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死?没死?(1w,求订阅)
黄麻皮的哭诉让朱传仁心生寒意,明明走之前形势一片大好,没想到出去度了个蜜月,形势急转直下,看来以后不能离开这么久了。
朱传仁心中暗暗说道。
“黄探长,不用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相信我,一切都会得到改善的。”
听到朱传仁的安慰,黄麻皮倒是表现的很‘忠诚’:
“当然,我是无条件相信并支持三少爷的,这群狗娘养的惯会见风使舵,等老子重新恢复地位,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没有理会黄麻皮的狠话,朱传仁沉声道:
“现在的关键在那个阿加特身上,此人来者不善,想要解决他,就得知道他要什么。”
“我对阿加特一点都不了解,之前想过调查他来着,但被身边的事情给耽搁了。”黄麻皮多少有些歉意,事情发生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想着调查,实在有失大佬风范。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低调,在我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前,尽可能保持低调,尤其是你手下的兄弟,要约束好他们,别给我找麻烦!”
黄麻皮连连点头:
“三少爷放心,我都警告过了,保证他们跟小鸡仔一样听话。”
“嗯,行了,我先走,有事派人联系。”
跟黄麻皮分开后,朱传仁心思愈发沉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不过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朱传仁倒是没在怕的,那个阿加特若是听话,那么有钱一起赚,皆大欢喜,可要是不听话,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让这个该死的高卢人客死他乡!
当晚,朱传仁一直坐在客厅,既没回卧室,也没去书房,就在客厅坐着,默默的等着老四回来。
一直到深夜,他才看见一道疲惫的身影走进来,还故意放轻脚步,生怕吵到他人睡觉。
能这么细心的,除了朱传杰还有谁?
“老四!”朱传仁突然出声,吓了对方一激灵。
“三哥?”朱传杰连连拍着胸膛,安抚正在加速的心脏。
“过来坐吧,事情我都知道了,说说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朱传仁没有废话,劈头盖脸的问道。
朱传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灌了一口,这才道:
“麻烦了,今天任何商社被公董局的人上门调查,我应付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上门调查?”
“对,要查我们的账。”
“谁指使的知道吗?”
“领头那人说是总董的命令,可我觉得不像,应该是新来的那位董事阿加特的手笔。”
“理由?”
“皮埃尔跟咱们也有利益往来,他没必要翻旧账打自己的脸。”
朱传仁点头,这个理由他很认同,没有人会主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皮埃尔这种聪明人更不会。
比起康德,皮埃尔的贪是建立在锦上添花的基础上,不会什么钱都捞,他的初衷还是想把租界打造成自己的地盘。
这种人最讨厌变数,任何变数都会让他心生厌恶。
原本一切好好的,那个阿加特一来就煽风点火,朱传仁就不信皮埃尔会喜欢这种人。
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不加以控制呢?
真相只有一个,这个阿加特的背景恐怕相当深厚了。
康德勉强算个落魄贵族,当然,取消帝制以后,高卢也没有名义上的贵族了,大家都是贫民。
但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贵族和平民的心理阴影在。
这也是为什么皮埃尔对康德总是网开一面的原因,他骨子里还是尊重康德这位拥有贵族血统的董事。
那么阿加特又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让皮埃尔投鼠忌器?
朱传仁不知道,他只希望老谭能够加快调查速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那他们查出什么来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咱们从来都是用两套账本,另一套在哪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呢。”
朱传杰面露讥讽,显然,他被这帮搅屎棍给惹恼了。
“嗯,他们就没干别的?”
“倒是把咱们公司给翻得一团乱,我谨记伱临走时的嘱咐,遇见任何事都不要硬来,所以没让人反抗。”
“做得好,不能给他们发飙的借口,不过这帮王八蛋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朱传仁眼神阴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动了肝火的征兆,往往这个时候,都会死伤一批人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棒,先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我不辛苦,但是哥,这事儿总得解决,你有主意没?”
