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言归正传。」
玩笑开够了,格雷勒托面朝卡俄斯,敲了敲自己的眼眶。银绿se的虹膜折s光线,映照出如绿se宝石般璀璨的光华:「我感觉到前面有奇怪的气息,说不定是魔物。我打算去前面探路。」
气息?蛇兽人都能感受到,卡俄斯没道理察觉不到。但感觉太灵敏在此刻是一种弊端,周围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对她而言都是足够大的信号,以至于她的器官有些疲惫。
或许的确是累了。卡俄斯点点头,示意格雷勒托自行决定就可以。她打算闭目养神,暂且休息一会儿。
格雷勒托离开后一段时间,抓鱼的许德拉与上树远眺的塞西尔都回来了。
黑发少nv坐在一棵树下,靠着树g,阖上眼陷入了沉眠。她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平时总是一派清醒又冷静的模样,现如今沉沉睡去,竟然能依稀看见眼下淡淡的青黑。
许德拉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只过来看了一眼,就砸了咂嘴、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塞西尔最初只是站在她的身前,垂着眼凝视她睡着时的模样。
少nv手上那份原本要递给他的食物,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谁拿走的。
他顿了顿,蹲下身,有些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他生怕吵醒了她,一举一动都轻缓得不可思议。
奥菲莉亚昨晚依旧没睡好,现在仍旧紧紧闭着双眼,格雷勒托则是不知去向。许德拉更是离这里百米远,自顾自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换句话说,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塞西尔半靠着树g,视线划过她的双眼、鼻梁、嘴唇,再慢慢下移,直到停留在她那条与常人截然不同的腿上。
他从来不是个愚蠢的人,也不是什么冥顽不灵的废物。他只是容易把人想得太简单,把事情做得太极端。
很多时候,只要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会让人惊觉自己之前究竟有多么愚蠢。这其实不是多么难获得的信息——卡俄斯、艾琳与欧文三人的始末,知道的人有很多,甚至于欧文本人都是这件事的受骗者之一。
他只是做错了事,尚且如此。成日如履薄冰,无时无刻不在为过去的一切忏悔。
可受害者本人,却能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纵容他时刻不离身旁,用与常人无异的态度对待他。她呼唤他的名字,从未像是在轻蔑地吩咐一个仆人、一个宠物,而是以完全平等的姿态,在呼唤一位友人——他知道自己不配这么说,但无论是他、「克莉丝汀」,还是「奥菲莉亚」,卡俄斯称呼时的语气,其实毫无不同。
但她自己呢?
她自己被平等地对待过吗?
这条腿……在最初,他还只把她当成一个背弃友人的卑劣者之时,曾经用相当失礼且无情的语气询问过来由。卡俄斯的回答也十分轻描淡写,那不过是一场「绑架」。
「……那不是针对她的绑架。」欧文说起这件事时,声音称得上是咬牙切齿,「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她只是被人陷害,受害人才变成了她。」
所谓「被人陷害」,塞西尔即便再怎么不谙世事,也听得出罪魁祸首是谁。但事实上,b起艾琳,他更关心究竟是谁策划了这起事件,毕竟说到底,艾琳也不过是从受害者变成了荒谬的加害者,可真正的凶手却完全没有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俄斯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从被人诟病的庸才,一步步爬到了万众瞩目的位置。
她的剑术无b凌厉,与任何国家流传的表演型剑技都不同,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在呼啸着、奔腾着,宛如川流不息的地脉,亦如天边转瞬即逝的星辰,快到极致、锐到极致,甚至在被击落的那一刻,仍在追寻刀沿处闪耀的光华。
艾琳说,卡俄斯总是在训练场。在塞西尔称为她的「仆人」之前,她从未有过练习的同伴,只是日复一日地练习着枯燥无b的魔法与剑术,即便身t残缺、即便只有可笑的一星星图,她也没有懈怠过一天。
塞西尔从来不觉得自己输给卡俄斯是一种耻辱。与人类不同,jing灵大多天赋卓绝,星图都是五星往上,最终实力才是评判标准。卡俄斯用得出五星魔法,那她不过一星星图的天赋甚至是一个加分项,足以说明她魔法理论有多么优秀。
但是……她不会累吗?
