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府中,随即吩咐影竹去库房取来一匹银红妆花缎,先不急于用明黄色的贡缎,即使是绣艺精湛的我也害怕出任何纰漏,先要试绣一小幅,觉得完美无缺了,才能动手绣御用的贡品。
璀璨华灯下,我并了桌案,将妆花缎摊开展平,持着炭笔仔细勾勒轮廓,用剪刀小心翼翼地裁样,影竹立在身旁,怯怯问道,“少奶奶,奴婢能帮什么忙么?”
笑眸弯弯,抬眼瞧她,“小丫头,还挺勤快,你会挑丝么,将桌上的十二色彩线挑成丝,越细越好。”
取了线轴,她用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一挑,将一根彩线挑成八股,我瞧见她那白皙的手指格外灵巧,不动声色地随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是来偷师学艺的么?”
她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您……居然知晓!”
一面裁剪图样,一面笑道,“十指纤纤,怎么看,怎么像大家闺秀……”
一语未完,一抹浓黑的影子闪入屋内,蓦地回首,见到了最不想见到之人。
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孝恩如恶心的苍蝇,嗡嗡叫着朝我而来,“大嫂,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赶工,大娘太不会心疼人!”
我的语声寒如冰霜,不带一丝一毫温度,“二叔,夜深了,多有不便,您看是不是先……”
“笑话!”他凑到我面前,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味,唇边勾起一抹讥诮,“这是李府,我爱去哪就去哪,沈梦遥只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臭丫头,何时轮到你来过问!”
见他蛮横不讲理,影竹扯住我的衣袖,幽幽一句,“大少奶奶,需要奴婢请夫人过来么?”
仅是一句便让李孝恩恼怒不已,他迅速出手扼住影竹的咽喉,蹙紧剑眉,冷笑道,“这是哪家的规矩,主子说话,奴才插嘴!”
“你快放手!”见丫头难以呼吸,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欲掰开他的手指,疾声惊呼,“你会掐死她的……”
“掐死她总比掐死你好!”一双眸眼似在滴血,他恶言恶语,“让我放了她很容易,那就要看你今夜如何伺候我了。”
我僵住,心底一片冰凉,“你是畜生!”
孝恩哀声长叹,听在耳中分外凄凉,“就当我是畜生,没有你的日子,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那只大手紧紧扼在影竹的喉间,那可怜的丫头已然说不出话来,不住的呜咽流泪……
泪瞬时滑落颊间,身子一软,跪倒在他脚畔,“放了她,求你……”
“说!”他猛地推开影竹,俯身钳住我的下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你爱我,快说你爱我……”
“我……”深吸一口气,那三个字如鱼刺噎在喉中,我悲泣出声,“孝恩,你为何要几次三番的苦苦相逼……我是欠了你,今后一定会补偿给你,求你放过我,不要再折磨我……”
身子凌空悬起,下一刻,我已躺在他的臂弯里,朦朦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觉得他乌黑的瞳眸黯淡了。
一滴温热溅落唇间,浓浓的咸涩味浸入口中,那么苦,那么……
那是他的泪么,悔恨的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