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雪舞抿唇轻笑,看着急急地下到井下的人说:“怎么能这么性急?我还没有说完呢?”
那两个下去的盗墓贼被上边的人快速地拉了上来。
只见他们的神色很是尴尬,因为虽然可以看到发光的宝物,他们手中的工具,别说把井壁凿穿,就连划出一道痕迹都很难。
这可望不可即的感觉,太令人抓狂了。
凤雪舞无语地看着他们。
缓缓地说:“这井壁是融化的树脂浇铸而成,极其坚硬光滑,金块和夜明珠,都是如同琥珀一样被同化在井壁上;
配合着下边反射光线极强的水银,才有如此惊人的反射效果,诱导着人的视线,往井底自投罗网;
如果那些宝物能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和撬下来,那怎么配称为盗墓界的铁井槛?在这世间所有盗墓贼的关注中大模大样地存活了这么久,而不被人破除去机关?”
大家也都尴尬地笑笑,相互间露出一种无奈——难道,这宝贝竟然是只能看不能盗走?
那树脂的坚硬程度,他们可是都能够想象到的。
“蝮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知道,你一定有对付这种坚硬的玩意儿的宝器,不然,你哪里会如此地笃定?”
那个第三组团队的头忍不住说。
周围的人也都目光殷殷地望着她,这成功就迫在眉睫了,就差最后的一小步。
凤雪舞淡淡一笑说:“如果,今天大伙儿能够在我的指点下,把这个宝井盗挖一空,让各位也跟着这铁井槛扬名天下,我想问的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的重宝,自己估摸一下,能够活多久?”
大伙儿面面相觑,都明白他们要是带走了,单凭一己之力,绝对是有命带无命花。
一个大汉说:“蝮公子,我们就想过把眼瘾和手瘾,绝对没有占为己有的念头啊!”
“公子不是说了,这次盗墓的收入,都归你们组织赛事的人支配,我们只需要坐地分金就是了。”
众人都随声附和着,表示并无觊觎之心。
凤雪舞点点头说:“毕竟是闯到第三关的人,定力都不错,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可是,我要说的是——接下来参与下井的人,以后都务必加入我创立的地仙门,成为忠诚的手下,严格听从门内的安排,你们可愿意?”
大家以为会是怎么恐怖的问题,此刻听她竟然说出让他们加入她的麾下。
都不惊反喜地笑了。
这三天来,凤雪舞凭着她的不凡见识和深不可测的经验,早就让他们为之心折,听她愿意庇护他们,当然是喜出望外的满口答应了。
凤雪舞倏忽间冷了脸。
只听她缓缓地说:“轻诺者,必然寡信;大伙儿为什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你们以为,我就是个上天派了特地为了拯救盗墓贼们的大善人?
拜托,这是大白天,各位别做什么白日梦了!”
众人闻言立刻灰了脸,胖弥勒显然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就变了脸。
等那伙人片刻失神之后,有机灵一些的人早些回过神来,立刻赌咒发誓,甚至誓天断发,来表达永远归附的忠诚。
凤雪舞漠然地看着乱哄哄地简直是群魔乱舞的人群,不悦地皱皱眉。
老天爷啊,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收服了,也会让她无比地头疼的。
她黑漆漆的水眸射出冷厉的光芒,不悦地瞟了眼缩在人群中跟着发迷糊的胖弥勒。
那胖弥勒忽然觉得身上一寒,条件反射一般顺着看过去,就发现了凤雪舞那极其不悦的眼神。
他赶紧摇摇头,让自己的头脑跟着恢复冷静。
她这话,显然是留了他所不知道的后手,想必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样的空口白话一般的赌咒发誓,他都觉得很无奈、无语、抓狂。
他嗯嗯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极其浑厚的声音大声地说:“各位不要再争吵了,听听蝮公子是怎么打算的。”
众人从他的大呼声中回过神来,看看玉面生寒的凤雪舞,慢慢地静了下来。
凤雪舞清了嗓子说:“虽然抬头三尺有神明,可是,我们中的许多人,可都是不惧鬼神的恶人;
我信天意,更信人为,所以,我这里有特地炼制的药丸,吞下去没有任何的毒副作用,并且会逐渐地驱除各位常年地下作业渗进骨缝里的湿瘴之气;
我们这一行,许多人都到了五十岁左右的时候,眼光和身手都达到级高点的时候,就会出现身体关节肿大甚至疼得死去活来的程度,许多人归结为冤孽太多,到了神灵降罪的时候;
其实,这真相就是大伙常年在湿瘴的地下摸爬滚打,渗入骨缝的湿瘴之气,这种药丸,会帮助大家驱除。”
众人都目瞪口呆了。
她这话,正说到了他们心底沟坎上,许多盗墓贼不到五十岁,甚至更早,的确出现过这种症状,大家也都是这样理解的,可,她竟然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
凤雪舞抿唇一笑说:“怎么可能只是好处,那我如何凭借它们控制大伙的敬畏心!
