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头,正在洗身子,身上的沐浴露泡泡还没有冲完,水带着泡沫白花花流着,却突然发现对面楼上一个十四五岁的中学生,正爬在窗户上,聚精会神盯着我看。吓得我尖叫着跑了出来,连外面有高旗的事也顾不得了。
我穿过厨房跑到房间里,浑身上下全是水,蹲在床边双手抱在胸前,不知怎么办好。
高旗很快就出来了,他也发现了那男孩子,手里晃着一条毛巾笑着递给我。“窗子关着呢,没事。这茶色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我擦擦身上的水和泡沫,他接过毛巾去洗手间洗了洗,拿着我的内衣出来了。我穿时,这废柴还拿毛巾帮我擦了擦屁股和,说那里有很多水,沐浴露不擦干净会发痒。我戴胸罩时,他也拿毛巾在我的上擦了擦,说那里没洗干净,有垢甲,还用手在上搓了一会儿,没搓出垢甲,却弄得我痒痒得难受。
我戴好胸罩,这废柴也要看大小,说不合适可以去换。我说能戴就算了。他就蹲下去看新买的,并用手拨了拨从网里露出来的,一会儿说买大了,一会儿说买小了,还几次褪下去看松紧,并对那朵玫瑰花下面若隐若现的器官指指点点,笑得很不自然。
我穿好衣服,去帮他做饭。他把生菜倒在池子里,让我帮忙洗,他接着去剁刚才剁了一半的羊肉。“我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我小时候一定很漂亮,是吧?”
“漂亮是漂亮,但懒,爱笑,走路爱让人背。”
这我得承认,小时候就爱让高旗背,在他背上的那段时光还真的比较美好。
剁好羊肉,放在料锅里煮着。高旗把桌上的书摞到墙角。让我帮忙把煤气灶搬到桌上,很快房间里就弥漫起一股香辣的肉味。
“你喜欢吃辣椒吗?”
“喜欢不喜欢这不都得吃吗?”
“辣椒抗癌,活血,美容。”高旗在床边坐下,象电视里做广告的伪中医,让我坐在对面一张塑料凳上。“你看湖南和重庆妹子,一个比一个漂亮。”
“嫂子喜欢吃辣椒吗?”
“广东人不喜欢吃辣椒,”高旗笑的样子好象结错了婚,“所以难找出几个漂亮的。”
虾饺和墨鱼丸倒进锅里,油晃晃在热浪里滚动着,高旗夹了西洋菜放进去,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看着我的空杯子,笑得象个犯了错误的大人。“忘了买饮料,你喝啤酒吧?”
“喝水行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这怎么行,”他笑着拿起我的杯子,把水泼进洗手间。“十几年没见了,怎么都得陪哥喝一杯。”
吃着菜喝着啤酒,感觉还真不错。那菜真辣,离开啤酒还真不行。
很快两瓶就喝光了,高旗的脸红红的。“吃辣椒真能美容,红白脸蛋,你现在的样子真漂亮。”
“那你在家叫嫂子吃辣椒吗?”
“让广东人吃辣椒比吃火药还难,”他淡淡说了一句,就把话题转移到我们家的陈年旧事上。
他说我爷爷是老赌棍,嗜赌如命,在我们县大大小小的赌场上都能见到他骨瘦如柴的身影。警察四处抓他,他照样今天赢钱明天输钱。
我们家院子里有一棵大皂角树,上面缠着一大架葡萄,爷爷在里面搭了个窝棚,就是警察追到村里,也找不到爷爷的去向。
爷爷出事是在一个大雪纷纷的冬天。那天晚上他去野人沟赌博,警察突然就封了门。他和另一个人从后窗跳出去,却是个屎尿溢满的茅坑。他们好容易爬出茅坑,带着满身臭气在鹅毛大雪里拼命奔跑,警察一路在后面狂追,一边放枪,有一颗欢蹦乱跳的子弹还是追上了他飞跑的小腿。爷爷连爬带滚回家后,自己拿刀剜出那颗子弹,拿火钳烫了伤口,之后那条腿就高度腐烂,后来送到医院,那条腿就给咔嚓咔嚓锯掉了。
爷爷拄着双拐还赌了两年,有时还让爸爸背着,硬是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输光,这才心满意足告别了人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