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昔日的弟子苍老不堪,黄药师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但是脸上依旧不近人情,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不知道黄岛主觉得怎样才能算得上是两倍的本事于你呢?”楚风心知过犹不及,不欲强求圆满,所以面对黄药师耍赖的招式,也只能另寻他法。
黄药师看向脸上写满不快的黄蓉,心中更是恼怒的看向楚风,即使已经松口,却也诚心想让他吃尽苦头,知道黄药师的女儿可没那么容易招惹的。
“爹爹,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去归云庄坐坐怎么样,如果陆庄主知道您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黄蓉心急如焚,忽然想到他们还没有诀出胜负,能拖便拖,先把破镜重圆的喜事给办了,说不定爹爹一高兴就既往不咎了。
黄药师既没有否定,也没有答应。楚风对黄药师可谓知之甚详,尤其是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照面了,对他心中的想法可谓一清二楚,知道他服软了。
当即也没有逼迫下去,向黄蓉使个眼色,两边心有灵犀,都没有废话,朝着远处的归云庄疾步而去。
来到湖滨,因为归云庄在另一座岛上,走陆路又得绕远,而且需要长途跋涉,于是就是来到来时的快船边,正要上船,却忽见一个人快步走来。
那人头顶一口大缸,模样诡异。待走近,原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身穿黄葛短衫,右手一把大蒲扇,左手托着大缸,竟然轻飘飘的健步如飞。
要知道那缸看材质是纯铁铸成,少说也得数百斤重。
那人走过黄药师身旁,对传说中天下的东邪视若无睹,毫不理会的擦肩过去,竟然在走出数步后,停在籍籍无名的黄蓉和楚风身边,莫名其妙。
黄蓉心中奇怪,她可不认识这老头,看了眼楚风也不像认识,疑惑不解。不过在那白胡子老头身子微摆间,缸中忽然泼出些水,倒是让她一惊。
这大缸中竟盛满了清水,更得再加一二百斤的重量。
一个已经半截如土的老头子,将这样一口大装满水的铁缸顶在头上,行走还来去无事,不提武功究竟已经高得如何出奇,单是臂力也足以惊人。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黄蓉看着老者近在咫尺,也不嘀嘀咕咕,开门见山。
老者还是第一次遇到说话这样直白的人,愣了一下,多说多错,不说也就无错,索性没有多余解释,来到了湖滨,抬头四看,似乎要准备登船。
黄蓉心想,“这老头子在这厉害,托着这么重的水缸,也想从这里飞到船上,非得弄他个落汤鸡!”
然而他刚一回神,却不由目瞪口呆,只见那白胡子老头健步如飞的从河面上走过去,身形稳健如平地无二,虽然出现下沉,但是河水自始至终都只浸及小腿,就在也没有下沉,惟实不可思议。
眼看过了湖滨,飞到停泊在湖滨的船上,将大铁缸轰隆一声,扔到水里,回头看来。黄蓉难以置信,“他上了我们的船,还是去看一看情况吧。”
“这人武功真是厉害。”
穆念慈即使这些月来见多识广,但是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高手,她只在楚风身上,看到最有可能。
黄药师冷哼一声,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飞身跃在水面上,脚下一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隔着几十丈的距离,便几步登上船只。
只不过飞身跃到船上,黄药师便进了船舱,没有理会那白胡子老头,更是试探之意,仿佛不存在。
“爹爹虽然很少在攻心于武艺,但是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黄蓉看到这个现象,疑惑不解道。
虽然黄药师自从爱妻因为他醉心武功,呕心沥血而死,已经很少醉心于武学,大多修炼都是陶冶情操的碧海潮生曲,但是也不代表他放弃武艺。
在桃花岛上,黄蓉就不止一次听他谈起各家各派武功,虽然一副蔑视的模样,却也基本上各门各派都有,也正是凭借这个,她才能戏耍人数比她多,武功比她强的一些高手,过得惬意自在。
但是无论哪一门哪一派,别说从未听过头,不足为凭,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武功?
