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连几日,蜗居书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上活计不停,一心只想早点绣成贡品,好了却心头大愿。
期间,夫人来探过几次,只说了些‘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语,我用脚趾头都能猜想到,定是那狐媚的明祺恶人先告状,在她面前颠倒黑白,胡乱指责我的不是。
争辩与否,早已无关紧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用不着反驳,毕恭毕敬地听着又何妨,只当是在看戏听戏!
春桃倒是极挂念我的安危,每次前来,不是唉声叹息,就是暗自抹泪……起先还好,我能忍住;结果,越说越伤心,每次都是二人抱头痛哭,哭得昏天黑地。
一天天的,日子还是要过,快乐是一日,不快乐也是一日……
为何不让自己快乐些呢?
那幅‘十全十美’几近完工,只差善后收尾了,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
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苍白的脸,叹道,“这哪里是用手在绣,明明是用鲜血、用性命在绣……”
影竹上前,手持月牙梳为我悉心梳理乌黑青丝,嗔怪道,“为了赶制绣品,您三日三夜未合眼,这脸色哪能好的起来!”
随手从锦盒中取了一支金钗,斜斜插入发髻,我凄然惨笑,“沈梦遥天生命贱,没有办法!”
有脚步声传来,铜镜之中映出他的身影,我扬眉冷笑,“今日怎得了空?难道不需陪你的颜如玉么,来我这黄金屋作甚?”
语声淡淡,不辨寒暖,压根就没将我当做他的妻,“多日不见,只想看你是否安好。”
似笑非笑,转首迎上他的目光,自嘲道,“多谢关心,沈梦遥天生命硬,至少还没被那气死!”
“你要原谅她,她自小四处漂泊,性子不免有些大胆顽劣。”
我冷嘲热讽,勾唇笑道,“你该不会是在青楼花船上与她相识……”
“不是!”他似乎有些恼怒,厉声惊断我的话语,“你不知道从龙江关到大食国有多远,要在海上漂泊多长时间……那种苦,你没有受过,你不会明白!”
心中隐隐知晓了什么,孝慈与明祺或许是在下西洋的宝船上认识的……
侧过身子继续梳妆,陡然他抬手从我发间一把抢下那支缀有珍珠的金钗,由于用力过猛,将我的发髻完全扯散,顺带还抓下大缕青丝,头皮一阵发麻,我惊呼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将金钗死死攥在掌心,孝慈的目光深幽,厉声质问,“这是何人给你的?”
定睛看去,那钗是新婚敬茶时,紫茵送给我的,随口答道,“是老爷的三姨娘紫茵送我的……”
“什么,你说什么?”他面色一沉,狠狠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面前,一字一句顿道,“你说紫茵是父亲的三姨太……”
正说话间,明祺一扭一摆地疾步进屋,见到孝慈,微微愣住,随即贴了上去,柔声媚意,似责怪,又似询问,“你怎么在姐姐房里?”
手中还攥着那支金钗,孝慈沉了面色,微微侧身躲开她,“一天到晚都黏着我,难道不累么?”
乍听此语,身边的影竹‘扑哧’一下,轻笑出声。
孝慈向来都是迁就她,难得说句重话狠话,她一时难以适应,那张涂脂抹粉的面颊染得通红,转眸瞪向我,厉声道,“姐姐的丫头好没规矩!”
“梦遥!”孝慈似乎想起什么,一把扯住我的衣袖,附在耳畔低语,“那个三姨娘紫茵是不是扬州人氏?”
我含笑点头,“你怎么知晓?她是老爷去年从瘦西湖带回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