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又要离京了
洪武二十七年,二月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朱楩来到了后宫,也就是他母妃周妃的宫园。
眼看三月将近,朱楩出行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在临走之前,他肯定要来好好陪陪母亲。
这一世朱楩因为前些年韬光养晦的关系,跟生母、亲爹以及胞弟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不过在他回到京城这段时间以来,年前跟老爹朱元璋的关系倒是大有缓和了,年后又在他的服软之下,跟母亲的感情也开始慢慢培养起来。
周妃也不再端着架子摆出高冷姿态,毕竟她也尝到了母凭子贵的好处。
于是此时院中可谓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氛围。
“如何?”
周妃还披上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在那里张开双手展示着。
原来朱楩之前曾经许诺过,要挑一批好的皮毛大衣给母亲做礼物,可后来他才想起,之前为了轻装上阵,他哪里带了什么礼物。
于是就一直耽搁了。
直到彭越等人班师回朝,并且把当初从草原的战利品带回来,他才带着当初许诺的礼物来了。
而且除了朱楩,还有徐妙锦跟汤欣也在。
别问为何汤欣也在,问就是徐妙锦喊来的。
毕竟如今他们的关系还只是朱元璋之前在殿上提过一嘴,若是徐妙锦自己来的话,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可‘丑儿媳’总要见婆婆不是吗,徐妙锦总要拜见一下周妃的,所以她就喊汤欣陪自己一起来了。
望着周妃年轻貌美的样貌和姣好身段,朱楩默默叹了口气,他这年轻的母亲啊,放在现代,完全都可以称作为‘女生’好吧,只不过年龄大了一点,可也才三十二岁不到。
朱楩已经以手扶额了。
“娘娘,您本就貌美如花,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徐妙锦嘴甜的讨好道。
汤欣也笑着点头附和着,但是心里则是在犯嘀咕,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周妃叹了口气:“唉,老了老了。而且也怪这臭小子,如今都什么月份了,才把礼物送来,这还能穿吗?”
现如今的京城,除了一早一晚以外,已经没那么凉爽了。
不出半月,恐怕就要开始春暖花开了。
想想草原上如今可能正是最冷的节气,一南一北的温度差异就是这么大。
别说草原了,就是云南那边,也得再等半个月才能转暖,甚至要是深入吐蕃(西藏),尤其是喜马拉雅山脉那边,恐怕得是常年积雪覆盖吧?
这就是江南的气温,不说四季如春,那也是气温宜人,就只有夏天比较难过。
朱楩带着两个女孩儿,很是恭维讨好了一番周妃,而且一直陪了大半天才准备离开。
“楩儿,”周妃忽然叫住朱楩,犹豫片刻,说道:“听说你明日又要离开京城了?”
朱楩点点头:“是。不过本来我就是外地藩王,若不是我爹不让我回去,我早该回我的藩地了才对。”
“你还不乐意了?”周妃美目一翻,白了他一眼。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的藩王都舍不得离开京城,偏偏他总想跑出去。
周妃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的说道:“你说说伱,年前让你去西安调查秦王的死因,你偏偏跑去草原大闹了一场,虽然立下不世之功,却也凶险万分。而且这一次还要代天子巡视天下,尤其是江南一带世家林立,你可不要得罪了那些读书人啊。”
周妃这是在担心朱楩招惹麻烦。
朱楩笑着答应下来,心中却不以为然的想着,娘啊娘,儿子这是去给爹清扫障碍去了。
何止是得罪,我这次怕不是要横扫许多世家。
至于骂名?
