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德尔诺夫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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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桌子,缓缓离开,他本想扶住我,可犹疑了一下后,道:“宝贝,我先去沐浴。”
那日,他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在房间里作画,他便在我身边看厚厚的一摞卷册。我数次用眼神暗示他离开,他却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似乎不大明白我的意思。多次失败后,我遂放弃。
傍晚,夕阳的红光照耀了整座花园,姹紫嫣红的花朵上染上了绚烂的霞光,美丽得使人屏住呼吸,夏日的微风里,还飘荡着沁人心脾的醉人花香。
我带着儿子荡秋千,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中,秋千荡得高高的,儿子站在秋千上,双手紧紧握住吊绳,冲向了高高的半空,在红色的霞光中尤为突目。
我不断惊呼着:“低一点,低一点,太高了……”
侍女们在一旁则笑得开心,拍手为他鼓掌,笑作一团。
亚伦德站在我身边,眼神温柔地凝注我,几乎一刻都未离开过。
“大人,”吉罗恭敬地走来,对亚伦德道,“早上侍女投毒案的主使已查出。”
我吃惊地把眼光投向了吉罗,吉罗看了看亚伦德,亚伦德冷声道:“谁?”
吉罗再无犹豫,恭敬回道:“是蜜雪儿夫人。”
亚伦德的眼里没有半分惊异,甚至还透出一抹异样的笑意,似乎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的目光又转向了秋千上的儿子。我不怪那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夫人,也很明白她对我下毒的初衷。我现在是一个入侵他们家庭的女人,夺走了她丈夫的注意力,抢走了原属于她的宠爱,让她有极度的不安全感。
我的妈妈也曾为我爸爸的外遇痛哭流涕,还曾失控去找那小三算账,恨不能与她拼个你死我活。那种痛入骨子里的感情,我难以承受。我回避妈**痛苦,躲在房间里痛哭,一哭就是半宿,哭着哭着,直至睡着。第二天醒来,镜子里是一张憔悴、苍白、酸楚万分的脸。
我的天啊,我现在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是原配、小三,还是外面的二奶、情人?
“你又在想什么?”亚伦德轻抚我的脸庞,不悦地道,“不要用你们那边世界的规则来衡量我们。”
他的琥珀色眼睛深邃明亮,仿佛永远能于瞬间洞悉我的心事。
我迟疑着,终于主动开口:“我不会做任何男人的情人,更不可能做他们婚姻的第三者,如果你现在对我百般迁就是想让我回头的话,你注定会失望。”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话,也许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说道,“我们才是一体的,其他任何女人都是我们的第三者。我不会强迫你做我的情人,但你必须与我在一起。我不愿再像从前一样,夜夜与数位情人缠绵,就是为了忘记你。可激情刺激过后,心中却又是无尽的空虚。我的宝贝,任何女人都无法代替你。”
夏季的暖风吹拂我们的脸庞,我满面惊异,他的眼眸闪亮如星。花园里静静的,侍女们带着儿子早已退下。他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抱得那么紧,尔后深深吻上我的嘴唇。
他的热吻炽烈如火,狂野如风,灼烧了我的心,使我的全身仿佛在发烧。我只有紧紧抱住他的腰,才能使自己不致跌倒。他的舌头任性地与我的缠绕一起,吸吮着上下舔吻。我的呼吸变得紊乱,心脏激烈地跳动。
我使尽全力推开了他,并狠狠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他捂住脸,无限委屈地看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眼里盛满泪水,从眼眶里缓缓流出。我转身离去,他忙跟了上来,我走得飞快,他紧跟在后。
一脚踏入房内,我“怦”地一下关上了房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两天后,阴雨仍是不断,乌云密布,阴霾的天空沉沉欲落,传来了德尔诺夫人病危的消息,整个家族为之哀伤。亚伦德要求我与他一起去德尔诺家族探望她,见上最后一面。
“不管怎样,她曾经赠送给你一颗价值不菲的深海夜明珠,也曾在你是侍女时断言过你会是我的新娘,如此有心的曾祖母,你竟不愿去见上她最后一面?”他的眼神凌厉,语气极不善。
我背着身对他道:“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你的妻子,也非你的情人,你的家事与我无关。”
他用不敢置信的口吻道:“你竟如此绝情?”
