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醒,醒了做。如此反复两日后,薄情河终于意识到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荒淫无度了一点。
他低下头,捏捏胳膊窝下新长出来的软肉,心头油然生出一丝悲凉之情。本就约等于无的肌肉现在彻底寄了,摸起来比他的奶还软,这像话吗。
该死的npc,喂小白鼠呢这是,有没有考虑过他那本《高分子材料成型加工》的感受。
薄清河痛定思痛,决定将逃跑计划提上日程。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他发现npc一般都会在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准时给他送饭,再跟他做一整晚的爱,然后就这么反复循环。而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对方下次出现还有足足四个小时,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寻找逃跑的办法。
他看了看像奶一样软的手臂,又看了看连在墙上的银色锁铐,不禁陷入了沉思。很明显,蛮力是不可取的,除非他是陈衡再世,否则再来十个他也够呛能把这玩意儿弄断。
那怎么办呢。
薄清河为难地盯着手腕,甚至想用拓扑学上绕数为0的方法来解决。但显然,锁铐并不是可以随便弯来折去的闭合曲线,他的手也不可能拉成各种非人类的形状,让他能顺顺利利地从锁环里挣出去。
薄清河埋头苦想了一会儿,不由得心生无望。而就在这时,他微微移了移视线的焦点,注意力落到垫在锁铐里面那层颇为厚实的棉绒上。
——手铐又不是很紧,他把里面垫着的那层厚布弄掉,手不就能伸出来了么?
薄清河大喜过望,连忙抓紧时间采取行动。他先用指甲挠了一会儿,没挠断;又很不体面人地用牙咬了一会儿——但也没什么卵用,不但咬了一嘴毛,还弄得牙齿痛痛的。他皱着眉头擦擦嘴,发觉人类自带的零件还是太钝,要想把这些工业制品弄下来,还是得借助一些工业时代的产物。
链子长度不够,薄清河能活动的范围相当有限,不过使劲够一够还是能碰到旁边那个床头柜的。他努力倾过身去,想找找里面有没有指甲剪套装之类的东西,果然在最底下那层找到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丢进去的修眉刀。
不错!没想到这npc还挺精致。
薄清河擦掉上面的浮灰,对着光轻轻吹了口气。薄薄的刀片在日光底下微微泛着冷色的光泽,看起来还挺锋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满意地扔掉纸巾,用左手捏紧刀柄,在棉绒上使劲割了几下。实践证明,再小的刀子也比指甲好用,没一会儿厚布就被他磨断了。链环上多出了大概一百多毫米的空余,使劲挣一挣还是能脱身的。
不过再被喂几天很可能就挣不出来了。这些npc有够阴险,为了不让他逃走真是想尽了手段,啧啧。
薄清河用没被锁住的那只手捏紧链环,另一只手努力并拢,卯足了力气往外挣。手掌最宽的地方已经卡到了铁环处,稍微再一用力手就出来了。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
薄清河瞳孔一震,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对方来的时间过于不巧,缚在他手上的厚布已经被他划烂了,现在正整整齐齐地摊在床上,昭示着他不怎么妙的行为动机。
日。
他又不会魔法,没法给它原样整回去。所以,现在的薄清河被迫面临了两个选择,a.主动跟npc承认错误,忏悔自己准备逃跑的举动,但显然只有sb才会这么做——
所以他果断选了选项b。
他一咬牙,修眉刀破开皮肉,划出了一条不足1cm长的小口。毛细血管在外力作用下破裂,几滴血珠从里面渗出来,在雪白的皮肉上显得格外惊心并没有。
陈衡来是想告诉男神学校那边的事办妥了,没想到刚推门而入便看见了这惊魂一幕。男神面无表情地靠在床边,用拿三棱军刺的姿势捏着一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而鲜血正汨汨地从手腕上流出,无声地晕出一片扎眼的红。
男神……割腕了。
陈衡脑子一嗡,想也不想地冲上前,迅速给人缴了械。幸好,他来的还算及时确实,这一刀并没有伤及静脉与动脉,但看着十分骇人,让他的心脏都痛得麻木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衡跪在床前,手里捧着男神流血的手,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他的嘴唇颤抖了半天,半晌才哑声道:“我、我……送你去医院。”
薄清河看了眼那道小到几乎看不见的伤口,确实认为再不去医院它自己就结痂了。他想了想,合理征求对方意见:“那你放了我,我自己去吧。”