我不是无原则的大善人,这药丸过于燥热,如果每两个月不吃能够克制它的化热丹,就会身体烘热、性情暴躁;半年不吃,就会内外枯焦而死。”
众人的神色都满是苦涩,这不是等于把命都交给了她吗?
凤雪舞宽慰一笑,温和地说:“大家跟了我,再继续做盗墓之类的事情,绝对会减少后顾之忧、或者伤及大家性命危险,获得远远超出往常的收益;
即使发生了不可避免的灾祸——比如,昨天受伤的那位兄弟,他会得到及时的救治,即使他将来成了废人,门内也是会给他养老的;
再比如今天这位被井底水银毒杀的兄弟,他的后事会有专门的资金给他办得体面,他的双亲将由门内照顾,养老送终;他的子女也将被照顾到十四岁长大成人;
如果大家不愿意的话,绝对不勉强,等今晚庆祝之后,分给你应得的那份钱,就可以走人了。”
凤雪舞这一席话,恩威并施,句句敲击他们的心坎。
众人在连连的惊叹声中,都绝对如同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有人竟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来确定听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一时间周围寂静万分。
每个人的心中自然都有一杆称,孰轻孰重,那绝对是拎得极其清楚的。
如果不生背叛之心,那么这地仙门对他们来说,那简直是盗墓贼梦想中的天堂。
短暂的寂静之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把墓顶掀起来。
凤雪舞有些悲悯地看着这些长期在阴暗的地下讨生活的人,任由他们呼喊出心中的喜悦。
渐渐的,众人都意识到失了态,很快克制了喜悦,静静地等着。
凤雪舞抬手,接过蝮流冰递过来的一罐丹药。
凑在鼻子之下嗅嗅,她神态一松,的确是清香馥郁;取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袖色药丸托在纤白的掌心。
说:“愿意的就在这里吃下这颗药丸,不愿意的到墓葬外边候着。”
那些盗墓贼相互看看,自觉地分成了组,没有一个人离开。
凤雪舞、蝮流冰和胖弥勒三人快速地把药丸发了下去,他们也都相互监督着咽了下去。
药丸一下肚,时候不大,有些年龄大些的盗墓贼立刻感觉到体内沉重的膝关节处传来温温的热量,四肢竟然变得轻了许多。
蝮流冰看着他们脸上莫名其妙的神情,得意一笑说:“想必有人已经感觉到它的功效了,只要大家不生叛逆之心,这药丸对大家百利无害,这小小的一粒药丸,那可是一锭金子我也不愿意卖的。”
众人心里都觉得宽慰起来,这么贵重的药,他们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奢望过能月月吃下肚子。
凤雪舞说:“时候不早了,我给大家传授这撬下井壁内部的宝物的方法。”
只见她从腰间的皮质腰带里拿出两支一头尖尖,一头带鸡蛋大小的圆环的、手指粗细的工具。
说:“这尖利的一头,是万锤炼出的极寒精钢,能够极其顺利地插入井壁;
也就是说,大家借助着黑丝布找到亮点之后,插入尖端,沿着轮廓转一圈,再用另一头的圆环往缝里用力一挤,那圆形的环就会托着宝物拉出井壁;
大家只需要心细一些,万万不能把这工具或者宝物失手掉落井底,那可就吃大亏了;
我们这次一定把这口井所有的宝贝都挖走,让行内的人看到我们的实力和身手。”
一群脱去了外袍,仅剩下里边单薄的短裤褂的男子,立刻群起相应。
那胖弥勒早从其他的墓室找来了十几只大坛子,坐在人群外边等着金块、明珠堆满框。
他真正地体会到,自己这一辈子真的是作对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凤雪舞毫不动摇的全力支持。
这女子缜密的思维和卓越的本领,加上那无比高贵、却又无比亲和的气质,她不过是第一次出手就占尽风光,假以时日,他都无法想象她会成长成为和等样的人物。
可是,他只需要笃定一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他这辈子都会把她当成祖宗一样的敬着、护着。
将近傍晚时分,大伙竟然从这井里取出了整整十五大坛子的金块、明珠,以及无数颗硕大的夜明珠。
群情振奋,满载而归。
等他们回到营地准备离开的时候,胖弥勒派出去护送东西的亲信们回到了营地。。
细细地讲述了今天的经过,所有的东西都安全地带到了万焰城。
就是在将近后半晌的时候,六王爷焰逸天不知道怎么的就带人竟然出现在他们进入的北城门门口。
正好遇上最后一轮的客商队,他细细地盘问了一番,连货物都细细地搜查了,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就放了行,提醒一下剩余的各位,进城千万要谨慎。
胖弥勒及时地把这消息传递给凤雪舞。
一时间也都不知如何是好。
凤雪舞在听到六王爷焰逸天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忍不住就有些心痛的颤了颤——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爱着的一个男子,那晚激烈的争吵之后,她就逃离了太子府。
虽然口上不说,可是,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那个让她爱得心痛,恨得无奈的邪魅男子。
她每天都逼着自己忙忙碌碌,累到倒头就会入睡的地步,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避免自己过多地想他。
可是,此刻,他就在她必经的城门口站着,他要做什么?
难道是有人走露了消息?