“暂时没有,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再去做决定,你先去吧,我一个人想想。”
“好,那哥你也别睡得太晚,身体要紧。”
朱传仁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传杰的肩膀:
“老四,你长大了。”
“嗐~应该的~”
翌日清晨,习惯早起的魏春芳一下楼,就看见沙发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的朱传仁,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这死孩子,大清早坐这儿干嘛呢?一动不动的,吓死娘了。”魏春芳走过来抱怨了一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稍稍冷静了一下。
“娘,早啊~”朱传仁睁开眼,冲魏春芳露出笑容。
“早,你这是刚醒还是一晚上没睡?”
“一晚上没睡,睡不着,琢磨点事。”
“啊?一晚没睡呐,那怎么行,快去睡会儿!”
“没事,我不困,娘,给我做点吃的吧,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魏春芳一听就急了,她是最疼老三的,因为她知道这个家能有今天,全靠老三一个人撑着。
一听老三说自己饿了,立马就道:
“好,想吃什么?来碗面条?给你卧俩荷包蛋。”
“行!”
“好,你等着哈,马上就好!”
魏春芳很享受被孩子需要的感觉,这个朴实的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在于此。
虽然现在家里有厨师负责一日三餐,但她还是时不时下厨,她知道自家孩子,还有她老伴最爱吃自己做的饭。
庄户人,身体比城里人都好,别看她岁数不小,可手脚麻利的很,不一会儿,一万热腾腾的阳春面就做好了,还带了两个荷包蛋。
这面是她来魔都以后学会的,朱公馆厨房不缺好的食材,汤头是用骨头熬的,味道别提多鲜美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朱传仁感觉冰凉僵硬的身体舒缓过来,人也有了精神,放下碗筷后,正准备回房睡一觉,老谭从外面回来了,显然,他也一夜未眠。
“三少爷~”
“有结果了?”
“是~”
“到书房。”
二人前后步入书房,老谭关好门后,低声道:
“我没敢在公董局内部找线索,是从工部局那边侧面了解了一下,这个阿加特果然来头不小。”
“到底什么来头?”
“他父亲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是一名统兵数十万的将军,战功赫赫,阿加特是他的私生子。”
朱传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亲生的也就罢了,就怕这种私生子。
虽然大部分私生子不受待见,可架不住有的父亲就偏爱私生子。
如果朱传仁猜得没错,阿加特就是这种,也许是觉得亏欠,也许是爱他的母亲,不管是哪个理由,阿加特的父亲都会在其身上倾注资源。
至于为什么把人送到遥远的东方来,估计是怕在国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想要一块小小的租界当作自己的‘封地’,谁都不会有意见,否则寒了将军的心,以后谁带兵打仗啊!
难怪阿加特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动手,难怪皮埃尔敢怒不敢言,难怪康德被收拾的抱头鼠窜,原因找到了,不怪自己没能力,对方都开挂了,这还怎么玩?
朱传仁面沉似水,他并不想跟高卢人起剧烈冲突,但有的时候,纯粹是形势所迫啊,要怪就怪自己太高调了,惹谁不好,惹他朱传仁!
“三少爷,咱们怎么办?”
朱传仁深吸一口气:
“知道那个阿加特住在哪吗?”
“知道,就在福熙路那边,离康德家不远。”
“走,我们去一趟。”
“不用预约吗?”
“不用~”
人家都骑你脖子上了,还预约个屁!
朱传仁出门了,脚步匆匆,正好被陆续下楼的家人看在眼中,大家都有些担忧,朱传仁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他的表现太过诡异,大家眼又不瞎,不可能猜不到,肯定是出事了。
他们不敢问朱传仁,对老四可没那么多顾忌,拉着他问东问西,但朱传杰的嘴就跟把了门一样,死活敲不开。
乘车来到福熙路,此时正是人们上班上学的时间,路上行人很多,多多少少阻碍了通行。
所幸一路顺利,没有遇到阻碍。
一座白色巴洛克式建筑,紧挨着福熙路而立,上下三层,十分华丽,这就是阿加特的家,不愧是将军之后,一来就能住上豪宅。
“三少爷,就是这儿了。”老谭指着街对面的房子说道。
“嗯,走吧,去叫门!”
