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间,坤沙派上上下下可谓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原本吴昆、郑起、华雄一系的弟子,纷纷得到提拔重用;忠于张清阳的,则杀的杀,逐的逐,包括原来的大长老封震,也在吴昆等三位长老的联手伏击之下,命丧黄泉。
张清阳一干美丽“夫人”以及内院的丫鬟,被早有怨言的一众男弟子分而“食”之,除了大夫人宋佳在张清阳死之后的第二天,便自缢殉情外,其她女子都没能逃脱被淫辱凌虐的厄运。这些女弟子平日里只想着怎样打扮自己,好讨得张青阳的欢心,武功大多早已荒疏,更有如苏红袖那般,原本就未曾习练武艺。有那心思伶俐的,便乖乖顺从于某个男人,运气好的还能为妻为妾,也算是有了归宿;倘若稍有反抗,便是先奸后杀的命运,挂上个自杀殉夫的名头,随便埋了了事。
那总是欺负自己的师兄,早在吴昆登上长老之位之日,便被他亲手折磨而死。现在借着清洗张清阳的旧部,便把当日参与血洗顾家庄的一干人也找出来,带到小惜面前尽数杀死。
择日不如撞日,吴昆刚刚登上掌门之位,便不顾郑起等一些老成持重之人的反对,开始大肆张罗自己与小惜的婚事。婚期与张清阳迎娶洛凝霜,并且命丧礼堂的那天,隔了仅有十日。
本来十日前来为张清阳贺喜的宾客就没走多少,除了楚家家主楚彦之事务繁忙,已于几日前先行回到江南之外,大多留了下来,看坤沙派如何处理张清阳之事。现在正好接着参加新任掌门吴昆的婚礼。
吴昆见到这么多人来为自己恭贺大婚,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他也明白,坤沙派经此一变,已经大不如前,便连以前一直低声下气的官府,也在新上任的年轻捕头——展思昭的带领下,逐个取缔了坤沙派在苍云城中的非法产业,丝毫不把他这个新任掌门放在眼里。
不过踌躇满志的吴掌门是不会在乎这些“阵痛”的,他一直坚信,凭着未来夫人的聪明才智,以及自己的雷霆手段,坤沙派必定能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又坐了片刻,等心神稍微稳定了,才摇晃着站起来,慢慢走到新娘身边,看了一眼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吴昆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这一刻他已经整整等了三年,不,自从他第一眼看到年幼的顾小惜之时,就已经在梦中期待着这一刻了吧。伸手过去,轻轻揪住红盖头的一角,慢慢往上揭起,露出顾小惜娇美白嫩的脸庞。
顾小惜脸色很平淡,腻如脂玉的脸颊不知为何微微有些苍白,抬起眼帘,水汪汪瞟了吴昆一眼,除了少女的羞涩和慌乱之外,还有那淡淡的哀愁,象月圆之夜轻轻飘过的云彩。是什么让这少女如此哀愁?
看到顾小惜的眼神,吴昆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大好心情被一举埋葬,吞了口吐沫,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为什么?”
顾小惜收起了装出的娇羞,眼中渐渐恢复得古井无波,淡淡道:“昆哥在问什么?”
吴昆突然大吼一声,转身大步走到桌前,一脚踢翻了圆桌,嘶声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你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吴昆!”
顾小惜沉默片刻,幽幽道:“现在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小惜已经和你拜过天地,已经是昆哥你的人了。”她话语中却再没有平日里的羞赧之意,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吴昆冷哼一声,猛地转过身来,凄凉地哈哈大笑,道:“你只是把我当成复仇的棋子罢了!别以为我吴昆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小惜默然不语。吴昆却越说越激动,走到她身前,一把扣住了她的双肩,大声道:“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棋子?是不是?”
顾小惜柔弱的双肩被他两只粗糙大手抓得生疼,咬牙强忍着痛楚没有哼出声来,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四年前你为何只救我一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的语调如万年玄冰,瞬间冻结了吴昆原本还散发着一丝期望的心。
吴昆呆呆看着顾小惜冰冷的眼神,有些结巴道:“小惜……你……你在说些什么?”
顾小惜冷笑一声,道:“吴昆,你不想和张清阳作对自毁前程,没能保下庄里的人,也便罢了,可你便连对顾家庄示警都是不敢,却偏偏敢救下我这个爷爷的嫡孙女,还自我安慰成报了爷爷的大恩,不但是个懦夫,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苏红袖对你的情意绝非虚假,你却为了自己的安危,毫不犹豫地将她杀了,如你这般无情无义之徒,早已经不是小惜心目中的‘昆哥哥’了!”
吴昆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都变得冰冷了。平日里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但他一直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多心,此时顾小惜的话却完全打破了他那可怜的自我安慰。怔忡半晌,又觉一股烈火直冲脑门,两眼赤红,见顾小惜一双冷冰冰的大眼睛仍然轻蔑地怒瞪着自己,他满腔羞愧之情没来由扭曲成了怒气,握着她双肩的手狠狠一推,将她推倒在床上,怒吼道:“臭婊子,我好心救了你,你却这般待我?看什么看?我忍你很久了!我整天跟在你后面,像条狗似的讨你欢心,你却连个手都不让我牵一下!哈哈!今天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暴吼一声,大手伸将下去,正欲扯开顾小惜的红衫……突然,他脸色一变,手停在了半空,转头冲着房门外吼道:“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门外寂然一阵,半晌传来一个男弟子颤抖的声音:“掌……掌门……有一个黑衣人,自称……自称什么‘狂刀万惊’,带着一头黑色畜生,杀……杀上山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