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这怪物的脸皮还真是有够厚的。”
“即使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对自己孕育的生命再怎么冷漠，它都会一直遵从着自己固有的规则运行。”
“无论我们这些智慧文明是兴盛繁荣，还是自甘堕落，它都只会沉默无声地安静旁观。”
时芸在脑海中讽刺挖苦道：
“孕育了所有生命的宇宙可不会像你这个怪物一样，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手，践踏我们这些苦苦挣扎求生的生命。”
“幸好你这个怪物依旧被光速困在银河系内，我现在由衷地希望人类永远也找不到超越光速的方法，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触及到光锥之外的智慧生命。”
如果能牺牲可观测宇宙这片区域内的生命，将李恒这个危险的怪物永远困在这里，那么时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
“哇哦，真是伟大的牺牲精神呢，也不知那些被你用来牺牲的生命会不会像你一样无畏且快乐地迎接死亡。”
李恒晃动着半个脑袋用夸张的语气赞叹道。
这个老奶奶还真是对他敌意深重啊，过了这么久都依旧是最开始那副看不惯他的样子。
或许是在老奶奶离开的时候他弄出来的那首最美诗词刺激到了她，让李恒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极其差劲。
“若是放在从前，我大概又会再弄点类似最美诗词一样的东西出来，特意激发一下你的怒气值，欣赏你那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可惜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没什么闲情逸致和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漆黑人形生物的半个脑袋轻轻摇晃了两下，语带遗憾地道：
“我已经找到了超越光速的方法，不过不是依靠人类的智慧找到的，而是某个更强的存在交给我的。”
“天真的老奶奶，在你们触及不到的地方，可是存在着很多像我一样的怪物，你想象中【为了全宇宙做出的伟大牺牲】不过是自我感动式的幻想。”
“除了能让那些被你牺牲的可怜小生命白白死去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时芸听着这些话大脑都有些短路了，她一直以为李恒还是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被光速束缚着行动。
至于“很多像他一样的怪物”，这种事情她更是从没去想过，下意识地排除了这个可能。
宇宙中出现一个这样的怪物就已经足够危险，若是存在许许多多这样的生命体，那么他们这些普通生命哪还能拥有生存发展空间。
“等等，如果你已经掌握了超越光速的手段，那么其他那些抛下一切独自探索深空，播撒人类火种的人……”
脑海中的话语停了下来，如果李恒这个怪物超越了光速限制，那些远离故土家园的勇敢探索者，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两千多年前，他们是为了将人类文明的传承与火种带到远离太阳系的地方，才会独自踏上了前往星空深处的旅途。
但这一切只有在李恒被光速束缚的前提下才有意义。
无数的探索者前赴后继地远离太阳系，为的就是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让人类的种子在别处生根发芽。
“嗯，没有意义。”
李恒很诚实地说着事实结论。
那些乘坐着种子飞船的探索者速度仅有50％光速，如今走得最远的人都还在古尔德带的范围之内。
从制造暗物质智慧生命的技术成熟，李恒改造第一颗恒星算起，太阳系时间已经过去了八百年。
除了太阳被他留作纪念以外，以太阳系为中心，半径五百光年内的两万多颗恒星都已经被他完全烧了个精光。
人类熟悉的那些恒星，天狼星、牛郎星、织女星、大角星、紫微星、北斗七星等等。
它们都已经从这个宇宙中永远地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残余的中微子与光辐射。
这片空空荡荡的区域内如今只剩下了稀疏的行星脱离了恒星的引力束缚，孤独地飘荡在宇宙之中。
这些或大或小的流浪星球容纳着人类公民，收集稀薄的星际介质，将它们填入夸克引擎中燃烧，以此继续维持生存。
过往以恒星为根据地的稳定生存模式可以算作是种田流农耕文明，现在的流浪行星模式则更像是游牧文明。
从观感上来说，有些像是群星消失之后的宇宙末日。
虽然并非真的宇宙末日，但与地球人曾经想象中的星辰大海肯定相差甚远，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充满爱与希望的美好景象。
通过生命发电厂转化这些恒星释放出的能量，李恒的力量达到了39级，比起刚刚得到门之匙的时候变强了上万亿倍。
以他现在拥有的力量，将他的记忆全部燃尽，已经能超越可观测宇宙的边界。
拥有了这种程度的力量，他的扩张速度已经不会再受限于光速。
他的力量越是强大，他的扩张速度就会越快。
那些耗费了近三千年时间，仍旧没能离开古尔德带的勇敢探索者们，他们的努力在这种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漆黑人影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灿烂笑容道：
“乐观一点想，那些你以为永远也无法再见到的老伙伴们，现在也有了和他们相见的机会。”
