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泰丝塔丽鼓足了勇气,“我母亲说,她一生不顺,虽有伯爵宠爱,可终未长久,如果我再不能获得幸福,便伤了她的心,她会不顾一切来维护我的幸福。”
裴斯纳夫人眼里的笑意仍未变,她柔声道:“泰丝塔丽,回去告诉你的母亲,我和我的儿子不惧怕任何威胁。你母亲曾夺走我丈夫的宠爱,让我寂寞半生。但这也就算了,可她还换走我的儿子,把她的侄子冒充我的亲生子,不但成了我们家族的奇耻大辱,还伤害了我和儿子之间的感情。你告诉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至于你,还想嫁给我儿子?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个十四岁的少女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白得呈现半透明状,不见一丝血色。
“夫人……上一代的恩怨不应附加于我身上,我是无辜的。”泰丝塔丽仍竭力争取,“我全心全意对亚伦德,纵然当我知道被他利用之后,我仍然爱着他,仍无法恨他,请您就成全我吧。”
裴斯纳夫人柔声回绝道:“我的儿子不爱你,你走吧。”
“可我离不开他……”泰丝塔丽抽噎着。
“你的出生注定是悲剧,你的存在也是悲剧,泰丝塔丽,你如果真爱他,就为他而死吧,也算是为你的母亲赎罪,”裴斯纳夫人的声音依然温柔,“为情自杀而死,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我的儿子一定会因此而永远记住你。而你们的故事,妹妹爱上哥哥的浪漫情事也会在皇族里广为流传,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泰丝塔丽抬起头,惊惧地看着她,一步步往后退,一个不留神,被自己的长裙绊倒在地。她跌坐在地毯上,不敢相信地道:“夫人,这真的是您吗?一向处事公正、温柔高贵的您?”
“我就是太温柔高贵了,所以才失去了丈夫的疼爱。你和你母亲存在的每一天,都给我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你们现在还能平安活着,实是幸运。”
一阵愣怔后,泰丝塔丽大笑起来,使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裴斯纳夫人,”她笑着从地毯上跌站起来,用手指着她,“痛苦?有谁能比我和母亲更痛苦?仅仅因为出身低微就要忍受你长年以来对我们的侮辱和鄙夷?我母亲换子又怎样,不过是一种反击,一种回击。出身高贵的你怎么可能会明白我们的痛苦和卑微?在每个做噩梦的夜里,母亲都搂着我说怕被你陷害怕被你赶出去,怕失去父亲的爱惜与疼爱。你有我们痛苦吗?你施加给我们的是我们给予你的几千倍、几万倍。”
面对她的指责,裴斯纳夫人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愠意,她平静地道:“你累了,泰丝塔丽,回去休息吧,去安慰一下你的母亲,毕竟你的父亲才去世没多久。”
“你不过是幸运,有了一个好儿子,”泰丝塔丽又哭又笑,“让我毫无防备地爱上了他,所以才使我现在这样求你。否则,你以为我会理你吗,你以为我会在意你吗?我在意的只是你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泰丝塔丽,你知道什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裴斯纳夫人终于不耐起来,“你们让我在痛苦和孤寂中度过了多年,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还有,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说完,她拿起一旁的铃铛,摇晃了两下,房门立刻开了,玛姬带着十来个护卫兵站在门口。
“把泰丝塔丽小姐带下去,”在众人面前,裴斯纳夫人又恢复了温柔高贵,“把她带到她的母亲身边,严加照看。唉,她们母女俩最近受苦了。”
“是。”玛姬领命,与十几个护卫兵上前。
“我不走,不走,”泰丝塔丽拼命挣扎,又抓又咬,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但她最后还是走了,而且走得还很难看。她被几个护卫兵七手八脚地抓住四肢,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几人合力,硬是把不断哭叫的她抬出了裴斯纳夫人的房间。
我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狄妮,”裴斯纳夫人发现了伏在椅子下的我,低身把我抱起,抚着我身上的软软白毛,“别怕,那些坏人都被我们赶走了,再没人会欺负我们了。”
“喵——”我不禁叫了一声。
“那些女人们,抢走了我丈夫还想抢我的儿子,”她笑出了声,“简直是痴心妄想。”
过了一会儿,她止住了笑,眼里露出了一抹阴暗和杀意,抱着我自言自语道:“她们都得死,都得死,一个都不能留。”
“哈哈哈,”猛地,她再次大笑出声,“我终于得到了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蓦然之间,我觉得又一股寒气沁入了身体,不由得一颤。
这时屋顶上方的成群乌鸦仿佛被她的笑声惊起,它们扑腾着展开黑色翅膀,嘴里发出沙哑的呱呱呱的叫声,在裴斯纳夫人的房间窗外飞翔、盘旋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