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山登鸣寨议事堂中,吴亘危坐于主位,神情严肃的看着堂中三十几名无畏军大小将领。
「诸位,我无畏军日渐壮大。今日共聚于此,乃是为了重新分配一下各自职司。」吴亘一脸严肃,打破了堂中的肃静。
自从回到兴山后,吴亘就与手下的各个头头脑脑挨个密谈,就无畏军人事安排进行了沟通。这玩意就是私下酝酿,一言决之,虽然吴亘在无畏军中众望攸归,但有些事还是提前议定为好,免得让手下人心生罅隙,乱了军心。
今天相聚于此不过是走个过场,正式宣布而已。
其中,水从月、薛信、宝象都为校尉,三人中以水从月为主,节制二人。无畏军分为左右两军,分别由薛信和宝象统领。鉴于当前无畏军人数较少,暂不分兵,先由薛信统领,带一带宝象,毕竟就军阵经验来说,薛信更为丰富些。
此外,还任命孙宏为督屯,桥班为考工令,分别负责军中辎重调度和兵器制作。胡嘉本想让他做个长史,却被其人给拒绝,他擅长军谋,全面负责委实有些为难,只能安了个司马的职位。
至于叶子明,吴亘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排,勉强让他做个参军,没事就呆着,若是遇有与各个家族接洽之事,就由他负责。
此外,索吉被正式任命为义鹘军统领,连冬青鸟也在其手下。虽然现在还是个空架子,但吴亘已经看出来了,将来大战,义鹘军若是用得好了,足以左右一场战事的进程。
还有水师,由于当下无畏军缺钱少粮,加上兴山距衡门港甚远,吴亘只能按下心思,等将来有实力了,再交给余风负责。
至于卓克、哈鹰、张武阳、程节等人,也分授曲长、屯长等职,充实于军中。只不过由于军中人手尚少,卓克、哈鹰、张武阳暂充于凌云八骑。
其实吴亘这个安排是有毛病的,按着姬家给的员额,他只不过是个千户,给手下却是安排了这么大的官职,已是有些自立之嫌。要不是胡嘉等人竭力劝解要低调,吴亘都准备弄一堆将军出来过过瘾。
更重要的,他并没有按着牧人的习惯编制,自立一套,也就是姬夜对他信任有加,不会多说什么。否则仅这一条,就足以让人诟病。
而且,水从月等人初来乍到,就多占据高位,让原先的人如何能够接受。若不是无畏军由他一手创建,在军中威望甚重,才能这么粗暴的压了下来,放到其他军中,说不得早就有人心怀贰念了。
「此外,由水校尉兼长史一职,作为我的副贰,若是我有事在外,一切由水长史自决即可。」临到最后,吴亘起身补充了一句。
闻听此言,水从月眼睛一瞪,怒目吴亘。他本就是性子淡的人,不喜琐事,做个空头校尉也就罢了,吴亘这是把所有担子往自己身上压的节奏啊,这让他如何能忍。
吴亘却是装作没有看见,「好,诸事皆定,散了吧。」一挥手,把一帮人撵了出去,只余下水从月、宝象、薛信等主要将领。
眼见议事堂中安静下来,吴亘往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一躺,一脸轻松,「终于不用管那么多事了,以往你们没来的时候,这些大事小事都得操心,可是把我给累死了。」
水从月本想开口,可看到吴亘一脸疲惫模样,便也不再言语,只得低头喝着闷酒。二人相识已久,他也知道吴亘的性子,让他操持这么多人马,委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胡嘉见堂中人并无人出声,遂开口道:「吴亘.......寨主,无畏军尚属草创之时,不知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可有个章程。」
吴亘用手支着头,笑着点了点头,「司马倒是有心了,一上位就谋其政。」
想了想,吴亘站起身,缓缓走下高台,对着四周众人侃侃而谈,
「按着我的想法,无畏军成军分为四步。
第一步就是要养精蓄锐,这段时期我们要想方设法壮大自己,借着姬家给的便利,四下剿灭一些反叛势力,充实自身,这也是当下马上要做的事。此次军议后,请三位校尉带队,只要不在姬家正式任命内的势力、家族,都给他捋一遍。
第二步则是要砥兵砺伍,姬家的形势大家都可以看得出来,说不得会有场大战,我无畏军就是要借助这一时机,磨砺自身,打造强军。
接下来第三步就是精兵进袭,派人滋扰天元洲、北洲沿岸,诱使昆天洲各个行省出兵,让神教疲于应付,从而放松对北洲的经营。
第四步不用说了,咱趁着神教和牧人再起争端,回师北洲,在那里打下一个咱自己的地盘。若是高兴了,立个国家玩玩也不是不可以,最关键的是,没有哪个国主能再威胁我们。」
议事堂中静寂无声,胡嘉等人瞪大眼睛盯着吴亘。说实话,这些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吴亘的想***这么大,这可是事涉三洲、关系到神教、牧人和近百国度的大事啊,原本以为吴亘只是想在昆天洲打下一片势力而已。
过了许久,孙宏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嗫嚅道:「就凭咱这几人,做成此事岂不是难如登天。」
众人皆是有些默然,依当下无畏军的实力,对付一个家族都心有余而力不足,遑论一国一洲。