朱传仁让老谭拎着街头随便买来的礼物,加在一起花了不到20块钱。
来到门前,摇响铃铛。
很快,一位身着女仆装的女佣打开门缝,疑惑的看着朱传仁和老谭:
“你们找谁?”
哟~还会讲中文。
“冒昧打扰,请问阿加特先生在家吗?”朱传仁表现的很有礼貌,微微欠身道。
“在的,你们是?”
“他的朋友,还请通报一声。”
“好的~请稍等!”
女仆很谨慎,没有把人请进去,而是先关上房门才去请示。
等了能有五分钟,就在朱传仁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房门重新打开,女仆微笑将二人请进去:
“请进,先生正在洗漱,稍等片刻,喝点什么?”
“有咖啡吗?”
朱传仁二人一夜没睡,需要咖啡振作精神。
“好的,二位请坐,咖啡马上就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豪宅,内部装饰十分华丽,大量的彩绘及水晶灯饰,将内部装饰的美轮美奂,有种置身香榭丽大街的既视感。
坐在布艺沙发上,朱传仁没什么心情打量,眯着眼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跟阿加特对话。
这时,女仆送上咖啡,还有几块点心。
朱传仁道谢后丝毫没有顾忌,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咖啡和点心,那吃相就跟好几个月没吃过饭一样,风卷残云,把女仆都震惊了。
“额~那个,要不再给您添一些?”
“不用了,谢谢~”朱传仁放下咖啡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随后静静的等待起来。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楼梯传来脚步声,一身宝石蓝色天鹅绒西服的白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对方身形挺拔,肩膀宽厚,看起来能有一百八十六公分的样子,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只不过随着他走来,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扑面而来。
刚刚从欧洲回来的朱传仁,知道这是白人身上特有的臭味,典型的进化不完全。
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并未被人发现他的异样。
“我不记得我有华人朋友!”对方一开口就带着强烈的傲意。
虽然腔调让人牙碜,但能听懂,朱传仁松了口气。
他来的太匆忙,忘记带翻译,也是到了门口才想起来。
幸好对方会讲中文,由此可见这个阿加特是有备而来。
“阿加特先生说笑了,以前没有就没有了,以后可以有。”
他的话有些绕,阿加特那半吊子中文还不足以理解这个程度,拧着眉头问:
“说简单点,我听不懂。”
“意思是,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只要你愿意,阿加特先生。”
“我想没这个必要了吧?”阿加特装模作样的拽了拽西服衣领,显然没把朱传仁放在眼里。
随即坐下来,拧眉问道:
“作为一名绅士,你不应该主动介绍下自己吗?”
朱传仁心中腹诽:老子跟你绅士的着吗?
吐槽归吐槽,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做了介绍。
“原来你就是那位朱三少爷?”
说这话的时候,阿加特脸上带着嘲弄,显然没把朱传仁的名讳放在眼里。
“正是在下,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阿加特董事?有的话还请说出来。”
“没有得罪我,但你得罪的是伟大的高卢雄鸡,你用你肮脏的金钱,腐蚀了一名有一名来自高卢的绅士,实在罪不可恕!”
阿加特毫无预兆的暴怒,指着朱传仁的鼻子一顿臭骂。
朱传仁神色一凛,知道这事儿恐怕没法善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装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要知道这里是华夏,不是你的祖国。”
“你居然敢威胁我?”阿加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又怎么样?阿加特董事,我本带着善意二来,但你却将我的善意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碎,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给你留面子了。”
阿加特气笑了:
“好,很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给我留面子!”
“拭目以待吧,对了,别怪我没给你提醒,如果你继续针对我,以及任何商社,还有康德董事,那么后果你一定承受不起!”
说完,朱传仁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阿加特的家。
与其被人赶走,还不如自己主动走。
不管背后如何暴怒的阿加特,朱传仁上了车后,脸色阴云密布,随时随地都有一场暴雨降下来的既视感。
“三少爷,咱们去哪?”