但是在楚风身上,她已经不止一次近在咫尺的亲眼见到,眼看白胡子老头施展绝技,也不由不信,心中对那老头吃惊,也诧异父亲的无动于衷。
冯默风看着沉闷的黄蓉,知道她定然是奇怪黄药师的态度,但他知道黄药师对于真正拥有本事的人向来别具一格,哪怕折辱下交,也无所顾忌。
然而反过来一些奸滑之辈,态度更百倍不屑一顾。
四人因为冯默风有伤在身,黄蓉和穆念慈武功虽然已经提高,但是功夫还需沉淀,想要踏水而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便将拴在岸边的小船划来,满满游到大船,然后翻身上船。
那白胡老头儿看众人上来,一捋白须,哈哈大笑道,“如果所料不差,你们是去太湖群雄之首所在的归云庄吧?而且你们还是陆少庄的贵宾?”
“不敢,未请教这位前辈尊姓大名?”黄蓉躬身一礼,心头奇怪他们与这老头素不相识,他怎么知道他们事情的,难道真是高手,一路偷听他们。
白胡老头儿呵呵直笑,“礼便免了,我正好要去归云庄,却是寻那陆庄主,由一件事物需要说和?”
“不知道前辈是为什么事情?”黄蓉心中更是万分好奇,一把年纪还有如此功夫,这白胡子老头儿定然非同小可,他充作说客的事自然更了不得。
白胡老头微一沉吟,“这……等到了归云庄再说吧。”
看着老者不再理会,楚风拉住黄蓉,目光看向太湖。
一路顺风顺水,众人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回到归云庄。
陆冠英得知这件事情,加上白胡子老头儿一番表现,便立即请老头安坐,自己飞奔入内报知父亲。
不一会儿,陆乘风坐着一个轮椅,由陆冠英从内堂推出来,并向老头作揖行礼,客客气气的说道,“小可不知高人驾临,有失迎迓,罪过罪过。”
不是每个人都有楚风一双慧眼,能够直观化看到一个人的深浅,陆乘风在归云庄已经瘫痪十来年,老头看着也像有本事,一时间还真看不出来。
那老头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得寸进尺,当然也没有好架子,只是微一欠身,也不回礼,淡淡的说道:“陆庄主不必多礼。是老头子冒昧打扰。”
“敢问这位前辈高姓大名。”陆庄主也没有计较这些。
老头子若无其事的说道,“老夫姓裘,名叫千仞。”
陆乘风豁然一惊,不敢相信,再一次肯定的问道:“前辈可是江湖上人称铁掌水上飘的裘老前辈?”
“你倒好记性,还记得这个外号。”裘千仞微微一笑,略带回忆的说道,“老夫已有二十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路上不说,也只怕别人早忘记啦!”
“铁掌水上飘”的名头早在二十年前,在江湖上确是非同小可。陆乘风知道此人是湖南铁掌帮的帮主,本来雄霸湖广,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封剑归隐,时隔多年,江湖后辈便渐渐不知他的名头,见他突然来到归云庄,连他也忍不住惊疑。
“裘老前辈驾临敝地,不知有何贵干?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不甚荣幸。”陆乘风也只能做足礼数。
裘千仞一捋胡子,大笑道:“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事,总是老夫心肠软,尘缘未尽……嗯,我想借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做会功夫,咱们晚间慢慢细说。”
看他神色间似乎并没有恶意,陆乘风也不怎么在意,“英儿,请裘老前辈去我书房的静室去休息。”
“多想庄主了。”
裘千仞满意的向各人点点头,随后跟着陆冠英远去。
黄蓉不由好奇的问道,“陆庄主,这裘千仞什么来头?”