他们随便骂,大不了我随便杀。
“好了娘,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得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要出行了。到时候就不来给您请安了,”朱楩说道。
有了之前的教训,朱楩已经明白,自己作为晚辈的,出行之前得他来给长辈请安,哪有长辈给他送行的道理。
告别了周妃之后,临出宫之前,朱楩又被那黄门侍郎给叫走了。
朱元璋在偏殿接见了朱楩,不过没把徐妙锦和汤欣一起叫来,而是单独跟朱楩交代道:“你小子,就算你要趁机抽空回云南,也不打紧。但是你可得记着,咱虽然把那木邱许给你做了偏妃,可正因为是偏妃而不是妾室,你可不要私自娶她过门。”
“啥意思?你要反悔?”朱楩瞪大了眼珠子。
朱元璋眼睛也瞪大了,臭小子跟谁犯浑呢?以为咱怕你啊?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朱楩先败下阵来,问道:“几个意思?您不能总说话不算数啊,爹,你是皇帝,金口玉言的。”
朱元璋好笑的说道:“你少挤兑我,我不是已经说了,木邱的名分是偏妃,而不是妾室。如果她是妾室反而好了,可以比正妃先入门。但是做偏妃的,怎么可以在正妃位置还空缺的时候先入门呢?”
朱楩傻眼了,终于后知后觉,自己上套了,自己被老朱给设计了。
“爹,你玩我呢?”朱楩怒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为的就是给木邱争取一个名分,怎么就这么难?
朱元璋笑了,这小子还是嫩啊。
本来嘛,偏妃也是妃,属于妻子那一列的,不是妾室,而是有名有份的。
可是朱楩还没有正妃呢,怎么先有偏妃的?既然是有名分的妻子,一入门自然就是正妃啊。
所以这里面有朱元璋的设计。
“想娶木邱,就得先娶徐妙锦,你的正妃只能是徐达的女儿,”朱元璋目光深邃的看着朱楩。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木邱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能给一个偏妃的名分已经恩大于天,那是万万不可能让木邱当正妃的,否则将来还能让一个云南土司的女儿当皇后不成?
那就不止是所谓的天下读书人不满了,而是全天下的汉人都得犯嘀咕,今后的皇子竟然是个‘串儿’?
“但是想娶我徐妹子,就得娶汤欣是吧,又是这一套?”朱楩怒极反笑的,道出了朱元璋的把戏。
朱元璋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得意的说道:“你小子,咱当初就说过了,想要拿捏你的软肋,轻而易举。当初我就说了,想要让你就范,只需略施小计,比如颠覆你在云南的改土归流方针,或者以木邱来威胁你。如今你还自己送上门来,多了个徐妙锦作为把柄。”
朱楩微眯双眼,眼中透露出一抹威胁的精芒,虽然被他以眼皮掩盖了起来,却还是被朱元璋所瞧见了。
朱元璋心里好笑,但是完全不带怕的,这小子如果真能做出弑父篡位的事,也不会被自己几次拿捏玩耍了。
自己是他爹,是龙得卧着,是虎得趴着。
“别运气了,咱又不是不让你娶,反而还想让你多娶几个姑娘,好开枝散叶多给咱生几个大孙子呢,”朱元璋悠悠说道。
朱楩气得牙根痒痒,他就是不想被人拿捏自己的人身自由,尤其是婚姻大事。
最主要的,还是他没想到老朱竟然这么不讲究,当初在木邱的这件事上,竟然埋雷挖坑了。
不是朱元璋今天当面点破,朱楩或许都还没醒悟过来。
等于说,徐妙锦一天不过门,他和木邱的关系一天不能定下来。
那自己到底争取了个什么啊?寂寞吗?
“好了,你们明天就要出发了吧?该准备的都准备完毕了吗?明天就不用入宫请安了,咱也就不去送你了,”朱元璋摆摆手,已经要赶人了。
朱楩没好气的说道:“那我就走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这小子。
朱元璋暗暗好笑。
“对了,你母妃的贵妃册封大典是在五月份举行,还有七月份要给你大侄子允炆册婚。如果无事发生,你就早些回来,”朱元璋忽然提醒了一声。
毕竟是册封贵妃,在皇后位置空悬至今的现在,贵妃已经是后宫最高规格,自然不能等闲对待。
现在是二月底,马上要到三月份了,距离五月份还要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
包括朱允炆的婚礼大典,作为皇太孙,规模更是不可小觑。
朱楩答应一声,头都没回就出去了。
朱元璋知道这小子心里有气,也不计较,只是他也不禁暗暗感慨:“楩儿啊,爹还能有几天活头呢?你和允炆之间,又该怎么抉择?难道真要在我死前,立你的母妃为后吗?允炆啊,你要么就雄起一次,要么就主动退出。偏要在这里不上不下,皇爷爷又要怎么对待你呢?”
