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赢，你也没输。

我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蓝平之直接承认平局。

最后时刻，双冠雄鸡和三眼灵狗登场，帮我对付了蝎子。

我救回黑狗，从黑花寨罗美丽手上请到小雄帮忙，并不是修炼蝎子术。既然蓝平之这么说。我也没有否认。

“好！那就算打平手。”我说，“这个结果我可以接受，就算鸡狗不出手，你弄出来的毒蝎子也没有办法赢我。”

到这一会，我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七彩毒蝎子的毒素已经消散。

蓝平之脸色很快恢复，又露出笑容，说：“师弟，我劝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鸡狗了。它们能吃活蝎子。但是对付不了蝎子蛊。它们的确可以称得上神兽。所以，我不希望它们死在蝎子蛊上。”

我笑着说：“那是当然。你用活的蝎子，我用活着的双冠雄鸡和三眼灵狗。比试蝎子蛊的时候，我也会用蝎子蛊。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虽然我相信，我的鸡狗仍旧能吞下你的蝎子蛊。”

我用手揉了揉大黑狗的脑袋，又看着双冠雄鸡，赞赏地说：“好狗子，好小雄。你们不愧是苗疆这片大地孕育出来的神兽。退回去，接下来就不要上前。”

蓝平之养出来的彩色蝎子毕竟是活蝎子。

他弄出来的蝎子蛊则不一样，搞不好每一只蛊虫用到上千只蝎子，以及各种毒药草、毒虫来淬养。

我不能再让鸡狗冒险。

小雄和大黑狗退了回去，如同得胜回朝的大将军，雄俊非凡，神采飞扬。

“不得了啊。早听说蛊王的猫狗鸡天下无双，都非凡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厉害。”麻云龙啧啧称奇。

黑花寨有人骄傲地说：“凤种雄鸡是蛊王从黑花寨带出去的。它叫做小雄，它爹叫做老雄。老雄曾经猎杀一只六翅飞天蜈蚣，折算了一只翅膀，还吞下蜈蚣内丹。儿子不比老子差啊！”

“不就是一只狗和鸡，何必吹这种牛。”蓝在天眼睑抽动两下，极为不满地说。

这时，蓝平之笑着说：“师弟，你身上让七彩神蝎爬动了一圈，现在感觉如何。你要是需要休息一刻钟。作为师哥，肯定会答应。”

我摆摆手说：“不需要休息。你操控八只蝎子，也消耗了不少力气。我作为蛊王，不欺负你这种老尸类。你若需要休息，尽管开口。我可以让你休息半个时辰。”

蓝平之挥动红色披风，重新走到桌子一侧，说：“师弟口齿伶俐，话语也要与我争锋，不让我占半点便宜。那就继续吧。”

我也退了回来。

八只蝎子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正席。

“我要提醒你，活蝎子可以一次性用无数只。可蝎子蛊。我建议还是一只一只使用。要是全部使用的话，反而不美。有种小混混打架一拥而上失去章法的感觉。”我说。

蓝平之说：“正合我意。不知师弟用什么样的蝎子蛊。是按龙醒文留下的《蝎子术》养的吗？只怕是陈年老蛊了吧！”

我说：“我这只蛊虫养成时间不长，乃是去年三九寒天养成，到现在也就一年多，取名三九绝命蝎。曾跟着我去了三清山，到过风陵渡，到过棺山，上过五圣山。对付过黑煞，迎战过五毒教。”

蓝平之露出喜悦之色，赞道：“养蛊在端阳节前后最佳。而你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最难养的一种，果然不简单。”

我说：“我要春天去三清山，所以压根没有时间，只能选择适合寒冬的蛊虫，实乃无奈之举。”

蓝平之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盒子是黑色，表面点缀着洁白的茶花图案，拿出来之后，还散发出一股香味。

“为何用如此精致的盒子装？苗人的蛊虫顶多还是陶罐，或者是竹筒啊！”我好奇地问。

蓝平之一勾兰花指，说：“我早就说过，若我是女儿家，养成的蛊虫会更厉害。我不喜欢毛毛糙糙的东西，所以用千年香樟木做了养蛊的盒子，用百年时间养一只蝎子蛊。”

