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影像公司(1)
“影像公司?”
仰亚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影像公司’,他听莫卯这么一说,急着追问道。
“仰亚哥,我这也才从外面回来没有多长时间,我本来想过些时候再去找你的,今天既然都碰上你了,我就直接跟你说了。这么久,我还一直以为你还在宣传队里干。所以,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怕你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干,可是现在,既然宣传队都已经解散了,你现在在那乡下学校里还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那你还呆在那里干吗,还不如和我一起干一些和我们原来的艺术有关的事。”
“什么和原来艺术有关的?你倒说说,我听听。”
“仰亚哥,今天白天,你也看到了我卖的这些磁带,也就是外面沿海地区现在最为流行的‘流行’歌曲,不光是我们中国大陆,就是中国的台湾、香港,都有着好多的唱歌跳舞的明星呢。这些磁带,就是他们所唱的歌曲而编印出来的带子,人家一印就是几百万盒甚至上亿盒,市场上一卖,虽然一盒赚不了多少钱,可是,几千万上亿盒你算算,能赚多少钱。
“还有,他们还开演唱会,也就像我们原来在宣传队的演出一样,你猜猜,人家一场歌星的演唱会多少钱?起码也要上万上千万啊。”
莫卯说着,越来越兴奋。
“可是,这些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仰亚问。
“仰亚哥,这就是我说想要去找你的原因了。你想,我们原来也是搞艺术的,特别是你,想当年,你可是我们宣传队里芦笙吹得最好,芦笙舞也跳得最好的,他们都悄悄地叫你‘锦鸡王’呢。
“你看,现在,宣传队已经解散了,等了好几个月才把你安排在学校里当一个民办老师,而且还不准你教学生吹芦笙。现在,民办老师本来就越来越少,国家就要慢慢地取消民办老师这个行业。所以,也才有你们学校把你降为保安的这事。
“你想想,仰亚哥,你是一个有艺术才华的人,当一个老师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什么狗屁学校还把你降成了一个保安,你想想,你还能有什么发展啊。”
这么久来,仰亚本来就憋着一肚气,自己不管是当老师,还是降为保安,仰亚都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工作着。可是,这一个莫名其妙的什么学校后勤被盗案,却把仰亚牵扯了进去,让仰亚不明不白地背着这个‘黑锅’。工作不成工作,要走又不甘心。所以,才把仰亚逼成现在这样。
现在,听莫卯这么一说,仰亚心里面那一点点就要消亡的兴趣、爱好和梦想,又一下子被莫卯的这番话挑了起来。
“莫卯,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干?”
“仰亚哥,我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翁妮呆这么多年,她选择的就是她现在要做的卖衣服。我,也不是一点心思也没有。我也有我的想法,就是利用原来我们的特长,也就是我们熟悉的芦笙、芦笙舞等,做成我们的民族音乐来。所以,我一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看,这些不管是大陆的,还是香港台湾的,这些歌星,一首歌都能赚那么多钱。我们不想我们做出来的,也能像他们那么赚钱。但是,第一,我们本来就是做这方面的,也就是吹芦笙学表演的,这也是我们的爱好和专长,另一方面,如果能通过这方面把我们想做的东西做出来,那不是更好吗。”
是的,在仰亚的心里,不管是当老师还是做保安,都是他逼不得已的事,只有吹芦笙、跳芦笙舞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所以,听到莫卯这样一说,仰亚也有点动心了。
“莫卯,你说的这个,我也不太懂,可是你说的,能继续吹芦笙跳芦笙舞,我都感兴趣,那要怎么开始做呢?”
两人边喝酒边聊,翁妮时不时地也在旁边一两句。翁妮虽然也不知道莫卯这样做是不是行,但是一同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看着外面那些‘精彩世界’,她也被莫卯的想法感动了。
“当然,我们不能一下子就能做成像人家港台歌星那样的赚大钱。可是,我们可以从小的事情做起,比如,我现在卖的磁带,虽然一个赚不了多少钱,可是我一个赶场天卖几十个上百个,我就能赚钱了呀。到时,我们也把我们能吹的芦笙曲子,能唱的民族歌曲,能跳的芦笙舞都录起来,做成磁带,那不是也能赚钱了吗。
“我现在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帮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和我一起干,如果仰亚哥你愿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现在是我一个人,除了卖点磁带,我就没时间再去做其他的事情了。如果有你那就不这样了。”
“莫卯,如果我真的来和你一起干,开你所讲的‘影像公司’,你想怎么干?”
“那,如果你真的来了,我想先开一个放影厅。”
“放影厅?”
“放影厅?!”
莫卯这样一说,旁边的仰亚和翁妮都疑惑地盯着莫卯。
“我们一下子要做一个影像公司肯定不现实。人家外面,都有好多这样的放景厅了。也就是,除了我卖的这些歌碟外,你看到我一起卖的,还有一些稍微大一点的那些‘带子’吗?”
是的,在莫卯卖歌碟的摊位上,还有一些比歌碟磁带更大的‘盒子’,那些盒子外面,也同样有着各种不同的名字和人物头像。仰亚以为那就是和唱歌的带子一样的磁带,所以,他也就没认真地去问过莫卯,现在这样一说,仰亚才想起来。
“那些,就是一些录像带。”
“录像带?”
“录像带和磁带差不多,但是,他放出来的就不仅是声音,还有图像,就像我们原来看的电影一样,有打仗的,也有谈恋爱的,有武打的,也有枪战的,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
所以,我们的影像公司,就从卖磁带、放录像开始,等我们有一定的基础了,就能做我们想做的、把我们的芦笙、芦笙舞也做成这样的,再放给别人看,卖给别人带回家去放去看去听。你看怎么样?”
