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妈妈说》

文：孔雀曼陀罗

－胡同口黄昏－

妈妈说：早点回来，别玩得太晚，离赵奶奶家的大狼狗远一点，还有啊……

我（不耐烦地，撒腿就跑，一边回头喊）：知道啦，知道啦，烦不烦啊？！

－学校影壁前清晨－

我（着急地翻着书包）：妈，我忘带数学练习册了！

妈妈说：这孩子！昨天晚上我说什么来着？叫你把第二天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你不听……

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老师要罚的！

妈妈说：那你在这里等妈妈，我回家给你取去。

我：快点啊！我们第一节就上数学。

在菜市场斤斤计较的妈妈挥手打车。

－家晚上－

妈妈说：快点吹蜡烛吧，别忘许愿。

我（闭着眼睛）：希望我能快点长大。

妈妈说：为什么呢？

我（骄傲地）：就可以有我自己的家了。

妈妈转过了头，没有说话。

－火车站月台正午－

妈妈说：到了就来个电话，缺钱就跟妈说，妈给你汇款。别吃火车上的盒饭，吃妈包的饺子。夜里凉，被子上再盖件大衣……

火车开动，妈妈模糊的身影还停留在窗外。

－家下午－

妈妈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妈……我失业了……

妈妈说：哦，没关系，失业了再找嘛。

我：可现在找工作太难了，还得看老板脸色。

妈妈说：那就慢慢找。

我：妈，我想专职在家写作。

妈妈说：写作能挣钱吗？

我：一时半会不行，但万一我要是写出来了呢？

妈妈说：成，不管你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病房傍晚－

妈妈说：你快回去吧，这里有看护工呢，别耽误你写作。

我：我在这儿也能写。

妈妈说：那怎么行？人来人往的。快，听妈话，赶紧回家，妈还等着看你表第一篇作品呢。

我：妈……您说我行吗？投了那么多稿，都石沉大海，连封退稿信都没有。

妈妈说：别灰心，可能是没有遇到伯乐吧，妈相信你是匹千里马！你小时候作文不是还得过奖吗？奖状还在我的抽屉里留着呢。

我：妈……其实……其实那张奖状是我自己买的。

妈妈叹气：孩子，你可以骗妈妈，但不能骗自己，妈知道你喜欢写作，小时候带你去书店，一进去你就不出来了……还有，你现在写的每篇东西妈都看了……反正妈觉得你写的好……你不用担心钱，妈虽然挣钱不多，但省着点，够花！

－家下午－

妈妈说：又买这么多书？

我（得意地）：这回可不是买的啦。

妈妈说：借的？

抽出一本，递过去。

妈妈说：这……

妈妈（眼含热泪，捧书的手哆嗦着）：你写的？

我：嗯，封皮上有我名！您看，在这儿呢，就是小了点。

妈妈（一边流泪一边笑）：下次跟出版社说把我儿子的名儿印大点！是……是出版社吧？还是印刷厂管？

－教堂里上午－

妈妈说：以后要好好对待人家，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肯嫁给你，是咱家的福分！

媳妇对我耳语：听到没有？！你妈都说了，你可得对我好点！

我对媳妇耳语：成成成，对你比对我妈还好，行――吗？

媳妇笑：行吧。

妈妈说：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说麻利儿的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呢！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说好。

－家晚上－

正跟媳妇亲热，电话响，摘下话筒。

妈妈在电话上说：最近还好吗？

我：妈，我正文思泉涌呢，回头给您打。

妈妈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妈妈说：妈能有什么事？明天周末，家里准备了好菜，你们一起回家吃吧。

我：明天我们要去看电影。

妈妈说：看完电影不正好回家吃饭？

我：看完了还得逛商场呢。

妈妈说：那就逛完商场再回来，反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菜下锅。

我：可逛商场就得买东西，提那么多东西也不方便啊。

妈妈说：那就先把东西搁家后再过来。

我：那多麻烦啊。改天吧还是，改天我给您打电话。

挂了电话，媳妇埋怨说：你妈可真?嗦！

我亲了媳妇一口，笑着说：知道我长这么大有多不易了吧？

－病房夜－

妈妈（躺在病床上，枯槁的双手在空中摸索）：……

我抓住妈妈的手：妈，我在这里。

妈妈（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妈，您说话啊……

一旁的医生：你怎么现在才来？病人现在看不到、听不到、也说不出来……

妈妈说：妈妈是世界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你要听妈妈的话。

妈妈说：你不会走路的时候，妈妈是你的拐杖，你会走路的时候，妈妈是你的路基。

妈妈说：咱们不跟别人比，但咱们自己要争气。

妈妈说：早点回来……

妈妈说：我说什么来着……

妈妈说：你长得都比妈妈高了……

妈妈说：慢点走，妈跟不上了……

妈妈说：……

（完）

预祝全天下的女同胞们节日快乐！也许……你们已经是伟大的母亲，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会成为伟大的母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