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离家大厅。
手缠纱布的暴烈男子额上青筋爆动,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什么?找不到人?你们的意思是大少爷和二少奶奶凭空蒸发了?”
厅中的凛冽让人透不过气来,汇报的人只觉嘴角哆嗦。
“不是,是大少爷带着二少奶奶离开时中枪了,但南昌的医院我们挨家找过,都没找见大少爷和二少奶奶。”
手中茶盏被摔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动。焦灼的愤恨闪过离景的瞳孔。
“都给我滚,接着找,把南昌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出来。”
恼怒,疼惜,悔恨,席卷着一个男人的凉薄之态,此时的心态让他自己都难以拿捏,只是悔不当初。
当初,不应该放手她一个人留在上海,让她有从指缝溜走的机会。
当初,不应该在南昌将失而复得的她再次丢掉。
当初,不应该放心离风能将人带回。
当初,不应该在她面前缠连其他的女人,让她心有旁骛。
斜阳的余晖照进来,厅中男子的刚毅面容上,有一种柔软的悲伤。
厅中人一接收到二少爷的指示,立刻脚底抹油的散去,不敢多作半点耽搁。
下人拿着家什前来打扫地上杯子的碎尸,同时将另一盏茶奉上,微颤着心脏,整套行程大气不敢喘息一口。
离家少爷虽然暴烈,但狠毒的同时又都是公子范良好,从来不曾如此在下人面前大动脾肺,此时的情景难免让人手足无措。
青花茶碗,滚烫得灼人指腹,被离景重重往茶已上一撂。
暴喝一嗓:“滚下去,都给我滚下去。”
下人见状,急忙退到厅外。
厅门处,段倾城笑容可掬地扶着老太太进来,见到下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风姿款款道:“这是怎么了?”
“回老太太大少奶奶,二少爷在里面发脾气呢。”
段倾城立在一边默不作声,心中又苦又涩。
倒是离老太太,不温不火地望了一眼,皱眉道:“他这又是发哪门子疯?”绕过几个佣人,直奔厅内。
看着满地碎片,只用手指着他:“你又怎么了?什么事又至于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又是那个林妙言?”自从离家出了林妙言这档子事,几个儿子都像得了失心疯,总是做出这等疯癫的事来。
离景听到离老太太的话,侧首瞧她,段倾城就隐在老太太身后,显然已经揣测出事情的因由,手指微微发抖。
离景顿时霍然坐起,眸中焦急的怒火隐去,带了浅薄的温笑,略过离老太太来到段倾城面前。
修指挑起她纤细有致的下巴,面上的细碎笑意似在把玩珍宝。
就在段倾城被他的笑迷得失神时,离景猝不及防地劈面就是一掌,段倾城避闪不及,面色当即一片嫣红。
耳边嗡嗡地凄厉鸣叫夺去半面听觉,隐约能听到离景炸雷般的断喝:“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吗?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扒了你的皮!”
离老太太被离景的怒火震伤,当即脱口叫出:“景,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打你大嫂?”
离景剧烈暴动的青筋和如痴的利眸,像锋锐的尖刀,钝进离老太太的心里,就连她的勇气也被抽空,再无声息。
一边段倾城已经反应回神,捂着半边面容恶声恶气地癫笑:“哈哈哈,离景,你打我?为了一个贱人你一而再的打我?你这么愤怒是做什么?难道她真的已经死了?!哈哈哈。她死了才好,如若不死我依旧不会放过她,让她生不如死。”
离景扬手就是一枪,打到头顶的洋式大吊灯上,“哗啦哗啦”一阵脆响之后,水晶碎片已经四处飞溅。让离老太太和段倾城的心里骤然一寒。
接着又是一枪,打在段倾城的左肩,精准地擦过心脏的位置。
离景低沉阴狠的噪音已经响起:“她要是有事,你们都去给她陪葬。你这条贱命就先留着,等着向她乞求认罪。”
段倾城匍匐在地板上,血水腥红,淌了一地。微若的喘息间带着万念俱寂的心死,脸上的笑意却诡异得慑人心魄。
时间仿佛已经凝固,她的心就停在初逢佳人的悸动里,身下大朵大朵的暗色血花妖娆地绽放着,像离家大院花丛中的那几束月季。
衬着她羞却悸动的如花容颜,心在见到眼前男子的那一刻传来剧烈跳动的声音,不似现在这般微弱匿迹,仿若万般心动已经停息。
她对着他的背影痴痴笑问:“当初,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离景没有回头,肩头全是清冷入骨的寒霜。
声音轻飘若风,却字字利若刀刃:“和你一样,只不过你是设计将妙言赶走。而我,是达成和你丈夫的交易,将你赶走!”
离风是何等人物,段倾城的邪恶心性如何能逃得过他的锐眸,以他而而的淡薄心性,又岂会留下这样的女人等着日后在离家兴风作浪。大家闺秀,豪门少奶奶,私通出墙这等伤颜面的事最是上流社会的忌讳。
而离风偏要由其将他的少奶奶驱出离家大院,让她自惭形秽,自愿离去。只是一切皆没想到一坛万年无波的春水会被一个林妙言荡起,更没想到段倾城的狠决如此迷乱癫狂。
段倾城笑意狰狞邪恶,趴在地上的身姿死一般的宁静。乌发铺散在地板上,像凌乱的海藻,窒息绝望。
离老太太吓得面无人色,揽紧地上奄奄一息的段倾城,冲着厅外大声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送大少奶奶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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