观察了一下众人神情,吴亘微微一笑,「我明白诸位的想法,乍一听此事实乃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但世间的事,不做一做如何知道成不成呢。
我读书不多,但也看到书上讲过,有圣君起事时唯有十余私盐贩子相随,但终是打下了一个大大的江山。我想,当他带着这几人揭竿而起时,又何曾敢奢望自己最终会南面称王。
我不相信,诸位会逊于那几个私盐贩子,况且我们中有能打的,有善谋的,有精算的,皆有超世之才,如何不能成事。人生在世,区区百年,不力争一场,虚负心中万丈才,岂不遗憾。哪怕最后事败,我们终是比别人活得精彩,我自是坚信,但有坚韧不拔之志,未有不克之难。」
啪,宝象重重一拍桌子,脸色通红,神情狰狞,「就是,人活这辈子,不浪一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宝象就是贩私盐出身,别人能做到的,我就不信比他缺个胳膊少条腿,干了,弟兄们。」
「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今日吴亘兄弟已是搅起风云,诸位难不成还要庸庸碌碌一世,做那常鳞凡介,正好借此东风,化龙行云。我叶子明愿从之。」叶子明负手行至堂中,双目炯炯,扫视众人。
吴亘一愣,宝象肯定会跳出来支持自己,这是不用想的,但没想到叶子明倒是主动站了出来。
胡嘉站起身,慨然道:「叶兄弟所言极是,吾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遍化龙。我初学纵横之术,又习兵家之法,这次出来,正是要一展抱负。我亦愿从之。」
「拿酒来,如此小事,何需诸位慨当以慷,战就是了。」一直坐在座位没有出声的水从月,傲睨自若。
「哈哈,从月所说就是,喝酒,多大点事。」吴亘扺掌大笑,连连招呼卓克上酒。
很快,一坛坛的酒摆了上来,吴亘率先开坛,大口饮尽,将空坛一把扔在地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战就是了。」
「好,战就是了。」酒坛碎裂的声音在议事堂中此起彼伏。
这一次议事,以堂中全军覆灭告终,就连水从月都跌跌撞撞,被人扶着方能回得房间。
「三月里桃花花开,妹妹你走过来,想你呀真想你,实实地想死个你。」登鸣寨中,吴亘哼着小曲,看了看山下正在练兵的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
从议事堂摔坛立志后,大伙都是干劲十足,就连有些消沉的孙宏,此时也在山中搞了个账房,精心盘算起无畏军的日常度支。
水从月、宝象他们多与薛信、哈鹰、张武阳他们呆在一起,了解牧人的作战手段,熟悉无畏军的用兵方法。毕竟昆天洲与北洲不同,无论是作战的样式,法术的运用等,都有很大的不同。
至于杨正和胡嘉,整日呆在房间密谋着什么,这两人都是阴损的性子,自然有许多话谈得来。每次看到两人对着地图谋划别的家族,吴亘就替这些家族感到担心,有时候,连吴亘都觉着这两人出的招有些阴损了。
众人皆忙碌,倒是吴亘这个寨主无所事事起来,整日带着索吉和桥班鼓捣飞鸟飞梭。
通过姬夜的渠道,吴亘从擅长饲养战鸟的净雀行省弄来了十几只当扈鸟,正在组织士卒试驾和磨合。现在冬青鸟倒是成了一群当扈鸟的老大,稍有不顺眼就又撕又咬,让这些桀骜不驯的鸟很快变得规规矩矩。
亲切慰问了一下冬青鸟,吴亘便向着登鸣寨后最大的一处院落走去。这里戒备森严,没有吴亘或水从月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入内。
冲着门口的守卫点了点头,吴亘推门而入。一入院中,一艘形制怪异的飞梭摆在正中,桥班正带着两个人在飞梭旁忙碌。
自从到此后,桥班除了制作震天弓,便是按照吴亘的意图,一心打造飞梭。相较飞梭,虽然当扈鸟价格更加便宜,但当扈鸟的来源毕竟掌握在别人手中,万一人家要是卡脖子,吴亘就束手无策了。
所以,吴亘给桥班的任务就是打造一批飞梭出来,由着他玩,一应材料都由吴亘想办法。有了这种肆意而为的机会,桥班自然是十分满意,整日里呆在这个院子中不肯出门。
看了半天,眼见桥班并不搭理自己,吴亘挥挥手,让那两个打下手的人离开。
「咳咳。」吴亘咳嗽了两声,「桥班,你现在还修炼度妄诀吗。」
桥班并未停止手中的活,「当然啊,怎么了。」
「你修炼时可有什么异常吗。」吴亘斟酌了一下语句,「有人告诉我,这度妄诀是邪神故意放出来的,以吸取修炼之人的信仰之力,时日长了,说不得会受其控制,沦为其傀儡。」
桥班停了下来,认真想了想,「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对了,修炼的时候,有时会看见一只眼睛盯着自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它拿走了。」
眼睛,吴亘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