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笑道:“臣妾听闻这花椒也有多子多福、人丁兴旺之意。”
在座的人声色各异,皇帝略一思忖,“趁此吉日,便把太子与阿娇的婚事定下吧,此事交由皇后去办,待开春了,择个良辰吉日,大婚一应事宜务必慎重且隆重。”
皇后答道:“是。臣妾定当尽心办理妥当。”
太子起身跪下,“儿臣谢父皇隆恩。”
一旁的采薇见阿娇还愣在原地,赶紧小声提醒阿娇:“小姐,要谢恩的。”
她这才从震惊里回神,茫茫然的跪倒,“谢皇上。”
等采薇扶她起来,重新回到桌边时,她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采薇见太子看了阿娇的状态后神色似是不愉,凑近低声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这是喜事,您应当高兴些的,殿下······您这样殿下以为您不愿意呢。”
“啊?哦······高兴,高兴,就是太突然了。”她笑着说,还记得看看刘彻,不知她脸上能否看出高兴来。
真的太突然了,这回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就是想要恶作剧一下嘛,居然直接给自己定下了婚事。
虽然早就定下了,可是······如果没有这事也许还能再推迟一段时日呢?
晚上回了侯府她还是茫然不在状态,连后面的节目也没什么观赏的兴致。
陈枫见状问采薇:“小姐今日怎么了?”
采薇忧心道:“今日皇上说把太子和小姐的婚事定下了,就在开春后,从那之后小姐就是如此了。”
陈枫脚步一滞。
采薇继续道:“也不知小姐是怎么了,平日看着小姐和太子是亲厚的,可是今日皇上说定下婚期,小姐却看不出高兴来。”
言至此又突觉自己多言了,是和陈枫太熟了的缘故,才一时不设防。
看了眼陈枫的神色似乎没有异常,于是又补充道:“也许是太突然了些,小姐觉得没有准备好。”
陈枫没有回话,在采薇以为他恢复了一贯的不爱言语时,又听到他淡淡嗯了一声。
阿娇无精打采的跟着侯府的人看跳傩,守岁到凌晨,突然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却和她一贯听到的不一样,又想起似乎汉朝没有发明烟花炮仗吧?
于是起身去看,居然是把竹子放进火堆里发出的声音,“这是做什么?”
采薇跟随在侧,“小姐,这是爆竹啊。”
爆竹······原来真的是在爆竹,她以前还纳闷儿过为什么鞭炮总是被叫爆竹呢。
走完流程终于可以进被窝了,这天气也是越来越冷了,放现代应该快要来暖气了吧?今天看到的爆竹是烧竹子,说起来她二哥结婚时的确没有放鞭炮······
这么胡思乱想着,渐渐进入梦乡。
酣睡一场,第二日起床心情已经好多了,睡眠真是灵丹妙药啊。
采薇见她好了些,也松了口气。
正月初一诸侯王要进宫朝见皇帝,之后再分别过几日又有两次宫宴,最后一次是在初六,此后就各自归国了。
在这一天,阿娇她们也要进宫拜见太后。
皇帝和太子、诸侯都在前朝,大概还要忙很久,阿娇想起平阳公主的话,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于是去见了宫里的食医,大致表明了共同合作共促太子身心健康的意愿,然后又拿走了他们推荐的几本医书和食疗书籍。
阿娇还让人定做了一套象棋,和陈枫采薇他们窝在府里玩儿,现在真的越来越冷了,她已经不愿意骑马郊游了。
可诸侯王还没离开,就发生了日食,阿娇好奇的跑出去看,其实她在现代似乎只在初中亲身见过一次。
而这一次再看到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当个趣事,她爹她娘都是忧心忡忡的。
啊,对了,这种古代人无法解释的天象,好像大多都是当做人世间的灾祸预警,或是归结到当权者的过错上的。
果然朝中事务一下激增,皇帝让各诸侯王提前归国,刘彻也比平常更为忙碌。
阿娇按照医术上的记载做了食补汤,又让宫中食医过目才端给刘彻,他这段时日太忙,似乎也没了下棋聊天的心思,阿娇就打算等他闲一些再教他下象棋。
可是没想到不久后又有月食,并且中原地区发生地震,一天之内连震三次,长安倒是没有受到波及,但是听说不少地区百姓受损严重,而且根据现代医学常识,地震后很容易伴随爆发瘟疫。
现在的医疗和救援水平又很有限,想必后果更为严重。朝中人心惶惶,刘彻愈发忙碌,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多多在饮食上为他操心。
好在朝廷很快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包括救济灾民、重建灾区经济,还让不少驻京的列侯都回到封地去,她爹堂邑侯因为太后的关系倒是不在列。
事态渐渐平稳些了,天气又愈发冷得不像话,还下起鹅毛大雪。她终于切身感受到全球变暖是真的,原来曾经的汉朝长安是这么冷的。
而且她发现自己体寒得厉害,手脚怎么都不暖,整日在侯府不愿意出门,进宫次数也少了。
第一个没有暖气和空调的冬天,她把自己放在房间里,裹着几层毛皮大氅,一动都不想动。
到了该入宫见刘彻的时间也是拖着不愿去,想着本来也没约定什么时间必须去,能拖则拖。
简直是要冻傻了,这一身正气都不够用的,感觉自己分分钟都可以被这鬼天气送走。
要不是不合规矩,她真想整天裹棉被里,吃饭都不愿意出门。
又想陈阿娇是多年无子的,似乎听过体寒不容易有孕,看来也和这个有关。
虽然有火盘取暖,但是又不能放太多,怕中毒了。
这段时间府里的人看到阿娇都是难掩震惊,大概是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不耐冻的。
大概有半个月没进宫的时候,刘彻还派了冯山专门来探看。
阿娇觉得他会不会是在暗示自己该入宫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禁失笑。既然太子都来“催”了。她怎么着不能再宅了。
等入宫见刘彻时,她裹得比粽子可厚多了,像一个移动的棉被堆,惹得几个皇子公主的要笑不笑的。
她也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刘彻看到她也是难掩惊讶。
惊讶什么?!她才惊讶呢!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一副很耐冻的样子,难道是自带小火炉吗?