“这……”
陆乘风迟疑一下,想了想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裘千仞的武功,但是十几年前也素仰过他的威名。当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在华山绝顶以武论剑,也曾邀他到场,只可惜的是他身上适有要事,未能赴约。不过既然得到五绝的邀请,自然是武功卓绝,非同小可,纵使不及王重阳五位前辈,但他们也相差不远。”
“这位裘老前辈难道真的武功极高,不过我怎么都没怎么听过?”黄蓉疑惑不解,想到爹爹路上奇怪的举止,更是疑惑,难道裘千仞有问题吗?
陆乘风沉吟一下,“这些事都有些年头,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裘老前辈归隐江湖已经很多年。”
“既然已经归隐江湖,他来做什么?”黄蓉轻轻一笑,忽然想到什么,“难道是为昨天被抓的杨康?”
“说不定那金国小王爷,能够重整旗鼓,就是攀上裘老前辈,看来这一次对待那个金国小王爷得慎重一些。或许我们处理他,全真教是名门正派,也会顾及名声,但是那位裘老前辈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品性嘛,蛮不讲理,可是招惹不得。”陆乘风摇了摇头,这下他们浪费可大了。
黄蓉轻轻一笑道,“那老头儿厉害是厉害,不过有楚哥哥在,陆庄主你也别怕,我们可不会放过杨康那祸害,如果那什么裘千仞不明是非的话,我们不介意把他和杨康一起手起刀落处理掉。”
“黄姑娘,你……这位少侠拳脚虽然厉害,武功是分生死的,但是在武功上的事儿,可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相差无几,除非一根筋或者不惧死亡,否则想要留下一个伯仲之间的高手却不可能。”
陆乘风不报有期望,楚风才多大,即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也还差裘千仞好几十年的功力呢?
黄蓉不满的说道,“庄主这话可不对,还没有比过,谁胜谁负,尤为可知?怎么就能向那老头服软?何况这样一个江湖名宿冒昧造访本就蹊跷。”
“好了,蓉儿,那老头不是借静室一用,我们不妨去看一看,那白胡子老头儿究竟在练什么甚么功夫。”楚风拉住争辩的黄蓉,向厅后走去。
陆乘风大吃一惊,“不可……”然而两人早已转身而去。
“爹,黄姑娘的怀疑不无道理,我们也不妨借机看一看。”陆冠英不以为然,推着陆乘风赶向书房。
陆乘风想要拦阻,可是行动不便,也只能听天由命。
等他们到书房时,楚风和黄蓉已经站在书房的纸窗前,目光往里面张望。听得陆乘风他们追上来,黄蓉忙转身摇手,示意不可声张,同时又向他们连连招手,要他们也过来看看,一探虚实。
陆乘风本来不想去,生怕惹恼里面那位半步五绝的绝世高手,可是陆冠英心中好奇,这位发让向来淡定的爹爹,几乎闻风丧胆的绝世高手究竟如何厉害,便放轻脚步,将陆乘风轻推了过去。
他俯眼贴紧窗纸上的小孔,往里一瞧,不由大吃一惊,“这便是绝世高手的风范吗?不可思议。”
原来裘千仞在书房静室,什么也没做,只是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似乎正在调戏,嘴鼻均匀的吐纳,一缕缕的烟雾有序的吸入喷出,连绵不绝。
陆乘风看着儿子如此大大咧咧,心中不由一直摇头,不同黄蓉和陆冠英这些不知者不畏,亦或者楚风这类无法无天之辈,作为是东邪黄药师旗下弟子,他早年随师学艺,就已经知道偷师是一项大罪,如没有允许,万万不可去看人练武。
他余光微微一瞥,虽然他熟知江湖各门各派的高深武学,却也未听说过有那一门功夫能够吞云吐雾,但是偷看已经不对,自然不敢再往细处瞧去,同时一拉陆冠英的衣袖,让他也别再偷看。
陆冠英也反应过来,当即站直身子,从窗前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