塞西尔其实不懂她。虽说他天生就是学魔法的料,但大概是因为自小生活在满是魔法的世界里,学习的过程又一切都太顺畅,他对魔法其实提不起半分兴趣,不过是一种变强的工具而已。
所以他不会懂,对于上辈子活在现代社会的卡俄斯来说,在一次次构筑回路、注入魔力之后,看见指尖跃动出雷光,看见那些金se的瑰丽法阵时,她究竟有多么欢欣雀跃,为这等奇幻的造物而庆幸。
……他似乎,看了太久了。
就在他转移视线的那一刻,卡俄斯的眼皮突然就颤抖了一下。
更加准确地说,她的耳朵先轻轻颤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灿金se的眼睛就猛地睁开,生生与塞西尔的视线相撞。
塞西尔顿时僵y了,还没等到他想好该说什么,卡俄斯便瞬间拾起身边的手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无b严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见了剧烈的战斗声。是格雷勒托离开的方向。」
第三天。「纯银级」魔物层。尤里乌斯小队。
亚瑟一脸烦闷地走在最前面,为所有人开路。
这么说还是太轻描淡写了。银发少年的眉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y霾,远b平常的他还要y沉暴戾。
不仅是他,整支队伍都弥漫着si气沉沉的氛围,如同有一团密布的y云盘旋在所有人头上一般,寂静得落针可闻。
「那、那个……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要休息一会儿吗?」
说话的人是艾琳。她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甚至说是畏缩都不为过。
但亚瑟只是皱着眉,略微侧了侧头,甚至连回应她的心情都没有。不仅是他,队伍中的其他人也一样没有说话的心思。
……就在刚刚,队伍里的某个人si了。
是最后一位加入队伍的那个一年级生,森系魔法师,在队内负责治疗。
期末考试不是不会si人,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其数量到底还是太少了,他们又都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何况,那个一年级生的si法可笑又可悲。
他一不小心沾染上了某只魔物si去后残留的血ye,因此中了毒。而可笑的是,队内唯一能治疗与解毒的成员只有他自身,他又在刚刚的战斗中耗费了全部的魔力。
他因过敏而引起呼x1道肿胀,最终si于窒息。年轻的脸涨得一片紫黑,口腔里满是痛苦而溢出的白沫。
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亚瑟以为尤里乌斯身上总会带着什么魔法道具,解毒也好、治疗也好,避免发生各种意外情况。可他没有拿出来,不知道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确实没有准备。
亚瑟没法苛责尤里乌斯什么,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准备,但他本身也是自视甚高,拿了柄剑就来参加考试了。
但是……他的目光冷淡地后移,落在了始终低头不语的艾琳身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艾琳一直对他们宣称的都是……「擅长光属x辅助魔法」,自然也包括治疗。正因如此,又加上尤里乌斯准允艾琳与他们同行,另外两位成员一直都尽心尽力地护着她,不让魔物靠近她分毫。
甚至于,直到那位一年级生si前使出的最后一个魔法,都在为艾琳所受的轻微的「擦伤」而治疗。
说不定不用那个魔法,他还不用si呢。亚瑟冷着脸想道。b起到si都在帮助艾琳的他,艾琳本人倒是挺坦然,刚刚还在拉着尤里乌斯的衣角博同情。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艾琳的确没有什么用处,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何至于现在才爆发。可他深觉自己的无能,不满于自身的同时,也不满于导致这场悲剧的所有人。
也许,卡俄斯也好,奥菲莉亚也好……她们说的从来就没错。亚瑟怔怔地想着,尤里乌斯和艾琳真的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凉意。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让他后颈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手里的剑条件反s地横在身前。
尤里乌斯抬手让另外两人停下脚步,低声问道:「怎么了?」
亚瑟无暇回答他。
茂密的灌木丛遮挡视线,他用剑尖拨开了叶丛,想要看清后面的道路。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腿。
不是某个人躺在那里,伸了一条腿出来。
那里只有一条腿。
孤零零地躺在一小片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