其实朱元璋也很为难,朱允炆毕竟是朱标的儿子,而且没有犯过差错。
想要突然废去皇太孙,百官也不会答应。
毕竟没有理由和借口。
偏偏朱楩越来越出色,越来越深受朱元璋的器重,视为大明的未来。
其实朱元璋有的时候已经有些怨念朱允炆了,你要么就和你十八叔争个高低,要么就主动退出,偏偏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反而把朱元璋架起来了。
朱元璋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急着立储了。
但是不立储,又担心引起老二老三他们的觊觎之心。
万一他们闹起来也是个麻烦。
朱元璋心说,我怎么知道老二突然暴毙了,要是老三也暴毙了,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了?不就可以立老四了?
如果是老四当太子,兴许楩儿就没那么大的意见了。
毕竟老四不会削藩嘛。
朱元璋不知道的是,朱棣也一样会削藩的,只不过没朱允炆那么激烈罢了。
就是从朱棣开始,朱家藩王成了真正的‘猪’,否则当今的藩王们,只要是就藩的,哪怕诸如老二老三那种作恶多端的,也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戍边保国还是不在话下的。
可到了明末,藩王们全被李自成圈起来杀了,与猪无异。
再看朱楩这边。
辞别了母亲和父亲以后,他与徐妙锦和汤欣一起离开了皇宫。
外面有着两架马车,一辆是朱楩的,一辆是徐家的。
汤欣直接上了徐家的马车,她之前就是稀里糊涂被徐妙锦给忽悠来的,早知道是来陪朱楩入宫见父母,她疯了才会跟来,此时还是满肚子的火气呢。
徐妙锦则是拉着朱楩的手,小两口旁若无人的,就在皇宫外面说着悄悄话。
皇宫侍卫已经无语了,我们是谁?我们在哪?为什么我们要遭这个罪?
真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妹子,咱们又能一起出游了,而且这一次可以游山玩水去了,开不开心?”朱楩笑着问道。
徐妙锦当然开心了,而且这次还是奉了陛下旨意出行的,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朱楩出行,还可以远离京城,远离其他人的目光,可以再次旁若无人的过二人世界了。
就在此时,徐家马车的帘子被挑开,汤欣探出脑袋,没好气的打断两人,说道:“还走不走了?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嫌烦,而且明天开始不就能天天见面了?”
