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阅读:梳洗后,赵绮散开头发,换上白色纱裙。客栈后院传来箫声,呜咽幽深,赵绮轻轻探出身子,一眼就看见吹奏竹箫的人。
李竹庭立在院中,月光柔柔披在他身上。他低垂着眼,站得笔直。四下无人,只有桂树随着风时时摇曳,细碎的小花纷纷落下,说不出的落寞孤寂。
赵绮倚着窗沿,凝神望着,默默听他吹奏。那位将军确实一直在江南休养,可惜他向来只爱雕弓长枪,不爱丝竹风雅。
一曲终了,李竹庭走到窗台下,含笑轻声问:“可是吵到姑娘休息了?”
赵绮摇摇头,也笑着回答说:“不,是先生的箫声太好,引得我神思飘渺了。”
长发自赵绮耳边垂下,换上裙衫后,显出她纤细窈窕的腰身。微风轻轻拂动青丝,溶溶月色隐去她英气,留下独属女子的温婉。
李竹庭看着她,心中莫名一跳,凉凉的秋夜竟使他觉得口舌干燥。
道别之后,赵绮坐在镜前,轻轻打开长盒。里面存着一把古琴,多次修葺,已经有些年份了。
对琴端坐良久,她轻轻一叹,不自觉又想起母亲了。
吃过安神药,含了个茶饼,她回到床上休息。一觉醒来,已是天明。来这里的第一夜,竟难得睡的安稳。
第二日赵绮看着任三世,一时技痒,也为试探,便拔刀讨教。
雁翎刀翻飞如燕,进退有度;宽刀力道强劲,霸道有力。来回之间,不分伯仲。芳瑛在一边看着,惊叹连连。李竹庭也在一旁观战,看过之后,他便对这个小姑娘有些佩服。
双方停手之后,任三世抱拳敬佩道:“赵姑娘领教了,之前是任某失礼。”赵绮也还礼说道:“不敢当,在下能与任大哥讨教,实乃在下之幸。”
住了几天,赵绮只呆在客栈里,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
客栈一共上下两层,客房在二楼,还有三间空闲。楼下是厨房和仓库,芳瑛和三世一起住在客栈一楼左侧的房里。
芳瑛负责招呼客人,清扫房间,有时也会做一些针线。任三世烧得一手好菜,早上爱饮茶,下午空闲时会练武,使得一手好宽刀。李竹庭每日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平日有许多要事必须处理,忙碌辛苦但尽然有序。
得空时,赵绮常与任三世还有芳瑛说笑。笑得多了,赵绮也显得温和可爱,周身阴冷的气息减退许多,任三世戒备也减少许多,和芳瑛一样对她亲和起来。
李竹庭每日的话不多,空闲时便在读书练字,晚上则会在院中吹奏竹箫。听过两日之后,赵绮便以琴相和,两人倒十分有默契。
一连十来天,都过得平和舒适,倒也确实安全无虞。
一日早晨,赵绮起来梳妆,她取出一些首饰和裙衫,想着要不要换上。
其中一条项链最为精巧可爱,上好的羊脂白玉,由名匠雕刻成蝴蝶,银丝镶嵌链接,一看便知价值千金。
这便是那位将军所赠,可惜后来两人一别六年,竟再无联系。
再三考虑,她还是将他们放下,和往常一样,长发紧紧束起,换上另一身干净的劲装。
清晨一般很安静,少有客人,今日竟热闹起来。
一位黑衣侠客来到店中,头戴斗笠,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他是来住店的。
他衣上以金线绣有暗纹,背后微露的刀,带有菱形交错的格纹。步履稳健,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李竹庭正在堂中,于是亲自来应付。
照惯例,是要询问些信息。
“斩风刀晋元习,来此暂住一月。”他说的明白简单,之后就注视着李竹庭的一举一动。一进来就明白,面前站着的人武功不俗。
李竹庭低头写着,虽然不多说话,却隐隐有一种压迫。
但青年侠客练武多年,还是有些底气在,将腰间的钱袋子定定放到台上,正声说道:“饭食就不用管了,每日人定给我送一壶花雕来。”
赵绮听见这声音熟悉,从屋里推门出来,倚着栏杆看。
任三世此时正从房中出来,一见晋元习便抱拳行礼,感慨万分:“晋老弟别来无恙,今日相逢竟是缘分。”
晋元习也有些惊喜,向他回礼,略一神伤后,又爽朗回道:“一别经年,师父又遭逢不幸,许多事务缠身。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儿,不然定要早些来看望你。”
赵绮听见他说到师父,神色也跟着有些黯然。
李竹庭用小秤称量好银钱后,收紧抽屉里,态度亲和,面上带笑:“晋大侠就住楼上第五间,那里清净适合休息。”说罢,还用手指了指楼梯尽头的另一边。
晋元习抬头一眼看到赵绮,觉得这客栈并不简单,心中担心她安危,决定还是应该住得离她近些。
他望向她笑了笑,接着转头对李竹庭说:“不,我那位姑娘旁边,都会江湖儿女,应该是不拘这些小节的。”
李竹庭惊愕之际,晋元习突然将手一扬,将油纸包扔向正在观望的赵绮,却也没有用十分的力道。
李竹庭本欲拿茶杯帮她挡开,但他见那纸包较软,那人也与任三世相熟,拿起茶杯的手又松下了。赵绮转身之间,已伸手将纸包抓住。
“师兄多日未见,一来就要欺负我吗?”赵绮躲过偷袭,略带得意,笑着反问。
“知道你喜欢羊肉包子,这次过来特意带的,你先尝尝合不合心意。”到底是多年的师兄妹,闹过之后,晋元习恢复一贯对她温和的神情。
“怕不是有毒吧?”虽然赵绮一脸嫌弃地说着,但还是很快将纸包拆开,毫无戒心地将包子大口塞到嘴里。晋元习拿了房间的钥匙,自顾自地上楼,走到赵绮身边。
赵绮专心吃着,鼓起的腮帮,显得她有些可爱娇憨。因为还没吃早餐,腹中饥饿,一会儿功夫,她就吃掉了两个。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看着自家师妹这样没形象,晋元习不禁皱皱眉。
“我很久没吃到这个,而且现在正好饿了。”赵绮并无所谓。她江湖飘荡几年,狼狈之时比这更甚。
“我进去收拾一下。”晋元习被逗笑了,双手抱在胸前,“等会我陪你一起去药局。”
赵绮点点头,没有功夫接他的话。他扯下斗笠,进了赵绮旁边空闲的房间。
李竹庭看着,不由得又握紧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