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回宫之后,
小福子给她端来了一盏晾温了的安胎药,嘱咐道:
“娘娘今日受累了,快先将这安胎药喝了,仔细动了胎气。”
宋昭端起碗盏轻轻摇晃着,莞尔道:“本宫的孩子争气得很,没那么矫情。且本宫今日心情舒畅,倒也不觉着累。”
她喝了药,将空碗递给小福子,又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问:
“你可去告诉云杉这消息了?”
自从惠嫔搬进来住之后,主仆两人私下交谈的时候,总是十分小心谨慎。
怕的就是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小福子凑近宋昭些,也是声若蚊嗡道:
“回来便说了。云杉知道皇后经历了这些事,也算是舒了一口恶气。不过奴才怕她担心,故而没有告诉她,这些都是娘娘您的谋算。”
“不告诉她对的,她性子太纯,本宫也不想要她担心。”
宋昭垂眸瞧着奉在面前的冰,唇角扯起几分阴冷的笑意:
今日这一连串的意外,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宋昭步步为营的算计。
早前皇后凤袍上的东珠之所以会掉落,
便是宋昭吩咐小福子去浣衣局取衣服的时候,趁着人多动了手脚。
也是浣衣局的人自己当值不上心,
夏日各宫妃嫔送去的换洗衣物多了起来,浣衣局的人为了图省事,便并未将皇后的服制和寻常妃嫔的服制分开存放,
这才给了小福子动手的机会。
他趁着各宫都去领送衣裳的时候,将凤袍上坠着东珠的金线绞了松动,
如此一来,只要皇后穿上凤袍后多走几日,衣摆处的东珠自然会掉落,
落在足边,便很有可能会踩上去,要人滑倒。
其实就算东珠没有掉落,亦或是皇后没有踩到,也不打紧。
反正宋昭要让她早产,就总还留着后手,必不叫她能安心生产才是。
不过或许也是皇后缺德事做多了,自个儿遭了报应,宋昭只算计了这么一次,她就当真早产了。
而宋昭呢?
她生怕皇后能活下来,于是便在和萧景珩一同赶去看望皇后的时候,提前在袖口里面藏了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
那是小福子从御药房偷出来的万金活血散,
此物遇水挥发极快,只拿来闻嗅便可有活血化瘀的奇效。
皇后平安产女后,宋昭与萧景珩入内探望她时,
宋昭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皇后身上,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东西丢到了皇后内寝奉着冰的冰瓮里头去。
皇后生产过后,是不能见风的,
所以内寝的门窗必然会紧闭。
万金活血散洒在冰上,无色无味不易察觉,随着冰化成了水,便会快速挥发,
内寝此刻门窗都闭着,皇后自然会在不知不觉间嗅到此物,
而后必然会导致血崩之势!
皇后这一胎是早产,又用了催产药,所以她本身就有血崩的可能。
等消息传出去,坤宁宫上下乱作一团,
太医来了也只会先一心给皇后医治,不会察觉到别的事。
等宫里面的冰化了一半,宫人就会拿出去倒掉再奉上新的冰,
如此一来,证据就没了。
等到萧景珩要彻查的时候,他还能查出什么?
且皇后血崩大量出血,身体里面必然是验不出用过万金活血散的症状了。
此事布局精密,即便有人想要追究,也无从着手。
不过这一局,宋昭也有失算的时候。
她本是想直接取了皇后性命的,却料不到,皇后竟能活下来?
宋昭心下疑惑,
她一边用银挑子拨弄着烛心,一边喃喃自语着: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早产、喝下催产药、再加上血崩,即便是寻常人经历了这些险事,想要捡回一条命也是极困难的事。更何况是皇后?
她不是有心疾吗?这般折腾着,她竟还能苟延残喘?”
小福子道:“许是她命硬,损了子孙福祉,换得她福大命大?”
宋昭略一沉吟,抬眸看向眼神中同样透露出疑惑的小福子,摇头道: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心疾,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皇后做戏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