百年老蛊。

面世一年多的蝎子蛊。

单从时间上，蓝平之就占据了优势。

“若我第一只失败。接下来我还有三只。”他接着说。

“你的蛊虫，是从龙醒文身上学到的蛊术吗？”我问。

蓝平之说：“不！我发现他利用帝魂修炼长生邪术，阻止他不成。他便以我品性恶劣将我逐出师门。同时，他告诫我不可使用他的蝎子术。我发誓要在蝎子术上超过他，绝对不会用他的蝎子术来养蛊。我相信，我养的蝎子蛊已经超过他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可有名字。”

蓝平之笑着说：“第一只叫做倾国倾城美人蝎。它是用我妻子的头颅，以及若干鲜血养成。所以取名美人蝎。”

我一时之间有些愕然：“利用活人养蝎子蛊？你把你妻子当成器皿？”

蓝平之说：“我妻子中了龙醒文的剧毒必死无疑。在最后关头，她抓着我的手，让我利用她的身体养厉害的蛊虫报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世间万物都不重要。杀掉龙醒文，超过龙醒文，毁掉他的一切才最重要。”

说这番话的时候。

蓝平之神情平静，好像讲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又或者是，他熬过最为痛苦的时候，到今日已经彻底习惯了。

我唏嘘不已，叹道：“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黑盒子放在桌子上。

蓝平之右手一抖，一根绣花针落在盒子上，绣花针上还有一根红线，轻轻一拉，盒子打开。

从中冒出一股绿色的煞气。

我不敢大意，催动三九绝命蝎，也落在桌子上。三九绝命蝎的寒气跟着冲了过去。与那股绿色气息撞击在一起。

绿色煞气始终包裹着盒子周围，暂时还没有办法看清楚它的形态。不过，我估计与绝命蝎的形态差不多，并无实体，幻化出来的虚体也是从蝎子发生一些变形。

我心口一震，耳朵响起了一阵哭声。

是一个女子的哭声。

听起来十分悲惨，有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充满了无限的绝望。

像是沉入万米深潭之中，双脚却被绑上巨石，无法浮出水面，临死之前，肺部空气渐渐耗去的那种绝望。

“怎么会有哭声？”我颇为惊诧。

蓝平之勾起兰花指，笑着说：“美人蝎在我妻子身上养成。兴许她有些怨念而已。你能听到哭声，表明你有点实力。它极为凶残，你千万别受哭声影响。”

我又侧耳听了十多秒钟，不像是怨念，更像是绝望。

“当真是你妻子自愿，成为你养蛊的器皿吗？我怎么感觉是一个溺水之人死前绝望感啊？”我皱着眉头问。

蓝平之眼神有些动容，身子摆动了两下，双手撑在地上，说：“师弟，你可听说过，黑煞有种奇毒进入的人身体之后，会侵蚀肺部，造成溺水的假象。每一次都差点把人憋死，在快窒息之前，又能恢复气息。如此反复折磨几天几夜，最后把人弄死。”

我直接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皱着眉，摇头说：“我只知道，黑煞当中最厉害的奇毒，应该是从五毒教手上继承来的追命牵机毒。这种毒素一旦发作，后果非常恐怖，人会佝偻身躯，就像一只熟透的虾子一样。不过，牵机毒发作，瞬间就会让人死亡。你说这种反复让人窒息，又不把人弄死的奇毒，似乎比牵机毒还要恐怖。”

我隐隐记得，有一种酷刑，就是将纸张打湿，不断地贴在人脸上，一层一层累下去，制造濒死的感觉。

蓝平之说：“牵机毒算什么啊。三尸七蝎毒又算什么啊。这种反复让人感受濒死感的奇毒，才是真正摧毁人意志力与魂魄的恐怖之物。当年龙醒文用这种恐怖之物对付我的妻子。我妻子在我眼前受尽折磨，她受不了就让我用她身体养蛊报仇。哈哈哈……”

蓝平之双眼通红，看来刻骨铭心的记忆，即便花了一百年去平复，仍旧无法抚平创伤，真正忘却这段记忆。

他说：“我那个时候，若是足够绝情，就不会受尽折磨。我若是足够冷漠，就不会困顿百年不得自由啊。所以，要想成为厉害的蛊师，就一定够无情，够冷漠。这么多年过去，到最后，我活成了我的妻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