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爷爷的心都在滴血。
他正在村头大槐树底下晒太阳,和几个老头一起听收音机,听说家门口停了辆豪车,本来以为只是凑巧,没有去管。
后面又突然一想。
会不会是江澈这猴小子回来了。
上次来电话说,江澈在外面上学,还做了点生意,做得挺不错的……
操!
自己刚刚买来的珍藏的限量版的烟叶,放在门口阴凉没收!
可千万别是这个猴小子!
老头好几年没跑这么快了。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爷俩一个在墙上,一个在下面。
老头气喘吁吁的,指着在墙头上坐着的江澈。
这时,江利云载着陈菲蓉姗姗来迟的回来了。
“干嘛呢,多大了还上树爬墙,赶紧滚下来!”陈菲蓉见江澈坐在墙头上,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骂道。
“我爷揍我呢!”江澈指了指院子里。
江利云跟陈菲蓉对视了一眼,走进了院门,果然看到了正手握烟斗,杀气腾腾的老老江。
“爸,您这是干嘛呢?”
江利云上去,从江振明的手里接过了烟杆子。
“我干嘛?”
江振明怒道:“你问问这猴小子干什么了!上次来就把老子的烟叶跟烟斗全倒了,卖烟叶那老伙计不干了,我好不容易才又让他给我弄了一些来,他倒好,又特娘的给我倒了!”
陈菲蓉跟江振明对视了一眼,刚要说话,一直在旁边默默捡豆子的奶奶突然幽幽开口道:“倒得好!”
“……”
哭笑不得的江利云道:“爸,小澈把您这烟叶倒了,那是为您好。您老抽旱烟不好,危害太大了,上次小澈不是给您买了一大堆大华子吗?您抽那个不就得了?”
“我抽不惯啊!”
“爸,要我说啊,您抽不惯,就什么也都别抽了,直接戒了得了。”陈菲蓉说道。
这话一出。
江振明一怔:“得了,抽那个就抽那个吧。”
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江振明是保持着极高程度的尊重的。
他就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刚开始听说,自己儿子找了个城里姑娘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接连抽了好几锅子烟,心情复杂到了极致,内疚跟自责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他怕因为自己是个穷苦农民,从而导致儿子这段感情有始无终……
结果。
姑娘也好。
姑娘家里也好。
都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嫌弃过儿子,或者嫌弃过他们家分毫。
将心比心。
江振明夫妻俩,也对陈菲蓉极好,好到几乎有求必应的程度。
还好陈菲蓉没有咬死说让他直接把烟戒了,不然的话,江振明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哪里能不赶紧答应……
一家人都回来了,晚上吃顿好的!
好的是什么?
在老江家,听到这句话之后,根本想都不用想的,就可以直接去和面了……
姑姑跟姑父很快下班都赶了过来,姑姑跟陈菲蓉、奶奶一起包起了饺子,江澈跟江振明一起在院子里抽烟,而姑父谷丰,则跟江利云一起去外面的奔驰上摸索了。
“爷爷,你要不考个驾驶证去吧?有个什么事情,出门也方便。不考驾驶证,只能整辆老头乐,太不安全。”江澈说道。
“考个屁,不考。”江振明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为什么?您还不大呢,像您这个岁数考驾驶证的多了去了。”江澈问道。
这时,江利丽出来接水,笑呵呵的插了一句嘴道:“我跟你爸小时候,你爷爷开队上的手扶拖拉机,把大队的门撞倒了,村子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莽杵子,后来你爷爷就再也没开过超过三个轱辘的车了。”
“死丫头赶紧包你的饺子去。”
江振明瞪眼跺脚,又转头看向江澈:“兔崽子,你笑个屁啊你笑!”
江澈假装闭嘴,起身走出了家门,在街上笑出了鸭子叫,气的江振明喊了一声闭嘴,又不禁笑了起来。
儿孙都有本事,自己现在也算是享上清福了吧?看了一眼手里的半截华子,江振明突然觉得还蛮好抽的,别人想抽,还没人给买呢!
他又想到了江澈刚才说的一个新名词,有点无法理解,扯着嗓子对墙外喊道:“猴小子,你刚刚说的老头乐是什么东西?”
“带棚四轮小电车。”墙外传来回答声。
“那为什么叫那个?”江振明问。
“您一开上就乐呵了,所以叫老头乐。”
“滚你奶奶的……”
吃完饺子之后,江振明出去转了一圈,拿了几条华子,给在大槐树下面唠嗑的几个老活计一人散了一条。
冬天的寒风,吹不散多年的友谊,但一群老头子凑在一起抽着烟,气氛却不知怎么伤感了起来。
时间好像没过多久。
可一晃,从小一起下河摸鱼上山打鸟的他们,都已经老成了这样。
几个老伙计,甚至都已经先走一步……
直到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说起了江澈,这股气氛才被渐渐抛开。
江澈考了状元的事情,上了电视台。
他们早就都已经知道了。
今天那辆大奔,也是江澈开来的,他们也有人看到了。
人们全都骂起了江振明。
年轻的时候娶了个好媳妇就算了。
老了老了,先是儿子找了这么好的老婆,又是孙子这么有出息。女儿也嫁到了好人家,外孙子也都在外面大公司上班……
这狗日的前世救了菩萨?这辈子运气这么好?
江振明只是笑。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好的离谱!
回到了家里,江振明洗了把脸,哼着小曲,心情无比愉悦的准备抽个烟睡觉。
可他走进放烟的后屋,却发现,江澈上次给他买的那一大摞烟……没了?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可再定睛看去,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愣了好几秒,气的是三佛出窍五佛升天,冲回去就找自己手机去了,一边找一边骂着:“这狗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