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格把药抓回来,又煎好了,还是萧翎羽喝依娜喝下。依娜很顺从,开口除了把药喝下去,仍然不发一言,那是把所有的悲痛都憋在心里,让看着她的萧翎羽很心疼、很心酸。
“我明白你难过,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些。”萧翎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开解她,只得如此表达安慰。
“呜呜……我再也看不到爹爹了……”依娜终于失声痛哭,说出了一句话,闻者伤心。
萧翎羽就这样坐在床榻前,静静地陪着她,心里却想:那月祺曾经向我挑衅,又向我施放冷箭,差点要了我的性命,离开绿洲时也带走了对月祺的憎恨,想不到……他舍生救了依娜……
此时,萧翎羽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现在回想起来,月祺对他的所作所为,那是因为被他横刀夺爱的缘故,明争不成便下黑手,也无可厚非。虽然在萧翎羽的观念里,情敌之间难免有怨恨,却不至于要取对方性命,那绝对是不可理喻的失心疯。而在如今看来,月祺用生命捍卫了自己心中的这份爱,足以证明他爱得有多深,令萧翎羽自愧不如。
忽然,萧翎羽没有听到抽泣声,凑近瞧了瞧依娜,见她呼吸均匀,想来是睡着了。
夜已深,四下里很静谧,萧翎羽打了个哈欠,才想起外面的乌延冬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今晚如何安歇。轻轻地走了出去,见到聿森等楼兰人默然地坐在外间,而乌延冬等六人也仍然站立在外面,顿时心下歉然。
“乌校尉、徐……徐贱、周浩、曹阳、董榭、沐寒衣,你们去找家客栈歇宿,我还要在此照看着。”萧翎羽说道。
“也好,那我们就去了,找到客栈后,我再让周浩过来告诉你地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知会一声。”乌延冬道。
“嗯,我会的。”萧翎羽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聿森等人黯然地坐在皮货铺里,萧翎羽明白他们的沉痛,他们是在哀思绿洲的亲人、族人。
萧翎羽也默不作声,在外面等了一下,等周浩来告诉他们住的地点之后,便径自走进了里间,坐在床榻前陪着依娜,见她睡得很沉。油灯昏暗的光线之下,萧翎羽静静地望着依娜憔悴的容颜,心想此番相逢,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在身边。
困意袭来,原本就很疲乏的萧翎羽,趴在床沿眼睛只是稍微一眯,便也睡着了。
萧翎羽次晨醒来,见依娜已经是醒着,躺在床榻上泪眼迷糊,却眼睁睁地望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问道:“感觉好些了么?”
良久,才听见依娜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还活着么……”语气幽然的脆弱,又带着心有余悸的样子。原来她是被梦惊醒的,在梦里见到的情景,与那次跟萧翎羽闯进沙漠废墟有些相似,然而绿洲遭遇了巨变,梦境也更为可怖,废墟里那些骷髅全变成了她熟悉的面孔,甚至连她自己与眼前的萧翎羽也都成了骷髅。
萧翎羽觉察到她的怵惧,身体的微微颤栗,以及额头的冷汗,猜测到她是做噩梦了。于是说道:“当然还活着。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有温度……”
依娜记得,那次二人在沙漠里陷落到楼兰城废墟时,萧翎羽便说过类似的话,让她觉得踏实。缓缓把手伸过来,轻轻碰触萧翎羽的脸庞,依娜苦着的脸有了几缕笑容,努力地点点头:“嗯……”
萧翎羽觉得她应该走动一下,有益于身心的康复,说道:“下来走走吧!我扶你――”
依娜顺从地被萧翎羽扶下了床榻,然而却是站立不稳,萧翎羽连忙用双手托着她的胳肢窝,依娜也努力着让双脚站立在地,却是怎么也不听使唤。
如此折腾了半响,依娜更是满头的冷汗,萧翎羽感觉到她努力得很痛苦,却还是希望她能够站起来。稍微收回了一点力气,而依娜的身子一斜,顿时软倒在了萧翎羽的怀里。这种情况不禁让萧翎羽担忧,因为照此下去有可能会半身不遂地瘫痪,想到此萧翎羽暗暗呸掉自己这个念头,眼下需要勇气与信心,不仅自己要乐观,更要让依娜乐观起来。
萧翎羽抱起了她,轻轻放回到床榻上,然后……在她憔悴的脸颊上温柔地吻了一下,安抚着喃喃道:“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依娜陷入迷惑,迷迷糊糊地说道:“我的脚没有知觉了……”
萧翎羽尝试着开解她,也为了说服自己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盘坐久了都会站立不稳,你昏迷之后在马背颠簸了一天一夜,又一动不动地躺了一夜,心里又很悲痛,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等你心里的悲痛平复了,双脚的知觉也就有了,待会请大夫再帮你看一下,用针炙给你治疗一下,相信知觉立即就会恢复了。”
依娜镇定了点,却道:“如果不能恢复知觉呢?”
萧翎羽道:“别说傻话了…”想了想,说道,“…如果恢复不了知觉,你就把我的脚当成你的脚,你想去哪里,我就抱着你去哪里。”
依娜幽怨地说道:“真的么?你会离开我的。”
萧翎羽道:“我不离开你了,无论去哪里都一起,相伴相随,直至永远。”
两人说着话,萧翎羽多说一些话,也是为了引得依娜多说话,多说话也就分心了,或许可以减轻一点她心里的沉痛。
帘格也起身煎好了一付药,萧翎羽喂依娜喝了药,边喂她吃早点,自己也胡乱吃了些填肚子。然后让帘格把许大夫请了过来,萧翎羽说明了依娜不能站立的问题,许大夫察看了之后,也用上了针炙施治,却没有起到效果。
萧翎羽问道:“许大夫,怎么会这样呢?”
许大夫道:“惭愧,老朽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症状。”
萧翎羽又问道:“那有治愈的办法么?”
许大夫道:“这位姑娘的身子骨还很虚弱,待好转一些,老朽再试试看,能否辩证出施治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