仰亚想了想。其实,他不用想,早就已经被莫卯的一番说辞给说动了。
“莫卯,你说的这个,真的能行吗?”
“哎呀,仰亚哥,别的不说,我现在正在卖着的磁带,你总不能也不相信这是假的吧?实在不行,你就先来跟我一起卖磁带,我再慢慢地储备放录像的事,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其实,自从仰亚被学校停工以来,仰亚早就不想在学校干了,只是自己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干,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所以,才在这里一直盲目、忍气吞声地等着。可是,学校对于他来说,还有没有结果他也不知道。虽然在仰亚的心里,他是绝对的没有做对不起学校的事,也就是,他不可能去参与那起偷盗学校食堂的事。可是,一直到现在,就连公安派出所都还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仰亚早就不想再干了,离开学校,那是早晚的事。
今天,又听到莫卯这么一说,仰亚是决定真的要走了。
仰亚也知道,莫卯也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除了在宣传队里被开除这件事外,其他的,至少原来一起在宣传队里,仰亚是信任莫卯的。被‘开除’那事,其实也不能怪莫卯,哪个年轻人在个年龄段,又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另一半,做出一些偏激的事,去犯罪也是可以理解的。人都有七情六欲,没有了这些,也就不成人了啊。所以,仰亚相信,今天莫卯就把这些想法告诉他,绝对不是在骗他。
“莫卯,那我就真的过来跟你一起干了嘞?”
“好,兄弟之间别说两家话,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说着,两个一起把桌子上的酒杯端了起来,举起来一碰,干了。
“那这样,莫卯,我那边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我也还是要去弄清楚才行。还有,不管怎么,我也应该到学校去作个了断,你说是不是?你就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去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我就过来,行不?”
“这个是一定的,仰亚哥,你一定要回去的,这个事情,你一定得要学校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这样走了,别人还以为这事真的是你干的,现在你怕了,所以离开了学校,跑了。所以,你一定要把这事情搞清楚,不管你要多长时间我这边都等你。我们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受这些窝囊气,你说是不?”
“其实,这事,真的要做,也还要一个过程,以前,我是担心没有人,现在既然你答应来了,我们就可以慢慢地考虑怎么去干了。”
“嗯,是的,在做之前,也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说着,两人又开始谋划起来。
做任何事情,当然都要一定的投资,现阶段,莫卯本身也没有多少钱,这些年,他和翁妮在外面赚了一点,可是现在他搞的这个卖磁带的摊子、录音机等也用了不少的钱。还有一部分钱,也被他投入到了货源当中了。做生意,是要一定的周转资金的。
现在,一下子叫仰亚拿出一把钱来,也是不可能的事。一方面,现在仰亚都还不知道这个‘行业’到底怎么做,如何赚钱,赚不赚钱。如果现在就要他拿出一笔钱来,也不合适。再一个,他也知道,像仰亚这样,一下子要拿出一笔钱来,也拿不出。
另一方面,这样做,也不够朋友,倒是有点像是骗朋友的味道了,莫卯也不想去这样做。
还有,要做这样一个放影厅,当然也要有一个合适的场地,租房子、装修、买器材,也还要一段时间,一下子也急不来。
另外,现在虽然也说是‘改革开放’了,随便你去做什么,政府都不会干涉,甚至还大力地鼓励你去做、去赚钱,可是相关的一些手续还是要办的,办下这一切的手续,也不是一天两天都能够办好的。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莫卯对仰亚说:
“仰亚哥,你是不是急着回去?要是不急的话,要不,你干脆再呆两天,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房子,找一个合适的场地,把场地确定下来了,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慢慢地开始了。”
“这个,没问题,反正我急着回去,可能也没有什么结果,要是有结果的话,我想我们校长也早就通知我了。只是,如果我出来的时间太长的话,可能还是得回去跟学校说一声。毕竟我现在这样的,离开学校时间太长了也不好。等问题解决了,再轻轻松松地离开。”
“那你现在这样出来,你们学校是什么态度?他们也不管你吗?”
“在这之前,我一直也是呆在学校里的,大不了就是回一趟家,也没有出来太长时间。在学校没什么事,所以,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要说那事跟我有关,他们又没什么证据,所以,要控制我不出来,目前学校倒是也还没有这么做。”
“那这样,明天你还是回去一下,也不用跟学校说着什么,打个照面,停过一天半天的,你再出来,来得一两天,你又回去,我估计,只要你没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然后等你来的时候,我们两再去慢慢地把这件事情落实。”
今天,莫卯的这一席话,让卯亚一直郁郁寡欢的心情好了许多,心里面的压力也少了许多,也看到了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
这样,仰亚看起来也轻松多了。
心情一好,喝起酒来也痛快了不少,两个又一起喝了好几杯,朋友间想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从他们的分别,说到外面的趣事;从一起在宣传队里的笑话说到现在的相聚。当然,仰亚这一路的坎坎坷坷,仰亚也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现在,几个人有了共同的目标,这些都已经或者快要成为过去了,说出来,也就是一段回忆、一段笑话而已。没有谁还会在意那么多的委屈和辛酸,高兴、成功还是失败。
这一夜,仰亚和莫卯都喝高了,很难得的,借着酒兴,又年轻了一回、痛快了一回。
两人疯疯癫癫、摇摇晃晃、勾肩搭背地摇回莫卯住的地方,已经是半夜一点过了。
两人又一次抵足而眠,就像他们一起在宣传队一样、一起出去演出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