陈衡对此决心装聋作哑。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把飞到天外的魂魄吸回来,而他也的确成功了。
重新镇定下来的心脏如同在凉水里浸过,只是内部正在瓦解,但目前从外面还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抿住唇,从家里翻出医药箱,沉默地伏在床边,一丝不苟地给薄清河上药、包扎。薄清河本没什么感觉的手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幻痛,用事实证明了十指连心这一说确实有它的道理。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屋子里安静极了,像风暴前的洋面,或者大战前的黎明。包扎好后,陈衡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像头困兽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把所有略微带点刃的东西全收罗了起来,齐刷刷地丢到屋外。
作案武器此时正被他紧紧捏在手心,几乎要割破手掌滴出血来。那是一把小小的修眉刀,大概是他姐来他家住的时候落下的——呃,不得不说,陈衡的眉毛长得十分野性,平时从来不修,因为修也修不太出那个味儿。
陈衡攥紧了手。杀了他也想不到,想死想到极致的男神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薄清河靠在一边,颇为可惜地看着那盆绿油油的芦荟被搬离这间囚室,忍不住幽幽开口道:“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陈衡停下手里的动作,向薄清河望去。男神生无可恋地抬头看他,语气里充满了厌恶:“过来干什么啊,真xx耽误事儿。”
是,耽误人投胎,多大的罪啊。陈衡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想找你聊天。”
薄清河谨慎地盯着他好像随时会发疯的神色,略微向后退了退:“行,那你聊吧。”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迎接他的是一片沉默,以及落在脸上的、湿漉漉的吻。
有的时候薄清河真的纳闷陈衡有没有可能跟林黛玉是一个品种,都是从三生石畔上来,到人间还泪的。不过一想到神瑛侍者要是能受得了日日灌狗之苦,估计早已立地成佛,也就没有后边那一茬子事儿了。
薄清河叹口气,刚想把一切摊牌,跟对方承认错误、不该拿自杀吓唬人,便听见对方发出一声抽泣,哽咽道:“我放了你,你会答应我以后好好活下去吗?”
他抽了张纸,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像两窟噗噗喷水的泉眼:“那天晚上在许愿池,我问你爱神为什么掉眼泪,你说爱必须和痛苦有关。所以我就许愿,如果我的爱让你感到痛苦的话,命运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我与你远远隔开。可是临到头上,我却忍不住反悔了。我不要和你分开,如果一定要的话,那就让命运把我搅碎,绞烂吧。”
陈衡忙着擦眼泪,并没发现男神的脸色出现了剧烈的变化。他大力擤掉哭出来的鼻涕,继续道:“但是我没有想到,是你先碎了。那天晚上你吞阿普唑仑自杀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如果你走了,我一定要发一场大疯,让所有折磨过你的人统统跟着上路,包括我自己。如果你没走,那我就要用尽全力把你留住,可现在我发现你就是留不住,无论怎样都留不住。”
“明明、明明一切都是在变好的不是吗?想性侵你的导师进监狱了,造你黄谣的学弟被扒出金牌作假后被退学了,搞你保送名额的那帮人九月份开庭,连同着各种藏污纳垢之事一起判下来估计得吃枪子。我不会再关着你了,如果你想回学校,咱们就接着读研,如果你学够了材料,我陪你一起去国外读个艺术类的一年硕好不好?这个月s市有十几场画展,你要是想去看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陈衡哭得几近融化。他哭着哭着就从床上掉了下去,像一滩糊在地上的狗饼。于是他顺势坐到地上,伏在薄清河腿边,将最后一句未竟的祈求说出口:“……我已经尝够了爱情的苦了……现在,能给我一点爱吗?”
但这句祈求既无希望,也无意义。在沉重的生死面前,它像一根悲哀的羽毛,作为命运索取的代价,轻飘飘地随风而去。
陈衡想到这里,心态彻底碎了。薄清河越听表情越怪,心态也跟着碎了。他绝望地发现,学历不可以靠性传播,但弱智可以。
他蹲下身,擦擦陈衡脸上的泪,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哭了。
“不好意思啊,现在才让你知道。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