“我会把他们都找回来的，到时候你还可以跟你那些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们叙叙旧。”
“就此别过，天真的老奶奶。”
漆黑的人形生物消失无踪，万事万物的信息涌入大脑，时芸又回到了和周围环境同步的时间感受之中。
来自天阿众多聚光之城的信息不断地发送过来，刚刚那短暂的对话似乎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
天阿，数以万计的庞大漩涡将这颗恒星撕扯变形。
随着恒星的物质向着其中持续灌注，漩涡的核心处出现了一个个漆黑的小点，让周围的时空与光线都发生了剧烈的扭曲。
一道与漆黑人形生物同样材质的黑色灼热外壳包裹住了变形的恒星，难以计数的无形触手将天阿贯穿。
这些纤细的触手直径不足原子核的百分之一，在恒星内部创造出一个个暗物质生命，用于转化夸克引擎释放出的庞大能量。
强核力的作用范围在10^-15米范围，弱核力的作用范围在10^-18米范围。
拥有了如今这种程度的力量，李恒才算是完全发挥出了自己对三大基本力掌控的能力，达到了可以被称为“物质掌控”的等级。
除了与引力和空间的本质有着紧密联系，依旧神秘难测的暗能量之外，包括暗物质在内的物质他都能随意塑造改换。
长着半个脑袋的人形生物在天阿的内部捏出一个个暗物质生命，为他们注入狂热的信仰记忆，构造一个神国。
同时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本平平无奇的小记事本，捏着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艾立元，我待在海岛时的实验搭档，很有意思的可爱老头，放在第一个。”
“王凡天，王子运的老爹，上代老好人，这个放在第二个。”
“不过他要是回来之后发现自己老婆女儿都因为活得没意思自杀了，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得精神崩溃。”
“先找回来再说，记忆库里保存着她们的记忆，想要的话重新把她们捏出来就是了。”
“龙渊，这小子比起时芸还讨厌我，一直对我摆着一副臭脸。”
“嗯，这小子放在第三个，看到我的时候他应该会感到惊吓，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也说不定。”
“不过武思阳那老头子还活着，虽然记忆与性情都发生了巨变，但也能算是一点念想，要是被我找到之后没多久就自杀了，那就太浪费我的力气了。”
“诸葛昊，普通的老头子。”
“米月，没什么特别印象。”
“季鸿，这老头子总给我一种非人的怪异感，感觉和我像是同一类生物。”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确，说不定这货也是跟林离一样隐藏在地球上的怪物，当时悄咪咪地躲在一边看好戏。”
“把他放在最后，找不到就算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没什么印象的凑数路人角色，他们就随缘好了。”
写到此处，李恒将手中的记事本翻过一页。
这些都是顺便之事，被光速限制着的小弱鸡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抓捕。
手中的笔随意划过，他在新的一页上勾勒出一个庞大的漩涡状天体。
旋涡状天体的外围区域有着明显的翘曲，看上去像是一个扭曲的圆盘。
这就是银河系的整体形状，边缘位置的翘曲是由周围矮星系的暗物质引力效应引起的。
在银河系盘面的其中一处，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黑斑，相比起整个银河系看上去毫不起眼。
那里就是现在的古尔德带，如今古尔德带的中心已经出现了一个半径五百光年的巨大球形空洞，只剩下太阳这一颗孤独的黄矮星还在继续燃烧。
手中的笔在银河系上勾勒出一条条红色的路径，李恒将直径十万光年的银河系分割成了大约十万个半径一千光年的球形空间，每个空间内分布着十万至数百万不等的恒星光点。
“从这些球形空间的中心向外扩张，只需要燃烧百分之一的记忆，我就能将银河系的所有恒星在一千年内纳入掌控。”
“这样一来，将我现有的记忆燃烧掉一半，我就能把餐桌扩大到整个本星系群，将这些星系中的恒星在一千五百年内全都吃光。”
翻过这张画满了红线的银河系星图，李恒又开始对着本星系群的其他星系勾勾画画。
等到把本星系群的恒星也全都吃掉之后，他的力量足以覆盖整个可观测宇宙。
在李恒制定的升级计划里，按照古尔德带——本星系群——可观测宇宙三级跳的顺序，他会在太阳系时间公元80世纪把整个可观测宇宙的恒星全都榨干。
既然没有主线任务指引，他就选择了这种升级为主，探索为辅的方案。
尽快提升等级，万一他在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危险的剧情怪物，这能提高他的获胜几率。
只不过这一套方案就苦了这个可观测宇宙中自然诞生的生命体。
不仅需要面对席卷整个宇宙的x射线风暴，还要面对群星熄灭的艰难生存环境。
李恒的这一套升级计划比起放火烧山还要过分，可惜没人来把他抓捕归案。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那些寿命短暂的生命能在有生之年见证这种近似宇宙热寂的宏大壮丽风景，或许反而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李恒轻声自语了一句，现在他总是尝试着用乐观的观点去看待事物。
虽然站在宇宙中其他生命的立场上，大概很难觉得这种观点称得上是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