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已深沉,众人皆醺醺然,皇上也醉了,扶着塞丽娜塔蹒跚离去……
闷不吭声,起身行礼之后,撇下永琰急急退席。
出殿登舆,自倚软褥,遥望灯影流光,暗自叹息,“月映宫墙柳色寒,笙歌遥指碧云端。”
永琰嬉皮笑脸凑近,“好端端的,怎么吟起‘长门怨’,是在怨我,还是在怨皇上?”
凝了娥眉,深情一瞥,似痴似嗔,“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不敢怨你,更不敢怨皇上!”
“那是为何,怎么无缘无故恼了?”
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我敛眉屏气,淡然道,“不喜欢塞丽娜塔看你的眼神,隐着那般缠绵,似乎别有用心!”
“呵呵呵……”永琰大笑出声,贴近我的脖颈,故意嗅了嗅,“别看梦遥小小年纪,竟是坛山西老陈醋,闻着香,尝着酸呢!”
一语飘进心底,我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倏地闪开,双颊腾起绯色红晕,咬唇咒道,“你这癞头鼋,嘴巴真坏!”
清俊的面庞堆满笑意,他狠狠将我纳入怀中,“纵然妾有情,可惜郎无意,就算塞丽娜塔对我有情有意,我也视而不见――我眼中只容得下你一人!”
仰首望他,喃喃低语,“我想听你与她的故事。”
薄薄的唇扫过耳鬓,他很是调皮,衔住小巧玲珑的耳珠,柔柔噬吻,“那些前尘往事,我可以讲,但你不许恼,更不许耍小性子不理我!”
我颔首,怅然笑道,“你也知道那些是前尘往事,一切随风飘散……”
他凝视我,温言开口,“我与娜塔认识,差不多有十年――第一次远征瓦剌,我俘获了她,当时并不知她是可汗之女,只觉得她很可怜,所以私下将她释放。”说到这儿,永琰轻笑出声,“那时她成天哭不停,我最害怕女人哭泣了,即使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所以每当你流泪时,我就没了主意,在江宁如此,在京城亦是如此,好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女人哭泣,好男人绝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面色温煦,我笑着睨他,“原来铁血王爷也有心软的时候,那后来呢!”
永琰默默凝望着远方,似乎在竭力回忆,“过了几年,再次远征西蒙,很不巧,那次腹背受敌,我深受重伤,她冒死说服可汗,救了我……”
侧首倚在永琰胸前,我缓缓低语,自说自听,“娜塔不止是救你,还爱上你了,对么?”
“没有!”他极力否认,颤颤抚上我的发丝,“母后没有女儿,我没有姐妹,长久以来,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徐徐垂下目光,盯住指尖发愣,“是么,为何我觉得她不远万里,穿越茫茫大漠而来,全都是为了你……”
“不,你误会了!娜塔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那人是她父汗的义子巴图蒙克!”永琰的目光幽冷,在沉沉思考着什么,“西蒙瓦剌是北疆之患,是心头大恨,或许过不了多久,由女人单薄身子缔造的和平会再度土崩瓦解……”
我愕然,心底涌上一丝莫名的惆怅,“你的意思是迟早还会有战争,那么塞丽娜塔的牺牲不是白费了?”
“一切皆有命数!”永琰长叹一声,“近期的军报折子提及西北战事,瓦剌又在蠢蠢欲动……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真有些累,或许是老了,一听‘瓦剌’二字就不住头痛。”
离了他的怀抱,我探手点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娇声柔语,“你啊,天天奔波忙碌,劳心劳力,要好好休息才是。”
炙热的目光久久凝视,他幽幽笑道,“倘若有一日,天下太平了,你我带着孩子,远离京城,寻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野,好好过日子,享受美好人生……”
望着他的笑脸,我怔怔出神,恍如梦中――不久的将来,会有那么一日吗?
那一整夜,睡得很熟,从未那般安然酣睡过……
朦胧梦幻之中,我看到了许多――秀丽如画的山水,幽静质朴的木屋,爬满蔷薇的篱笆,乖巧可爱的孩子,相亲相爱的夫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