“见过太子殿下。”阿娇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本来就冷。加上她久不出门,冷风一吹,更是受不了了。
刘彻皱皱眉,看她穿着厚厚一堆行动不便,走过来扶她,碰到了她的手,眉头皱得更高了,“手怎么这样冷?”
说着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握住,温热不断传来,阿娇一开始只觉得暖和,不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脸红起来,一把抽回手。
“怎么了?”
她结结巴巴道:“男······男女授受不亲。”
刘彻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去长乐宫或是母后宫里吧,那边暖和些,温室殿倒是有火墙,但是冬日那边是父皇议政之所。”
温室殿,听名字就感觉好暖和啊。
至于是去皇后还是太后宫里,那当然是太后了,太后宠着她,皇后就太高深莫测了,能避则避。
突然想起一件事,“殿下去吗?”
“去请个安,后面还有其他事处理,你就在太后宫里歇着就是。午膳时我再过去。”
“哦。”那她跑这一趟就是见个面啊。哦,还带了份糕点。
不过还好太后宫里的确算是比较暖和,听说也是建造之初就造了火墙,和温室殿不相上下的。
太后看她雪天还专门过来一趟很是高兴,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过来是图暖和的。
在长信宫陪太后唠嗑,不多久,有人来报说许大人求见。
太后微微一顿,阿娇忖度着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在这里,于是主动说自己先退下。
在殿外和那位大人打了个照面,外面积雪这样深厚,又还飘着大雪,这位许大人却是衣衫干净,靴子上也没有痕迹,倒是奇怪。
等人来告诉她太后让她入殿时她争坐在火炉边,她进去时那位许大人已然走了。
阿娇顺势就把刚才的疑问说出来。
太后没有直接回复她,而是略一停顿后道:“有些事原本是打算等你再大些或是入了宫再告诉你的,可是哀家见你心思细腻,提前知道也无妨,太后的长信宫和皇后的椒房殿都有密道,是高祖修建宫城时就已建好的。”
密道?还是一开始就修建了,“为了什么呢?”阿娇好奇道。
“为了方便外戚进宫议事。阿娇,皇帝也不是全然自由的,也不可能无所不知,可是他却不得不知晓朝中动向,争取更多的同盟支持,而他最可依靠的就是除了宠臣就是手足姻亲。”
窦太后双眼浑浊,却字字清晰坚定“阿娇,今日我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皇帝也有他的不得已,也让你知道,往后你也需要这样去理解和辅佐彻儿,你可明白?”
她乖巧道:“回皇祖母,阿娇明白了。”
太后却又叹息:“虽说如此,皇帝却也有些事不能为,不可为!”
太后这样说似乎话里有话,但是阿娇没打算直接问,既然刚才没让她留下听,那就是有些事不适合她知道,除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参与这些后宫朝堂,只愿平安到离职就行了,不然多累啊。
回府后没几日,刘彻派人来交给她一样东西,说是个暖手炉,打开一看,青铜所制,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装在锦绣套子里。
采薇再一旁道:“殿下待小姐真好。”
来人也道:“殿下心疼小姐奔波,说是近些日子雪大,小姐畏寒,可以少入宫走动。”
“嗯,替我谢过殿下。”又吩咐采薇打点些银钱,风大雪大的,跑一趟不容易。
那人赶紧推辞:“小姐折煞奴才,都是份内的事,太子交代的任务怎敢收小姐银钱。小姐若无他事,奴才便告退了。”
“如此,劳烦公公了。”
阿娇把暖炉捧在手里,心情有些复杂,像乱成一团的毛线,自己也梳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