我沉默不语,静静地背对他,望着窗外的花园,烟雨朦胧中,灰蒙蒙的一片,
“那你总是我儿子的母亲吧,”他强压怒气,说道,“这点你不能否认吧?你不肯前去,岂不是让儿子被他人耻笑,认为他的生身母不懂贵族礼数。”
当断不断,反被其乱,我不愿再给这个任何男人任何幻想。
我双眼平静无波,淡淡道:“他有一个尊贵的父亲陪同前去即可。”
他猛站到我前面,面对着我,双眼喷出熊熊的怒火,怒道:“我不妨告诉你,若你不肯前去,你的儿子也必不会去,那么,整个家族就会把他视作不懂家族规矩的叛逆子,不会承认他的嫡子身份。你或许不在乎他是否为嫡子,但你有否问过他是否想做嫡子?”
我的身子一动不动,心中却波潮暗涌,手心握紧的指节却逐渐发了白。
“来人,把爱格伯特带过来。”他吼了一声。
房门很快开了,尤妮和另一个侍女匆匆带着爱格伯特进来,她们看了亚伦德一眼后,脸色煞白,随后关上门离开。
爱格伯特站定在门口,眼里有些惊恐,神色有些慌乱,聪明如他,一定也知道父亲正在大发雷霆。
“过来。”亚伦德的眼眸如冰,唇畔牵起冷笑。
爱格伯特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步子迈得很慢,小小的身子也有些摇摆。
亚伦德眼里的戾气更重,他冷笑着对我道:“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天性胆小怯弱,没有遗传到一点我们家族的优良脾性,将来恐怕难成大事。若非他是你的儿子,你以为他有机会能做嫡子?”
我忍着气,强令自己镇定,死咬住下唇,愣是仍一声不吭。
当爱格伯特走近,站定在我们面前,亚伦德的脸上布满阴云,厉声道:“你现在就告诉你的母亲,你想不想做嫡子?”
爱格伯格抬起眼睛,慌乱无措,看向了我,几分求助几分惊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波澜,平静地道:“你如实对你父亲说吧。”
“我……”小爱格伯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看了一眼父亲,瑟缩了一下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我想……做嫡子。”
我强忍眼眶里的眼泪,才能没让它流出来,“好,那我就随你们去见德尔诺夫人。”
爱格伯特扑向了我,抱住我,道:“母亲,你难过了吗?”
我摇了摇头,抬起泪眼看向亚伦德:“现在就出发吗?”
他紧绷着的脸微有缓和,大步迈向我,拉开了爱格伯特,把我拥入了怀中,在我耳边低语:“我全是为了你,欣然,只有我们的儿子是嫡子,你的地位才能高枕无忧。”
德尔诺家族的高大府邸内,挤满了家族中的皇亲贵胄,女眷们挤在一个偌大的华丽房间细语八卦着,男人们则在另一个偏厅里按序等待见上德尔诺老夫人最后一面。
一般来说,在这种关键的荣耀时刻,按照皇族规矩,女人是不可以见到老祖母,只能静待在房间内。只有嫡子之母携子,并在夫君的陪伴下才能见到族母德尔诺夫人。
我与亚伦德来得迟了,已有两位嫡母先后进入老祖母的房间。我们站在等候的偏厅里,那哀伤悲痛的氛围将我们笼罩其中,隔着房间厚厚的门,那嘤嘤嗡嗡的哭声低低传来,间或杂有老祖母苍老的嗓音。
十来分钟后,房门开了,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妇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穿着宝蓝色长袍的中年贵族男人则跟在后面,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中年贵族男人看到亚伦德,忙上前恭敬行礼,两人低低说了些话后,便有侍女从房内走出,请我们进去。
我跟在亚伦德身后,正要带着爱格伯特走入房间时,忽听得那位贵妇回头对我道:“您是欣然夫人吗?”
我顿住脚步,点头微笑道:“正是。”
那位贵妇的表情欣喜,眼神愉悦,“常听我的要好姐妹宝娜夫人提起您,说您气质不凡,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久仰”
真不知她是怎样从外表看出我的“才华横溢”?我淡然地一笑,表情柔和,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两句,便往房内走去。既不疏远也不刻意亲近,还算分寸得益。
进入德尔诺夫人的宽阔房间,侍女和医师围站在床边。德尔诺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满面苍老皱纹,嘴唇青白,呼吸断断续续,奄奄一息,很明显地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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