凤雪舞看向胖弥勒,胖弥勒叹息一声开口说:“那六王爷据说这几天疯了一般,不仅毁去了太子府内的无数建筑,还严令缉拿那天我们离开时候见到的两张画像上的人物;
每天在所有的城门口来回地巡视,暴躁无常,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可是,无论他在寻找什么,我们这些东西是绝对无法不经过城门口就运送进去的。”
胖弥勒当然见过那画面上的两个人,那就是凤雪舞和蝮流冰以前的样子,只是,他想不通,这两个人身在太子府,怎么又会和六王爷有了仇怨?
莫不是,她们离开的时候,偷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当然这些,他是不敢开口询问的,只能低垂了头,窥探着凤雪舞的神色。
凤雪舞沉思片刻说:“有没有可能从城门外的林子里打通一条地道,直接把这些东西运进去?”
胖弥勒摇摇头说:“不可能,那城门巨石垒就,高达数十丈,那下边的地基也绝对是数丈深,加上城门外奔腾的通天河,那地下吃水不会浅,此计不通。”
凤雪舞想了想说:“那么这样吧,既然逃不过去,那就想法子面对,我带了众人回城,你带着手下可信的人,把这几坛子东西藏在哪个隐蔽一些的墓穴里,留在这里守着;
最多三天,我会过来把这些东西都安全地拉回万焰城。”
胖弥勒眨眨眼说:“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拿了这么多财物逃跑?”
凤雪舞笑笑说:“第一是我信你,第二是,你不笨,这么多的财物,你用什么来震慑手下的人不起贪婪之心?
好像还是只能靠我手中的药丸吧?不然,纵使你有九条命,也会被他们给你玩完的。”
说完随手丢给他一瓶袖色药丸,扬扬眉毛说:“用不用我教你,怎么样让他们吃下去?”
胖弥勒胖脸摇得乱颤,收好了瓶子说:“这点小事,你就不用费心了,还有,你不要回太子府东面的那所宅院了,就回四方客栈落脚吧,那客栈极大,又和我有些渊源,我包了几重小院,你就放心地住下去;
等你想出了稳妥的办法,赶紧把这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宝物运回去,我可是提着脑袋在看守啊!”
凤雪舞让那些人都分散了,命他们抽空进城到四方客栈报名的那个小院登记了联络的办法,然后领取了这些天的小花销。
“那些钱,想玩的话,足够他们花天酒地地玩几天,一个月后再到那里领取这次该得的那份钱和化热丹;
有伤亡的团队,可以根据记录,到那里领取相应的资金,进行及时的治疗;
最好定一个时间,都跟了去参加一下那位死去的兄弟的葬礼,是他用生命换来了今天的收获;
大家休养个十天半月的,把自己知道的有关的那些神秘的墓穴,都抽空报到四方客栈那里,会有人专门地实地探查,以后,我们每月最少干一次大活儿,这天下所有的惊天墓葬,都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凤雪舞的话极其的有条理,既给今天的事情挽了个结儿,又布置了接下来大家的任务,生有养,死有葬;这么多人一起去参加的葬礼,那该是多么的告慰平生啊!
那些人带着些兔死狐悲的淡淡悲伤,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都恭敬地给凤雪舞行了礼,就都告辞而去。
很快就消散在这广阔的山野。
蝮流冰牵了马过来,狡黠一笑说:“这么快,就又剩下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了。”
凤雪舞接过马缰绳,利落地上马。
回身看着他明显成熟了一些的样子,说:“这几天,你有什么收获?”
“收获大了,我还真的没有发觉,你贵为公主,竟然却是盗墓贼的祖宗;
难怪,你在我们家的皇陵不停地敲打着那纯金的棺椁,我想,如果不是处于狼狈的逃命过程中,你一定有办法把他们切成金块,背出来吧?”
蝮流冰说不出是敬佩还是挪揄,调笑着凤雪舞。
凤雪舞呵呵笑了说:“还真的动过脑子,想切几块带出来,可是,那棺椁极其的精致,绝对不仅仅是同等重量的黄金所能比拟的;
为了不破坏它们的文物价值,当然,也为了不触怒与你,我怎么样也不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蝮流冰被她的解释搞得啼笑皆非,他上马和她并肩,慢慢地在如血的残阳里走着。
半晌才说:“好姐姐,有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可千万别再惦记着我们家的那个墓葬,里边的机关很多的,那天我都悄悄地给化解了,你要是敢私自过去,可是很危险的。”
凤雪舞尴尬地笑笑说:“知道,知道,真的有再去的那一天,你还给我带路算了。”
“啊——”蝮流冰意外地声音上扬着叫出了声,反应过来,气恼地一挥手中的马鞭子,抽打在凤雪舞的马身上。
那马一声嘶鸣,撒开四蹄,驮着凤雪舞一路狂奔而去。
“你做什么,这会要了人的命啊!”凤雪舞凄惨的叫声夸张地响起来。
蝮流冰的小脸显出一丝慧黠,他快速地策马跟上,追逐着凤雪舞跑向西天灿烂的云霞之处。</p>