“去找康德!”
“是~”
康德家离这儿很近,一脚油门就到。
老谭上前叫门,等了好一会儿,睡眼惺忪的康德打着哈欠来开门。
见到朱传仁的脸,愣了一下,惊喜道:
“你回来了?”
“看起来你的状态还不错,没有因为这点打击就颓废下来。”
康德耸了下肩:
“这点打击还无法击倒我!”
“那我就放心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进吧,随便点,都是朋友,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康德给他倒了杯水,随后坐在朱传仁对面。
“事实上,我刚从阿加特家里出来。”朱传仁如实道。
“我一猜你就回去找他,结果肯定令你不满意吧?”
“那就是个被惯坏了的蠢货!”朱传仁给予精准的评价。
“哈哈~没错,就是个巨婴罢了,不过你也别小瞧他,人家的背景很深厚,反正我是惹不起。”
康德自嘲了一句,随后道:
“所以,你想好如何破局了吗?”
“两个办法,要么咱们低头认怂,然后夹着尾巴滚出法租界!”
康德摇了摇头:
“我才不要呢,只有在租界,我才是受人敬仰的康德董事,去了别的地方,什么都不是!”
这人还真有自知之明。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朱传仁上身前倾,示意康德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就见康德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你疯了?”
朱传仁恢复坐姿,神态悠然,摊开手道:
“你觉得我疯了吗?”
“但你怎么敢啊?那可是,那可是”
“有什么不敢的?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他父亲想要报仇,总不能把部队开到华夏来吧?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你敢保证你们国内那帮大老爷们,会允许他这样做?”
康德张开嘴巴,眼睛瞪得溜圆,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若想成大事,就不能瞻前顾后,你应该很清楚,阿加特不死,你我都没好日子过!”朱传仁理智的跟他分析道。
“但是.”
“别但是了,我问你,你还想不想恢复家族荣光?”
“当然想!”
“你还想不想多赚点钱,日后给自己养老?”
“当然想!”
“你还想不想在法租界为所欲为,受万人敬仰?”
“当然想!”
朱传仁摊开手:
“那这一切离得开你的董事头衔吗?你应该很清楚,再给阿加特一些时间,你的头衔可就不保了!”
康德一想到自己失去这一切,就害怕的浑身发抖,同时,心中的小恶魔渐渐浮现出来,脸色狰狞。
“都是他逼我的,要怪就怪他自己,跟我无关。”
朱传仁勾起嘴角,鱼儿上钩了。
“这就对了,康德,你要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这话就属于偷换概念了,但已经魔怔了的康德根本没听出来。
“谢谢,朱!你是我永远的兄弟!”
“我的荣幸,康德爵士!”
朱传仁再次恢复了这个总能让他心花怒放的称呼,人已经快被忽悠瘸了。
“那你说怎么做?”
“简单,找一个离死不远的重病患者,必须得是白人,不能是华人!”
“为什么?”
“因为这会让人第一时间想到和我的冲突,但要是个白人,我就有理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康德点点头:
“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很简单,给他一笔钱,答应他一些承诺,然后送他一些好酒,接下来就是等时机了。”
康德反应不慢,顺着朱传仁的思路道:
“一个终日酗酒的将死之人,无意间开车撞死了将军之子,emm~不错,这个情节我喜欢。”
朱传仁微微一笑:
“这还不够,事发之后,由于害怕,也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这个人选择自杀,一命换一命,公平!”
康德眼睛越来越亮,这个理由简直天衣无缝,就算江户川和福尔摩斯合体也破不了案!
他狠狠按了下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负责找人安排,我负责出钱规划路线,康德,不要犹豫,尽快动手!”
狠得咬着后槽牙狠狠点了下头:
“你放心,我今天就去找人!”
“那就等你消息了,告辞!”
两天后,魔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纷纷刊登了一则消息,法租界公董局新任董事阿加特,被一名喝醉的老毛子在家门口开车撞飞,经抢救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而肇事司机因为愧疚,选择服毒自尽。
康德家,朱传仁还能沉得住气,但康德可没那么好的养气功夫,一会儿功夫已经砸烂了好几只花瓶了。
“艹!混蛋!撞死人都不会,废物!活该去死!”
