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强的最大问题来源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事儿还真不小。
国际争端。
早在六个月前,孙志强的儿子孙超远赴苏联的列宁格勒,也就是21世纪的圣彼得堡洽谈生意。
他在沪城有个价值三百万左右的工厂,专门制作棉麻制品。
国内的销量还行,但只能算平平无奇。
眼看着其他商户纷纷开拓国外市场,孙超也坐不住了,动了向国外拓展生意的念头。
开始一切都好。
凭着品质过硬等等优点,他在我国周边的许多小国家还真拓宽了不少商路。
只是。
在六个月第一次去苏联时,他就被当地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扣押下来,不但扣了一百多万的现金,而且连人都迟迟不放,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
要知道。
80年代的苏联正处于解体前夕,国内经济矛盾频繁爆发,国力逐渐落后美国。尤其83年末期,还是戈尔巴乔夫上台前最动荡的年代,许多苏联人连自己都顾不得,所以根本没人在意什么国际不国际的。
孙志强倒是请大使馆联系过几次。
但得到的消息都是,“快了,快了,我们正在督办。”
不是无能。
实在不好处理。
孙志强有心自己去一趟,但又怕深入虎穴不得而归,所以只能是不停地花钱托关系找人办理。
但骗子什么年代都有。
钱花了不少,要么就是不办事,要么就是消失了。
所以。
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心头大患,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快点回来,若不然的话,工厂在他儿媳妇软弱的管理之下,说不定哪天就得彻底崩盘。
“瞧见没?我嘴里的大泡。”
孙志强苦笑一声,张开嘴巴,用手指了指。
怪不得喝菊花茶,这东西去火呀。
余天也频频皱眉,眉头成了川字。
小龙和姜小黎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本来他们俩还信心满满,认为只要是国内的事儿,余天都能想到解决办法。
可是
现在涉及国际问题,该当何如?
“能办吗?”
刘茵在一旁急迫发问。
“看来是不能。”
不待余天回答,孙志强叹息一声。
说罢。
他拿起茶壶,朝着余天面前的茶杯轻轻倒下。
茶水很快溢满茶杯,汩汩流淌在原木桌上,孙志强一直不停,直至整壶水全都倒光。
姜小黎算是看明白了。
这是送客。
而且带着无声的嘲讽,嘲讽余天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不是只要不上九天揽月,不下五洋捉鳖,什么事儿都能办吗?既然如此,现在为何又要紧锁眉头。
“好茶。”
茶水倒光,余天深吸一口气,满满的菊花味,“孙老哥,你这个问题,真是把我难到了。很难解决,不管是对你来说,还是对你来说,都是个超级大的难题。”
“哈?”
孙志强刚准备起身离开,可又觉得余天仿佛说错了话。
为什么讲了两遍‘对你来说’。
这是被困难吓坏了吗,嗯,应该是嘴瓢了。
“我没说错。”
余天眉头依然紧锁,“我刚才重复了一遍,只是为了加重语气。因为这个问题的关键节点,不是在于我,而是在于你,对你来说确实很难办!”
这是何意?
孙志强感觉有门儿,马上回座发问。
“唉...”
余天叹息一声,先没回答,而是扫了一圈挂满小展览馆的各种名画,叹息道,“这么大的问题,你的儿子都要回不来了,可你竟然只愿意付出一幅小画的代价来办这件事,这让我很难做。”
孙志强不怕花钱。
但他被骗怕了。
这一幅画的代价还是建立在有刘茵介绍,加之余天确实厉害的缘故。
眼见如此。
孙志强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凑到近前问道,“余老弟,你真有解决的办法?这么说吧,你要是能保证把我儿子从苏联弄回来,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我...”
说到一半。
他看了一眼自己屋里的名画,短暂权衡利弊之后,立刻继续说道,“我这屋子里的画呀,随便你选,怎么样?”
钱算什么东西?
画又能做什么。
谁人不珍惜自己的骨肉,谁人不愿为自己的亲人付出呢?
余天无比凝重的点了点头,“孙老哥,可不是我姓余的诓你,这件事太难办了,所以代价自然很大。这样吧,既然你有话在这儿,那我就先不客气了。多的我不要,我只要两幅,一幅是与桃源图差不多价值的画作,张大千的也行,齐白石的也行。至于另一幅嘛...”
“你说!”
孙志强心里揪着。
“它!”
余天是真不含糊,指向挂在展览馆最中央最醒目的那幅大图,这正是张大千先生临终前两年的绝笔名画,庐山图!
其实。
自打一进门来,余天就看到了这幅稀世珍宝。
这是一幅长达十米,宽约两米的绢本水墨画。
仔细看去。
其上所画庐山,气势磅礴。
画间青绿水墨淋漓,辉映交融,全卷从左上方鄱阳湖的庐山含鄱口画起,从水天一色的鄱阳湖,直至烟云晖映的崇山峻岭,可见其中古木森然,郁郁葱葱,峰岭叠嶂,变幻无穷。
尤其是画作正中所作之一道飞瀑,紫烟缭绕,浩浩淼淼,盯得久了,仿若真身处此地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传神。
不愧是绝世之作!
“...”
听闻此言,孙志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他所有藏品之中最为珍贵也最为得意的极品中的极品。
想当初,为了得到这幅画,他可是耗尽了不好的财力精力,甚至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现如今。
余天竟然直指自己的至宝,这又该如何决断?
“就是如此。”
余天叹息一声,说道,“只要你能同意,那我也愿意付出如同你得到这幅画一样的代价来保你的儿子回国。你自己想吧,到底是画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我随便逛逛,等你五分钟。”
“...”
孙志强陷入沉思。
要画,还是要人?
思索一阵。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庐山图下仔细观瞧。
多么雄伟壮观的一幅山水画
与此同时。
他上衣兜里的怀表也发出了闹铃声。
打开一看。
下午五点。
怀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走着,表壳内还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这是他结婚之后儿子刚生下来满月时照的。
“余老弟,我想好了!”
孙志强看了许久,随即啪嗒一声扣下怀表,快步走到余天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