道:“李恪今天去府军卫了?”
“一大早直接去的府军卫。”
“没做安排?”
“没有。”
“这是在跟朕闹意见呢。”
太上皇笑道:“先着锦衣卫跟一段时日,看看调任后他和羽林右卫的表现。”
“遵旨。”
“对了,”太上皇一指奏折,“给詹升送过去,让他设法安抚安抚,毕竟王植也是有些功劳在身的,不能太过苛责。”
戴权领命而去。
没多久。
詹升的府邸里。
看着面前“字字血泪”的奏折,詹升愁的一个头两个大,“昨儿才搞定了李恪,今天又叫我去安抚王植,不干!”
“我记得第一份弹劾李佥事的折子,还是詹大人您……”
“慢着。”
詹升一把抢过奏折,“为陛下分忧乃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这桩活我接了!”
昂首挺胸的,那叫个大义凛然。
奈何戴权根本不买账。
只盯着走廊,道:“詹大人养的那只鹦鹉怎么没见?”
“……”
詹升恶狠狠的看着戴权,“好,鹦鹉你拿走,等明儿我也去找陛下告状!”
告状?
戴权表示根本没在怕的!
反而笑眯眯的,起身拎着鹦鹉便走。
“詹大人上的那份折子,可是把裘世安得罪的不轻,这会确定还要再告我的状?”
“…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