朱传仁拧眉看着他:
“发脾气没用,我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弥补!”
“怎么弥补?广慈医院现在被警务处的人团团围住,皮埃尔总董也派人关切,根本没有补刀的机会。”
朱传仁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防御,只要有人参与,就一定有弱点!”朱传仁幽幽说道。
这话令暴怒中的康德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
“广慈医院的医生应该也要生活吧?要生活就得要钱!”
康德微微蹙起眉头:
“但这样会暴露我们,人为的痕迹太重了。”
“不!阿加特那个混蛋只是暂时脱离危险,不是永久脱离危险,也就是说,还有复发的可能性,稍微加点药物导致伤情复发,这根本查不出来。”
康德磨挲着下巴:
“好像有点道理~”
“至于那位医生会不会暴露,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好了嘛。”
康德点头: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
“嗯,一会儿我去广慈医院转一圈,就以看病的名义。”
“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不去才做贼心虚呢。”
“好吧~”
广慈医院9号楼,外籍病房楼,建于医院创建初期的1910年,是广慈医院最早、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该楼座北面南,夏可避暑,冬可就日,沿宅置有回廊,南北互通,用于专门收治外籍病人。
法式两层洋楼,红砖外墙上镶嵌白色玻璃窗框,入门就是左右弧形楼梯,盘旋上至二楼,扶手和栏杆都是红木色,透着敦实的典雅。
一挂欧式三层吊灯从二楼直垂到一楼,散发着铜色的柔光。
阳光透过落地窗幔,变成了乳白色,洒在走廊里,隔开了窗外的喧闹。
而就在八号楼旁边还起了地基,那里是未来的8号楼,准备用作产科大楼。
在地基旁边还摆放着八号楼的效果图,纯手绘的。
从效果图可以看出,这是一座二层半砖木结构楼房,造型丰富而独特,形体厚重,线条鲜明,凹凸有致。
屋檐下配有木质托角和装饰带,其红砖外墙显现出稳重大气,屋顶的法式老虎窗,是建筑最具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特色的特征。
广慈医院是本世纪初,天主教江南教区主教为了扩大天主教的影响,在法租界金神甫路东侧购买了165亩土地,用于开办医院。
1906年开始筹建,首期工程建造了四幢两层西式砖木结构房,一幢供修女用,一幢供职工用,两幢供病人用。
早期的医院里充满了宗教气氛,1907年10月13日开院时,它的名字是“广慈医院”,在教会内部则被称为“圣玛利亚医院”。
当时医院里仅有2名法国医生,他们主要管理住院病人,门诊病人则由修女施诊给药。
之所以说宗教氛围浓烈,看玻璃窗就知道,装的还是彩色玻璃,如天主教堂一样,有的玻璃窗还拼贴成长翅膀的天使画面。
朱传仁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层层包围,半军半警,有老外也有华人。
他本来想报上名直接去探望的,但进入医院内后,发现检查相当严格,他心思一转,随便挂了个内科,开了点治拉肚子的药,便离开医院。
回到车上,老谭还愣了一下:
“三少爷,探望完了?”
“没进去,查的太严了,就算普通病人也得被拉着问东问西,还是被惹麻烦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
朱传仁正要说回家,忽然发现医院附近有一座超级豪宅,占地面积非常大,不禁问道:
“这是谁的房子?”
老谭看了一眼,不确定的说:
“听说工部局有一位董事住在法租界,自己买地盖楼,莫非就是这一座庄园?”
“哪位董事?”
“好像叫什么马里斯?”老谭有些含糊的说,显然他也不确定。
马里斯?
