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赵真仿佛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十分可怕的噩梦罢了,梦中的场景是他最不愿想起,却也是最难忘的。
当年赵晋全族被屠,给整个乾国子民都敲响了警钟。
腥红的鲜血淌满了整条街道,现场监斩的官员呕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城外乱葬岗的鸦雀喳喳的叫了半月。
从此以后,别说是幽州的文人、庶民,便是全国的百姓,再无一人敢提前朝一字半句。
李宗朝想要的结果,用赵晋全族人的性命,成功换取到了,可是赵晋全族性命,又该问谁去讨回?
“是浩文回来了,都已经这么大个人了,怎的还哭上了?”
伸出手想要去揉白浩文的脑袋安慰,不想从掌心跌落一个物件,用余光扫见好像是什么写了字的文书,上头还印有不少指印。
随着视线朝左侧瞥去,一抹杏色的裙摆映入眼帘,赵真吃力的扭过头看去,却见一名身着杏色裙衫,容貌端庄秀丽的少女,含着真切的笑意望着自己,手里还捏着一枚熏香。
回想起方才闻到那刺鼻的气味,赵真问白浩文道:“浩文,这位是?”
“老师,这位是杏娘子,多亏了杏娘子老师才能够醒来。”
白浩文介绍完阿杏,见赵真以掌撑榻欲起身来,赶忙上前将赵真从床榻上扶起,取了几个软枕靠在其背后支撑。
待坐稳之后,赵真立刻向阿杏拱手施礼,致谢道:“深谢小娘子大恩,还请原谅老朽双腿无力,无法起身向小娘子道谢。”
“赵祭酒真是折煞奴婢了,婢子愧不敢当!婢子此番不过是听从主家差遣行事罢了,若是赵祭酒当真要谢,也该谢我家大姑娘才是,赵祭酒能够醒来,我家大姑娘甚是喜悦呢!”
言毕,阿杏往旁边挪了两步,将身后被挡住的李锦纾让了出来。
向赵真躬身示意,白浩文引荐道:“老师,这位是荒芜城的大姑娘,亦是安宁公主殿下,昨夜陛下特地在宫中摆了洗尘宴,迎接公主殿下归朝,今日早晨已然贴了皇榜,宣告世人。”
荒芜城大姑娘名扬四海,她的名头赵真自然是听说过的。
只是令赵真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自己最为厌恶的皇族李氏之人给救了。
“原来是安宁公主殿下,老朽抱恙在身,有失远迎。”
虽然对方是乾国皇室,但到底是她让人救醒了自己,该有的礼节总是要有的。
而且此童自出生时便流落民间,李氏所做下的那些恶,自然也都与她无关,赵真绝不会因故迁怒。
朝赵真走近两步,李锦纾福了福身,见礼道:“师祖在上,徒孙李锦纾这厢有礼了。”
“师祖?不知公主殿下,是我哪位学生门下?”
诧异的看向此名赤衣女童,赵真门生遍布天下,有几个徒子徒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他这把年纪,便是曾孙、玄孙都有了,然而他也并非全然认得。
只不过此人乃是荒芜城大姑娘,又是乾国公主殿下,若是她成了自己的徒孙,哪有一点儿风声都不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