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帐篷就同这个黑市一样,外面看去,平平无奇,只有走进其中之后,才会发现别有洞天。
帐篷内的空间显然是被无痕伸展咒扩大过了,它的面积看起来有一间大厅那么大,然而却被满满的货品几乎给占满了。
这里的货品琳琅满目:以各种珍奇的或者受到管控的魔药原料为主,大到一只巨怪被砍下来的头颅,小到一颗具有强烈致幻性的菌菇,应有尽有。
这顶帐篷是这座黑市,甚至是全英格兰违禁魔法材料最齐全的,可以说只要你有钱,就是要一头现点现杀的独角兽都没有问题。
亚伦同它的老板认识,那是个身形佝偻的男巫,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一道道沟壑,他的一只眼睛只剩下了浑浊的白色,看起来非常吓人。
亚伦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他在外行走时用的平常面孔——在使用某些幻身魔法之后。
“是我,弗伦斯。”
“啊啊,克莱恩先生,有一段时间不见您了吧。”
帐篷的主人——弗伦斯从一个装着血淋淋的飞马心脏的玻璃柜子后面走出来,一只独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亚伦。
“打算要什么货?今天有南美新进的一批有翼蛇毒液,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亚伦摇了摇头:“不必了。”
他可不是刚入门的小白,南美有翼蛇——非常珍贵、稀少且强大的魔法生物,它们的毒液几乎不会被人取得。以弗伦斯的性格,亚伦想他多半拿非洲树蛇之类的毒液来冒充的。
“同上次一样,我要一些蛇心葵,还有其他的一些魔药原料……”
亚伦递出了一卷羊皮卷,弗伦斯接过来一看,苍白的双唇不住开合着:
“我看看……非洲的太阳花,星水晶,夜香草,大西洋美人鱼的鳞片……”
“要成年的。”亚伦补充了一句。
弗伦斯草草浏览完整個名单,他摇了摇头:“你要的东西实在太过罕见,即使我这里也很难凑得齐。”
“这倒无所谓,我相信独眼弗伦的本事——你现在手头上有什么呢?”
“在说这个之前,克莱恩先生……”
弗伦斯从喉咙挤出两声阴冷的笑声:“在商言商,这些东西即便能凑齐,价格也绝不会低到哪里,我想听听你的价码。”
“我有金子,很多的金子——这还不够吗?”
弗伦斯摇了摇头:“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必玩这套花样了,您也清楚,光是一朵太阳花,都至少要几百加隆,这已经算是您那串名单里最容易弄来的东西啦!”
“那么,你要什么?”
弗伦斯阴阴一笑,露出几分贪婪的神色:“我需要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一些具有历史价值的妖精制品,或者威力强大的诅咒咒种。”
“就像上次,我曾见到一个咒种,非常珍贵,曾在历史大显神威,只要一茶匙的分量,就能制造出席卷整个欧洲的黑死病。”
“伱说的这玩意不叫咒种,叫病毒……”
亚伦有些无语,他摇了摇头:“我手上没有这些东西,不过,我有一些足够分量的替代品。”
说着,亚伦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几瓶魔药。
“这些魔药,是我从吸血鬼那里抢来……不是,和平交易过来的,吸血鬼我想你也明白的,从他们手上弄到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这个盒子,弗伦斯的那只独眼里一下子闪射出了贪婪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目光在那几个瓶子之中打量着——可以看出,这都是吸血鬼们的工艺,非常华美,里面装的魔药种类不一,但无一不是市面罕见的珍贵品类。
但弗伦斯却无视了其他的魔药,他的目光——始终钉在其中的一个瓶子上。
他轻轻抚摸着那个瓶子,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贪婪。
瓶子里装着的,是葡萄酒一样血红的液体,随着盒子的轻轻晃动,一道道涟漪在其中隐现。
“这是……”
弗伦斯打开瓶塞,把瓶口凑到鼻子边轻轻嗅了一口——只这一口,他整个人仿佛都陶醉了。
“永生之酒!”
弗伦斯抬起头,眼睛里放出格外刺眼的光。
“自魂魄的矿井中,自隐秘的银脉中。
血从岩根之下涌出,永夜里,它坚如磐石。
已然绝望的人啊,请缀饮这永生的美酒。
你将与人世隔石相望,徘徊于冥府歧路的不归之客。”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由吸血鬼们流传而出,它所讲述到的正是永生之酒。
永生之酒的功效一如长生不老药,可以延长生命,阻止死亡,然而,它却有着非常可怕的副作用。
正如为了延长生命而杀死独角兽会受到诅咒一样。饮下永生之酒的人,他的灵魂会发生畸变。
他会变得惧怕阳光,就此与人世相隔绝。久而久之,整个人都会性情大变,仿佛从此变了个人一样。
传说中,完美无瑕的永生之酒并没有这样的缺陷,喝下它,你将得到真正的、被死神认可的永久生命。
只是这终归是个传说,哪怕公认创造了永生之酒的吸血鬼们,也不可能配置出完美的永生之酒。
弗伦斯抓着那个盒子,目光之中有着病态的渴望——他也是个老人了,他也知道日渐衰老的滋味,只要能恢复一部分青春的荣光,哪怕舍弃灵魂,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世上像他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因此永生之酒的价值可想而知——它永远不会缺乏合适的买主。
弗伦斯的内心几乎要被疯涨的贪欲占满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亚伦,装着欣赏盒子做工的样子,动作极小地背过身去。
然而,在他刚想把瓶子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时候。
“嘶!”
一条浑身金鳞的蛇,仿佛凭空出现从盒子里钻了出来,它吐出猩红的蛇信,一口朝着弗伦斯的胸口咬去。
“啊啊啊!”
弗伦斯甩手丢掉盒子,整个人骤然瘫坐在地,双手疯狂舞动着——他显然是被吓坏了。
然而,预想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紧张地张开眼睛,那条蛇已经消失不见了。
弗伦斯忙站起身来,四下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一扭头,却看见亚伦手托着盒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弗伦斯先生——贪念过盛,小心被毒蛇咬了心口。”
弗伦斯惊魂未定,他的胸口起伏着,一只独眼里有怨毒的光。
亚伦却毫不在意,他‘啪’地一声合紧了盒子上的卡扣,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已经给出了我的价码,并无保留,这魔药的价值你也清楚,现在到你了——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愿意跟不够坦诚的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