朱传仁眼前一亮,他记得,工部局有一位总董就叫这个名字。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倒是个意外之喜。
此时,马里斯花园的乌桕数叶浸透了秋的浓郁,阳光照在叶子上,通透的红,法租界的秋色是温暖婉约的。
马里斯是英籍冒险家、跑马总会的董事老马里斯的儿子小马里斯,此人主修建筑,而他的私人宅邸自然也是自己亲自操刀设计,这座宅院很新,应该刚刚落成没多久。
朱传仁心中闪过几个念头,让老谭去查查这座花园主人的信息。
比起调查阿加特,马里斯的信息几乎公之于众了,很好查。
信息上显示,马里斯出生在魔都,今年36岁,幼年就读于西童公学,13岁时离沪游学全球,1906年,23岁的小马里斯回到出生地。
他的父亲老马里斯是北爱尔兰人,是一个大胆的冒险家,也是魔都商界的传奇人物。
老马里斯出生在英国,上世纪中叶来魔都白手起家,先在英商汇丰银行当汇总,后来在跑马总会任职,最后成为跑马总会的总董。
老马里斯在魔都广置房地产,并娶了英文报纸《字林西报》老板的女儿为妻,成为了《字林西报》的董事长。
小马里斯继承家业后,很快成为一名精明的地产家和金融家,他自组建设计了德和洋行、外滩十七号字林大楼。
随后又在医院附近的金神父路买下地皮,建造了一座占地近8万平方米的英国田园式别墅,其中,绿化占据了总面积的七成以上。
老谭甚至从公董局调到了马里斯花园的档案,总占地面积约77212平方米,建筑面积9855平方米,由四幢高雅别致、风格各异的花园住宅组成。
四幢风格各异的欧式洋楼散落在绿草如茵、古木参天的花园里。
大草坪周围有亭、台、假山、紫藤架、葡萄架、小桥、湖泊、喷泉,四季景色宜人。
绿影婆娑的法国梧桐下,是一排镶嵌着琉璃瓦的高墙,墙内是一片偌大的花园,闹中取静。
茵茵的草坪、如盖的巨樟,紫藤架、葡萄架、灌木丛相间叠映,生机盎然。
绿草丛中散落着喷水池、小桥亭阁,雪白的小天使雕塑在高高的喷泉中翩翩起舞,可爱灵动。
光是看档案就让人心驰神往,如果置身其中,必然更有情调。
得到这些信息后,朱传仁便让人递了拜帖,很快便得到对方的恢复,邀请他到马里斯花园做客,享用下午茶。
次日,朱传仁如约抵达马里斯花园。
从东大门进入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主楼与辅楼。
这两幢楼连成一体,建筑平面构成“l”形,造型独特,既富于变化又充满和谐。
主楼的面积超过1300平方米,为二层砖木结构的住宅,建筑格局宏伟,属于英国新古典主义府邸建筑风格。
这栋建筑借鉴了路易十四初期至路易十六早期的宫廷风格。
建筑格局宏伟,平缓的四坡顶屋面,覆盖着红色洋瓦,檐口部有齿形装饰,山墙一侧别致的壁炉烟囱三、二一组地伸出屋面。
红砖清水墙面,转角处的簇柱则以白石作贴面,部分山墙及二层部分墙面露出深色的木构架,外观色彩和谐而又不失鲜艳。
虽然是一幢两层砖木结构的住宅,但其建筑格局宏伟,门前一对华夏风的石狮,神态威武。
这就是宋代时期的“淡井庙”,石狮所守处正是该庙宇的入口处。
后面还有两座建筑,坐落在花园最深处,建筑面积900平方米,是造型华美的现代风格洋楼。
气势宏伟的大理石柱和许多只有在照片中才能见到的别致的圆形窗和彩色玻璃,圆形窗上刻有杨柳、白石和竹子等,画面十分精致,宛若一幅幅华夏传统国画中的工笔画;
彩色玻璃图案曼妙、色彩瑰丽、栩栩如生,楼底设有长廊,台阶下是一大片草坪。
花园东北部的是一幢独立式红墙斜顶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庄园别墅。
因马里斯喜欢跑狗跑马,在这座大花园的西侧,还有一组建造精致的马厩和狗棚。
仅仅是从大门到花园凉亭中,朱传仁就走了好几分钟,由此可见这座花园的占地面积有多大。
如果仅仅是面积大也就罢了,偏偏每一寸土地都有最别致的景观,这才是让人吃惊的地方,由此可见马里斯作为建筑设计师,其才华有多么让人惊艳。
终于,在仆人的带领下,朱传仁见到了马里斯,一位看起来英俊潇洒的白人。
“朱先生,欢迎来到马里斯花园做客。”
“这是我的荣幸,马里斯董事。”
“叫我戈登就好,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朋友的话。”马里斯有些俏皮的冲朱传仁挤眉弄眼。
“当然,我想没人不愿意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吧?”
