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信被手下副将从雪堆里拉起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马立羽还不识趣地过来:“沈都统,我们能进城了吗?”
沈怀信丢脸至极,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
马立羽上马一挥手,车队进城。
沈怀信虽是大都统,掌管的军政要务,民生什么的还是有刺史。
虽说边城特殊,刺史压根不是都统的对手,但接收犯人,文件流程,还是要和刺史衙门走。
所以,纵然沈怀信再不情愿,此时也无法阻止。
待车队都进去,沈怀信咬牙切齿:“派人盯着,等他们手续一办完,就把他们安置到准备好的地方去,不死伤一半,不能让他们出来!”
“还有,霍长鹤,哼,给他安排个喂马的差事,他那匹马,找机会打死,分了吃肉!”
“还有那只鸟,把它抓来,我要亲自拔光它的头,扭头它的脖子!”
“那些女眷,安排去什么地方,不用我多说吧?”沈怀信目光阴毒,闪着寒光。
“是,属下明白。”
这个地方偏远,民风也更粗放,像内地里来的那些娇娇女子,特别受欢迎,不少流放来的女子都不愿意苦熬生意,去青楼谋生。
霍长鹤,你不是清高吗?不是有一身傲骨吗?幽城,就是你的地狱!我要一寸寸打断你的傲骨,踩你入烂泥,让你身边的人,都陷入泥潭!
“我看他身上的东西,还值点钱,”沈怀信嘴角微勾,“想必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屈服,还想变卖东西,传令给城中当铺,谁敢收他的东西,就是与本都统为敌!”
手下副将领命而去。
霍长鹤骑马在马车旁,颜如玉掀着车帘和他说话。
“沈怀信估计要气疯了,”颜如玉笑道,“想露脸,结果把脸都丢尽了。”
“他定会派人跟着我们,”霍长鹤抿唇笑,目光往后一掠,“定不会善罢甘休。”
“无妨,让他跟。”颜如玉看向两边街道,“这里有钱家铺子,先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好。”
到刺史府衙门,正打瞌睡的衙役一见这么长的队伍,顿时醒了盹。
“干什么的?”
马立羽上前,说明来意,递上文书。
衙役都懵了,这个地方一年不知道要接收多少被流放的,但坐着马车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再一看,竟然是镇南王,赶紧往里通报。
刺史姓曹,今年五十有六,正在屋里窝着看话本子,听衙役来报,说是镇南王府的流放队伍到了。
他一愣,想了一下,以前确实收到过文书。
“不是说腊月二十几才到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这才进腊月呀。”
“大人,您快去瞧瞧,人家是坐着马车来的。”
“什么?”曹刺史诧异,赶紧换衣服往外走。
到门口一瞧,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流放犯还是钦差?
下意识想要上前行礼,衙役托了他一把,他又回过神忍住。
马立羽拱手道:“可是刺史大人?在下马立羽,天子亲卫,押送犯人到此。”
“马大人,有礼,有礼,”曹刺史看一眼马背上的霍长鹤。
想不看见都不行,他实在太扎眼了。
再者,之前霍长鹤在申城时,他也见过两次,印象颇深。
匆匆一眼,曹刺史赶紧收回目光,心说这果然不是流放犯。
他自知惹不起,无论是霍长鹤还是马立羽,而且人家手续又齐全,断然没有刁难的理由,于是赶紧利索地办了。
“马大人,”曹刺史不自然地笑笑,“手续办妥,他们就得去安置棚,至少安置到哪里,那就是沈都统的人负责的。本官……”
马立羽点头,也早料想到:“多谢大人,之后的事,在下会周旋。”
曹刺史松口气:“好,好,那下官就不留马大人了,待办完差事,再给大人接风。”
无非就是客气话,马立羽自然懂,告了辞,拿上文书出来。
“王爷,王妃,接下来如何安置?可有章程?”
颜如玉道:“让霍仲卯去钱家铺子一趟,前阵子钱家来信,说是钱家在这里多年,根基深厚,有事找他们即可。
先让他们帮忙找地方落脚,过渡一下,我们再找地方买宅子。”
马立羽点头,正想说话,前面来了几个人。
最前面的银锭问道:“做什么的?”
为首的正是沈怀信手下的李副将,带着一队军兵。
他手里捏着马鞭,鼻孔朝天:“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是都统府的!你们就是镇南王府的犯人吧?正好,跟着我们走。”
贝贝“嘿”一声挽袖子,银锭按住他:“跟你们走?去哪?”
李副将嗤笑一声:“你说去哪?犯人当然是去犯人应该去的地方,在咱们幽城,流放犯该去哪?”
他身后的军兵哄笑道:“当然是去安置棚了!”
“安置棚也是有好坏的,要想住好的,也得看我们李副将高不高兴!”
李副将得意洋洋:“听清楚了吗?安置棚,一群流放犯,最卑贱的人,莫非还想住客栈大宅不成?”
马立羽拧眉,转身就要上前理论,被霍长鹤和颜如玉拦住。
银锭摸摸鼻子,小眼睛闪过精光:“李副将是谁?”
李副将上前一步:“当然是我。”
银锭上下打量几眼,点点头,忽然吹一声口哨。
“干他!”
一声令下,八哥飞来,队伍中一只山鸡腾空而起,羽毛黑亮,翅膀展开将近一米,金色爪子,脖子上还戴着一串红色石头串成的项链。
威风又贵气。
李副将还没明白过来,头上一凉,帽子被抓走了,连带着头发也被抓散,几缕发丝悠悠掉落。
痛得他大叫一声,仰头指着就想骂。
刚一张嘴,一坨什么东西落在鼻子上,脑子一空,也没想起来擦,眼睁睁瞧着,滑进嘴里。
“哦哟哟~天塌啦,地陷啦,小副将嘎嘎吃鸟粪啦!”
李副将:“!!给我抓住他!”
门前顿时乱成一团。
刺史衙门大门紧闭,曹刺史在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嘶气。
“啊呀!不愧是镇南王府的人,连沈怀信的人都不怕!”
“大人,那以后我们……”
“再看,再议。”
李副将怒道:“好,这是你们自找的!镇南王府的人,住最次等安置棚!”
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