汤欣本来是小家碧玉的风格,乍一看没有徐妙锦惊艳,却很耐看,本该属于温柔不张扬的类型,不是不漂亮,而是有着柔美的五官。
可不知怎么,在朱楩的面前,她就一点也温柔不起来,尤其是想到徐妙锦做的那些个破事儿,都要气死她了。
加上汤欣的身体里也流淌着武将基因的血脉,衣服下也隐藏着常年练武锻炼出来的姣好身段,再加上脾气一旦爆发出来,有着强烈的反差。
虽然长得温柔美丽,骨子里却是贞洁烈女,一样巾帼不让须眉。
徐妙锦冲朱楩眨眨眼,小声嘟囔:“路上把她拿下。让她再和我叫嚣。到时候让她喊我姐姐。”
朱楩顿时哭笑不得。
然后双方就分开了,徐妙锦与汤欣乘坐一辆马车回去了,朱楩则是还要往沈家去一趟。
在这几日,沈旺已经全盘接收了从草原带回来的十几万牲畜。
他一家当然吃不下这么多,主要是以沈家在江南的影响力,以沈旺带头,最后以江南地区的全部世家,共同分摊了下来。
朱楩并不计较这些,现在他只想尽快完成交换,并且让沈家负责把牲畜换成大量的粮食,争取以最快速度送去草原。
草原的春天会很晚,而且只有等全部冰雪都融化了以后,才能重新放牧。
在那之前,草原人需要过冬的粮食,朱楩可不想失去草原的人心。
沈家已经彻底成为朱楩的小金库,很多时候都能分担一些压力,也方便帮朱楩做一些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沈旺发现朱楩不但没有巧取豪夺他们沈家的财产,反而沈家还赚了不少。
尤其是他大哥沈荣那边,甚至已经发展出要远超出本家的财富与势力了。
跟着朱楩,沈家只会做大做强,甚至是创造出超越他们父亲沈万三时期的辉煌。
所以沈旺哪能不尽心尽力,只恨他当初没替换大哥去了云南,不然现在就是他在为殿下去做那些更重要的事了。
至于给草原送粮食这点小事,沈旺可不敢怠慢,并且在朱楩临离京之前,给出计划。
他打算从即刻起派出商队,源源不断的把江南粮食往草原送出,并且分别走喜峰口和宁夏镇两条路线。
“嗯,我三哥那边最好别去招惹,”朱楩想起当初三哥不但不帮忙,反而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还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自己,心说最好别去大同镇也就是雁门关。
不怕别的,就怕从山西太原路过时,再被朱棡盯上这笔财富,不想招惹麻烦。
同时朱楩知道,自己这次离开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可不是到某个地方去巡查一番,而是去巡查天下,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
所以他得在临走之前安排好很多事。
“不过我自认为是武将,与朝中各方势力完全不搭噶,就算离开再久,也不怕在朝中失势,不如说我的政治筹码全是靠军功所打下来的。而我真正的势力,要么在云南,要么在草原,要么就是其他武将,要么就是你们沈家这种隐藏在民间的势力,所以也不怕被人趁此机会进行政治打压,”朱楩很是放松。
他不怕自己离开朝堂太久失去什么,因为他也没啥好失去的。
所以在给沈旺交代了一些事以后,朱楩也就放宽心的离开了。
回到王府,朱楩对王福等人吩咐了一声,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就要出发了。
然后就一夜无话,到了次日清晨。
朱楩一早起来,就开始忙着做出发的准备了。
不过也不需要他自己做什么,该准备的,都有人给他准备好了。
比如一路上的换洗衣物,还有出行必要的盘缠等等。
“殿下,您真不需要咱们一路伺候您吗?”小宝子担心的问道。
原来朱楩只打算带王福与近卫们上路,至于府内的宫人们,自然是一个都不带。
“我是御史钦差,又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带你们作甚?”朱楩摇摇头。
小宝子叹了口气,年前殿下就出去了几个月,如今又要离开了,这偌大府邸一直没有主人在家,只有他们这些仆人在,像什么话呢。
朱楩没有盛装打扮,而是把蟒袍装了起来,只穿着普通的长衫,在王福等近卫的簇拥下,骑着老伙计出了王府。
他们先是去了一趟徐府,还要接上徐妙锦呢。
徐妙锦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甲胄在身的武将打扮,而是乘坐马车,做大家小姐的打扮。
跟徐家一众人辞别之后,又去了一趟汤家信国公府,把汤欣也接上了。
汤欣倒是没准备马车,而是直接带着大包小裹上了徐妙锦的车。
之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赶去。
突然,有人一路大呼小叫的追了上来:“十八叔,十八叔,等等我。”
“怎么是他?”
朱楩回头一看,顿时有些大惊失色,忙催促队伍:“快走,别让他追上来。”
在这京城内,还有谁能让他如此?
不是旁人,正是李景隆。
“十八叔,陛下要我跟着您去长长见识,您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