“为什么?”
“因为你有钱。”
“啊哈哈哈~我喜欢你的坦诚,朱先生。”
“实话而已~”
“不过据我所知,朱家的财力也是非常雄厚的。”
“比不得贵家族,我们赚的都是辛苦钱罢了,偏偏这样还得被人算计,累啊。”
马里斯愣了下,随即意味深长的说:
“我以为朱先生是来交朋友的,原来是要求我帮忙吗?”
“不,交朋友是真的,至于帮忙的话,暂时用不上,我能够解决。”
“真的吗?外面传言说阿加特董事的事故,就出自你之手。”
“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好吧,就算是也没人愿意承认!”
朱传仁摇了摇头:
“虽然我有这个动机,但没这个胆量啊,我只想本本分分的赚点零花钱,怎么敢得罪一位董事呢?”
“这话我可不信,朱先生,你真的不是来求我帮忙的吗?”
“如果是,你愿意帮忙吗?”
“不愿意,就像你说的,没人会平白无故得罪一名董事,特别是对方背景不俗的情况下。”
朱传仁摊开手:
“所以啊,我有自知之明~”
马里斯点点头:
“好吧,那我相信你是来跟我交朋友的,来吧,尝尝我家的下午茶,是不是符合你的胃口。”
朱传仁打眼一扫,竟然是中式点心,有甜有咸,茶也是中式红茶,颇为意外的看着对方:
“没想到马里斯董事也喜欢华夏文化。”
“我可是半个华夏人,毕竟我在这里出生,我爱这里的一草一木。”
“难怪你的中文跟我一样好。”
“哈哈,我一直以此为荣。”马里斯大笑,能看出来他是个性格相对开朗的人。
也可能是年纪没到,所以还没养成那些老派富豪的坏习惯。
跟马里斯交流,甚至比跟康德交流更加愉快。
朱传仁捏了一小块饼干放入口中,类似于桃酥的口感,香甜软糯,再配上一口红茶,阳光洒在身上,世间最幸福的时刻不过如此。
这时,一位身着公主裙的白人姑娘从远处走来,看到马里斯热情的招手,朱传仁还以为是他女朋友或者老婆。
但马里斯紧跟着说:
“我妹妹来了,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海伦,快来,给你介绍个朋友,朱传仁,朱家三少爷。”马里斯是用中文说的,显然这个姑娘也会中文。
“你好朱三少爷,欢迎来庄园做客。”
“谢谢,海伦小姐,你笑容就像午后的阳光一般温暖,令人着迷。”
朱传仁牵起对方的手,微微躬身,用鼻尖清除滑嫩手背,绅士礼仪令对方惊讶。
“没想到朱三少爷还懂西式礼仪。”
“事实上我刚从欧洲度蜜月回来。”
马里斯吃惊道:
“你结婚了吗?”
“是的~”
“哇哦,快跟我说说,结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马里斯至今未婚,不过像他这种男人,也不可能缺女人。
“怎么形容呢?应该还不错吧。”朱传仁简短的说道。
“这算什么回答?”
“事实上我也没有更深的体验,毕竟新婚总是幸福的。”
“好吧,饶过你了。”
海伦坐到朱传仁和马里斯之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陶醉的说:
“我一直觉得中式红茶的味道更加醇厚,无需加糖加奶,滋味也更加丰富。”
朱传仁是真的挺佩服这兄妹俩,算是把华夏文化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